“他退走狼群也同安撫馬匹一樣麽?”


    “喂,那可是狼哎!”


    眾人又一齊搖頭。“看來,隻有等他醒過來了。”


    滄海醒了。在第二天中午。他不醒也沒人敢把他叫醒。而薛昊竟然就那麽樣一個姿勢坐了一宿零半天,楞沒敢動。


    “唐兄……你終於醒了?”


    滄海一睜開眼就看見薛昊放大的臉近在咫尺,震驚之下一巴掌就扇了過去。“變態呀你!”


    “哎喲!唐兄你怎麽打人啊?”


    分散的眾人聞聲趕來。小殼蹙眉道:“人家薛大哥焐了你一個晚上你知不知道,不然你早凍死了!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啊?有嘛?為什麽?”睜著對清透的棕色眸子四處看了看,依然安坐在薛昊懷裏。


    “昨晚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唔……嗯……呃……啊我想起來了,我被狼催眠了。”


    “什嗎?!”眾人大吼。


    “啊不,我把狼催眠了。”


    “什嗎?!”眾人還吼。


    滄海蹙眉搗住耳朵一頭紮進薛昊懷裏,聲音悶悶的,“大清早的喊什麽喊啊……”薛昊呻吟了一聲。


    “……唐兄……你能先起來麽……”


    “你是說昨晚那群狼退走了是因為你催眠了它們?”眾人站成一圈居高臨下的望著滄海。


    “對啊。”滄海抱膝坐在當間兒,仰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間或啃一口果子。


    “你能把狼催眠?!”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反正我之前拿那些馬試過了,它們不都不叫了麽,我就想也許狼也行呢。後來――哎你們可不知道,”改坐為蹲,眉心蹙了一蹙,“那狼可太不好糊弄了!你們知道我費了多大勁麽!哎喲我的媽呀……”


    “你是說費了很大的‘內勁’?”


    滄海兩眼一翻,“當然!沒有內勁怎麽能催眠野獸呢!”


    眾人略一沉默。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那可是狼哎!也沒聽見你對它發號施令,怎麽後來那群狼的行動都那麽一致?”


    “一起坐下?還一起撤走?”


    滄海卻專注的握著花葉深的手,深情道:“小花,你好蒼白,昨晚是不是很怕?沒關係,我也很怕……”


    “不要打岔。”唐秋池、寂疏陽、盧掌櫃、薛昊異口同聲。


    滄海一愣,撥開了指著他的四根手指,“你們不知道,小花最怕的就是狼和餓肚子……”


    花葉深白著小臉兒笑了笑,“公子不用擔心,小花沒事。不如說說昨晚你怎麽做到的?小花也想聽。”


    滄海安靜了下。眨了眨眼,輕輕道:“耽擱了這麽久,你們不怕狼再回來?”


    唐秋池道:“昨晚都沒事了,大白天的狼會回來?”


    “那,”滄海瞄了眾人一眼,“羅姑娘會不會想見她爹爹?”


    於是眾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整裝上了馬。滄海說他的馬不好騎要和唐秋池換,唐秋池二話沒廢就和他換了。的確,有時候像滄海這種人比較能得到大家的體諒。


    當然,我說的是智商。


    盧掌櫃道:“公子,我們怎麽走?”


    滄海微笑著坐在大紅色的馬鞍上,心情不錯。“下山。”但是眉心微蹙。


    眾人打馬向前。滄海道:“你們幹什麽去?”


    盧掌櫃道:“不是你說的下山麽,我們得翻過這座紫金山才能下去啊。”


    滄海正經道:“我說的下山是原路返回。”


    唐秋池的馬甩了甩尾巴。


    寂疏陽和羅心月雙雙回首。


    小殼道:“那你昨天上來幹嘛?”


