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口中低喝一聲,楊海波左腳朝前,微微一個佯攻的假動作之後,右腳連貫而上,一個橫踢,自右朝左的朝對手腰間重重掃去。與此同時,卻見對方極其迅速的一個左轉腰。楊海波出於本能的臉朝後一揚,隨著“砰”的一聲悶響,楊海波右腳紮紮實實掃中對手腰間的同時,感覺到臉上傳來一陣被鞭子抽中般的劇烈疼痛。隨著一聲韓語的口令,身穿黃色裁判服裝的裁判員將兩位選手隔開。


    楊海波這才反應過來,麵前的這個年齡差不多也同是十七歲的對手,在自己進攻的同時,恰到好處的把握住了時機,使出了一記左腳“後旋踢”,朝自己頭部掃來。如果不是自己及時做出了閃避,隻是被對方腳尖擦到一點,或許這就成了決定勝負的致命一擊。


    裁判站在兩個選手之間,麵朝楊海波,竟是用手勢和韓國外語數起秒來。


    楊海波心頭非常不爽,卻又無可奈何,原來按照跆拳道比賽規則,出於對運動員的保護,如果比賽中有一方被明顯踢中頭部。那裁判員就必須向被擊中的選手讀秒,以確定運動員是否受傷,有沒有終止比賽的必要。


    楊海波無可奈何之下,隻得朝裁判員舉了舉握緊的右拳,並示以堅定異常的眼神,以表示自己還能繼續比賽。轉頭看了看對麵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的對手,心中想到:我剛才那一下踢到這小子腰部得分點,隻能得一分,他踢中我腦袋得兩分,而且裁判給我數秒,他又會追加一分,等於一下拿到我三分。這小子居然還一副死表情,麵不改色的毫不得意,看來還相當的難纏啊。想起自己的教練李征在平常訓練的時候,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比賽中優秀的防守反擊型選手,就好比軍隊中的狙擊手,他們不會高喊著“衝呀”,朝你亡命衝殺,相反的,他們隻會靜靜的在瞄準鏡中看著口中高喊著“衝呀”這類口號的家夥的腦袋,等待著最有利的時機,果斷的扣下拌機,射出那致命的一顆子彈。這小子比賽開始後,並沒有散發出張牙舞爪的迫人氣勢,卻是象節約子彈一般節省著自己有限的體力,看準了自己連續進攻的空檔準確反擊,幾次得手之下竟是在分數上領先於自己。


    比賽繼續,幾次交鋒後雙方都沒有再得分,隨著裁判的口令,第二局比賽結束。雙方運動員需要休息一分鍾,再繼續第三回合,也就是決勝局的比賽。


    楊海波轉頭看了看比賽場地邊的電子記分牌,本來自己領先的五比四變成了六比七,自己反倒落後一分,心有不甘,恨恨瞪了對手一眼,朝場邊自己的教練走去。


    比賽場邊,一個年紀三十二三的青年一直注視著楊海波的一舉一動。他身穿白色跆拳道服,腰間黑帶上繡著四根黃色的橫杠,顯示他的段位是四段。他名叫李征,正是楊海波的跆拳道教練。


    比賽的休息空隙,播音員的聲音回蕩在這可以容納五千人左右的室內體育館:“各位觀眾,這裏正在舉行的是s省第五屆跆拳道錦標賽,目前在c場地舉行的是男子少年組58公斤級別決賽,紅方選手是來自c市“勝己”跆拳道館的楊海波,青方選手是來自a市“騰龍”跆拳道館的王浩。”


    李征聽到播音員的廣播,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嘲弄的神情,心中有氣。原來他當跆拳道教練日久,對本省的跆拳道實力型選手知根知底,和自己的學生比賽的這個選手,其實名叫王誌偉,是本省的體院跆拳道專業隊運動員,是冒名頂替參加比賽。再看今晚剩下的這幾場決賽的運動員,除了楊海波是自己這個民間道館的業餘訓練出身外,其他還真沒一個“雜牌軍”,全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體院跆拳道“正規軍”。本來象省市錦標賽的少年組比賽,是出於發掘跆拳道新選手目的而舉行的比賽,是嚴禁體院的跆拳道專業運動員參加的,結果到了決賽,幾乎全是禁賽類的人物,真是莫大的諷刺。


    李征心中雖是不平,卻又無可奈何,有什麽法子呢,誰叫人家其他的跆拳道館願意花錢請專業運動員來冒名頂替的打比賽呢,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遊戲規則”吧?


    看了看楊海波那倔強的眼神,李征滿意的笑了笑,將手中的毛巾遞給了他,轉頭看了看比賽觀眾席上那一群群聲勢浩大的啦啦隊,對楊海波笑道:“咱們這隊還真是寒酸了一點,啦啦隊都被我這教練一人兼職了。”原來李征此次隻帶了楊海波一個學生來參賽,所以教練和領隊也隻能由自己老實不客氣的全包了。


    楊海波隻覺得渾身汗流浹背,跆拳道服都已經濕透,身上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和嘴巴一樣,隨著呼吸朝外麵噴熱氣。此時聽得教練如此說,忍不住一笑,緊接著一皺眉,咧了咧嘴,拿起一邊的礦泉水瓶,漱了漱口,又將嘴裏的水吐在旁邊的水桶中。眼見水裏竟有幾絲紅色,原來剛才楊海波被那王誌偉一腳掃到嘴邊,雖然有保護的跆拳道頭盔緩衝,而且自己及時還作出了閃避,沒給踢個“爆頭”,但牙根竟還是給打出了血來。