    “不知道。”滄海老實回答,把韁繩?了一個扣,“我想如果連我們都不知道我們要幹什麽的話,敵人就更不會知道了。”


    盧掌櫃耷下眉毛。


    薛昊將烏鞘刀橫在鞍上。


    唐秋池道:“這樣說的話,如果昨天我們沒有上山,也就不會遇到狼了?”


    滄海愣了愣,“我的意思是說,今天以前我還想繞道去消息站,所以才會上山,但今天以後計劃變更了,我們現在是越快見到大觀和尚越好。”


    花葉深伸手遮了遮太陽。


    小殼別開目光。


    滄海又道:“對於某些變數,我的確無能為力。但是,我會對我的行為負責。並且,我其實還有很多很多話想和大家說。”頓了頓,又補充道:“事實可能不像你們現在所見。”


    林風又吹。吹著滄海的披風。


    唐秋池調轉馬頭,馳過滄海身邊,伸一個手指點著他咬牙道:“我若不信你的為人,就揍你一頓。”


    “謝謝。”滄海道。眉頭輕蹙。


    羅心月鞍上頷首:“因為我爹爹的事……讓唐公子費心了。”滄海拱了拱手。


    寂疏陽擔心的望著他,說道:“小唐的精神好像不太好?是不是還沒緩過來?”滄海蹙眉輕笑:“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眾人打馬下山。滄海落在最後。薛昊什麽也沒說,一直默默的陪在他身邊。盧掌櫃放慢速度,對著滄海看了一會兒,不無擔心的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臉比小花還白?”


    滄海蹙眉輕笑,“不知道。早上起來沒有照鏡子。”


    盧掌櫃又拉過他的手摸脈。滄海笑道:“我第一次聽說在馬上還能聽脈。”盧掌櫃不語,過了一會兒,突然大驚撒手。一旁的小殼和薛昊齊聲問道:“他怎麽了?”滄海淡淡望向盧掌櫃,眉心輕蹙,眨了下眼。


    盧掌櫃又是驚訝又是迷茫,半天才道:“好強的內功!竟然把我的手都彈開了……但是……”眾人聞聲回頭,卻沒有聽見最後兩個字。


    滄海笑道:“所以,你們根本不用擔心。”待眾人轉回頭去,眉心又輕輕蹙起。


    小殼和薛昊卻聽見了,問盧掌櫃道:“但是什麽?”


    盧掌櫃依然迷茫的表情,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公子,你練的到底是什麽內功?”


    “一開始是陳超教的,後來皇甫綠石也教過,唐門唐新我也教過,武當清風道長也教過,還有昆侖派、少林派、峨眉派……”


    “停!行了,”盧掌櫃擺了擺手,無力道:“既然這樣,我就什麽都不想問了。”


    小殼撇著嘴道:“你認識的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啊?”


    滄海認真答道:“都是些很可怕的人。”


    薛昊翹著唇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滄海微笑蹙眉。


    一行人到了紫金山腳下。寂疏陽剛問了句:“接下來怎麽走?”滄海剛答了句:“小花帶路。”就看見前方的道路中間正蹲著一匹狼。看樣子已在那裏等了很久。


    眾人又驚。“……又是狼?它不晝伏夜出的麽?”


    狼見了眾人,竟然迎麵跑了過來。脖頸上係著一塊淡綠色的帕子。赫然是昨晚的那匹頭狼。頭狼嚎叫。滄海下馬。林中又跑出三匹狼,嘴裏都叼著血淋淋的獵物。


    頭狼,在履行承諾。


    滄海微笑,手撫在頭狼頭頂。


    午時的山林,尚有一絲暖意。


    眾人馬頭向東,遇鎮牽馬,遇林疾馳。滄海一直沉默,就像那次把薛昊踹下山崖以後走在去行路廬的路上一樣。小殼沒有打擾他。他的眉心也一直沒有舒展。


    傍晚時候,眾人放緩馬速。穿過這個林子就可以到達鎮上投店了。


    唐秋池走在最前麵,隨後是羅心月和花葉深。寂疏陽、盧掌櫃、薛昊、小殼和滄海走在最後。


    滄海終於道:“你們怎麽都無精打采的?”


    小殼歎了口氣。滄海道:“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兩回沒打起來特沒勁啊?”


    盧掌櫃抬起了頭,“對,你說的對,我說怎麽老沒有精神呢。”


    薛昊道:“不錯。”


    寂疏陽道:“看來是這樣了。”


    滄海無奈,“武俠就非得打起來麽?百曉生記載的江湖就非得是腥風血雨的麽?打殺並非‘俠’之所向,而‘止戈’實乃‘武’之本意!兵法中不戰而屈人之兵方是上乘,我想武學的境界也是如此。你們不見江湖幫派越小武鬥的次數越多?而武道之巔的宗師們卻多少年不見一次出手。蓋因‘俠’之正者乃為止爭而存,以和為貴。好勇鬥狠,已無異市井屠沽。”


    薛昊道:“可是一代宗師不都是經過多少惡戰才磨礪出來的麽?”


    “惡戰磨礪的是俠心,俠心磨礪的才是武功。就好像佛弟子禮佛前先要有虔誠之心一樣。沒有正確的價值觀不可能成為一代宗師。”


    盧掌櫃道:“你的意思是說光憑借高深武功不能成為一代宗師?”


    “是的。而沒有仁義之心,也不可能擁有高深的武功。自古邪不勝正,說的就是武者的德性淩駕於一切之上。”


    眾人聆聽,垂首不語。


    小殼道:“可是你也沒有否定武功需要磨礪?”


    “是的,但是學武的目的永遠是‘止戈’,以暴製暴的法子隻是萬不得已。我想當你已沒有萬不得已的時候,便是達到最高境界了。”


    “那麽你可以做到?”


    滄海笑,“我還不行。”


    “那麽誰可以?”


    “沒有萬不得已就沒有出手,沒有出手又怎能分辨他的境界?”


    眾人默然半晌。


    寂疏陽道:“昨晚我想殺掉那些狼的時候,算不算萬不得已?”


    “首先,我們已知道我們並沒有萬不得已;其次,那群狼並不是來吃我們的,不然那麽強勢的殺性再怎麽催眠也是沒用的,而且昨晚它們也很害怕,所以催眠才能輕易成功;再次,若昨晚我們輕舉妄動,激發了它們的獸性,不僅它們會全力進攻,還可能會引來其他猛獸,那麽我們今後就再也不用勞心勞力心係江湖了。最後,”滄海指了指他們袋裏的死獸,“你若殺了它們,誰給你送吃的?”


    薛昊道:“那些狼不是來吃我們的?你怎麽知道?”


    “它們的眼中沒有殺氣。”


    盧掌櫃道:“這你都能看得出來?那你不是兔子倒是狼了。”


    小殼道:“它們若不為捕獵,為什麽還會向著火堆聚攏?”


    滄海搖了搖頭。蹙眉。


    寂疏陽道:“可昨天那些殺手找上門來,你不讓我們動卻把機會給了唐秋池?最多我們也不傷命就是了。”


    盧掌櫃也道:“是呀,昨天隻有唐秋池一個人過了癮。”


    滄海歎息,幽幽道:“如果你們昨天沒看見唐秋池出手,還會不會像今天一樣信任他?”


    秋風微動。林光朦朧。他的眼珠變成了幽深的黑色。


    “你……”


    #####樓主閑話#####


    “武”字拆分開就是一個“止”字和一個“戈”字,唉,造字的人真是用心良苦啊!我們後輩怎能不承襲他的意誌?


    感謝書友1103-1113-5523-813(久居)一直以來的支持!你簽到的內容我都有看到,很高興你能喜歡這本書^_^


    再次感謝所有支持塵外的書友們!大家可以在書評區舉個手,塵外就會看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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