    李征接過毛巾,給楊海波扇起風來,笑問到:“怎麽樣,假牙沒給踢飛吧。”


    楊海波一邊用手揉著腮幫,一邊搖頭示意沒事,口中接著李征剛才的話題道:“我雖然是第一次參加比賽,但還是看得出來,到了半決賽,沒被淘汰的這些家夥就沒幾盞省油的燈了,連我這個號稱本道館第一……。”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忙又改口笑道:“連我這個在本道館號稱第二高手的人都英勇掛彩,如果其他師兄弟來比賽,萬一運氣不好,第一輪就抽簽遇到個生猛點的,怕是會給送進醫院兩個都不一定。”


    李征點了點頭,對楊海波剛才反應迅速下的改口表示很滿意。本來嘛,這小子居然還敢自稱為“本道館第一高手”,這不是明擺著找抽嗎?口中哈哈一笑,指了指旁邊放著的手提攝像機,笑道:“我那個師兄林教練,在咱們來比賽之前就說了,你小子這個業餘運動員第一次比賽比賽,能進4強就很不錯了。真要能拿省錦標賽冠軍,他不但會想辦法把你弄進跆拳道省專業隊,還請咱們去大吃一頓,地方隨便咱們挑,現在就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


    楊海波聽得教練的師兄竟然這樣小看自己,忍不住心中不快。雖然他早就知道教練那個姓林的師兄,現在擔任s省的省跆拳道隊主教練,在本省跆拳道圈子裏很有點名氣,但還是忍不住心中不服氣,想道:林教練和我都從來沒有見過麵,怎麽就斷定我肯定拿不到冠軍?你說我拿不了,我就偏偏拿給你看看不可。心裏想著,卻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兩個手指的指甲狠狠的夾住了下巴下麵剛剛冒頭的一根胡須,脆生生的一拔,鼻子裏“哼”了一聲,隨著傳來的那一陣微微刺疼和鼻子噴出的氣體,胸中的不平似乎得到了痛快的發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滿足的微笑,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跆拳道比賽護具,準備上場。原來此時休息時間已經結束,裁判走到了比賽場地中央,用手勢示意雙方選手到位,準備開始第三回合,決勝局的比賽。


    楊海波轉頭對李征笑道:“教練,等我拿了冠軍,咱們叫你師兄請咱們兩個去吃海鮮,好好痛宰他一頓。”


    李征拍了拍楊海波的肩膀,哈哈笑道:“知道我為什麽單單帶你來參加比賽麽?因為不管什麽樣的對手,你小子都敢於麵對,大有一副不怕和全世界作對的架勢。”


    楊海波朝比賽場中走去,耳邊隻能聽到對手王誌偉的啦啦隊,山呼海嘯般的吼聲,不由得苦笑,誰叫別人是代表了本省最大規模的跆拳道館比賽呢。啦啦隊幾乎占據了觀眾席位的四分之一,而自己呢?幾乎是孤軍奮戰,聽著那些“敵人”偶爾傳來的:打倒紅方,揍扁他之類的叫囂。楊海波不但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壓抑,反而覺得身體內有一股火焰開始劇烈的燃燒起來,剛才的疲勞和疼痛,仿佛都離自己遠去。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恍惚間,自己好象成為了孤身一人,騎著駿馬的古代將軍,揮動手中的長槍,即將躍馬挺槍,朝著千軍萬馬的敵人發起衝鋒。


    從攝像機中看到自己的學生,走到場中的同時,轉身朝自己用手指做出的v字勝利手勢。李征忍不住滿意的笑了,對於自己這個極端好勝又很有些逆反心理的學生,他是太了解了,這是一個天生的戰士,為了前進而生的男人,永遠不會逃避。也隻有激將法才能調動他與生具來的那一種戰意,全部的潛力。處於這壓力強大的比賽場決勝局,麵對如此強悍的對手,還處於比分落後的地位,戰意的調動反而要重於戰術的指導了。如果氣勢上輸人家一大截,什麽戰術都隻能是空談。


    第三局比賽即將正式開始,體育館的觀眾席也安靜下來,氣氛凝重。原來前幾輪淘汰賽的時候,abcd四個場地同時有四隊選手比賽。但此時最後的幾場決賽,是逐一進行,所以幾千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楊海波和王誌偉兩個運動員的身上。


    隨著裁判示意比賽的手勢剛一落下,楊海波縱身而上,身體騰空中,左右擰腰,雙腳連續做出兩個橫掃的動作,朝王誌偉的兩側腰間掃去。


    王誌偉沒有料到他竟會在裁判剛發令的一瞬間說打就打,而且還沒有任何的佯攻,而是直接強攻而上,措手不及之下朝後閃避,躲開了右腳卻沒能閃開左腳,隻聽得“呯”的一聲,腰間給楊海波重重一腳踢中。


    隨著觀眾席上的喝彩,電子計分牌的分數變成了,七比七,雙方平手。


    楊海波心中一喜的同時,隻覺得右腳踝關節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跳了兩下,仿佛站立不穩。裁判忙做出暫停比賽的手勢,賽場邊的李征心中一沉,忙拿過旁邊的止疼藥,跑上前去。


    楊海波滿臉是汗的頭上又滾落幾滴豆大的汗珠,牙關緊咬,讓教練朝自己的踝關節噴了幾下氣霧型的止疼藥。一陣清涼感傳來,疼痛感立刻消失了大半。正要站起身來,卻見對手王誌偉,平靜的麵上竟是有些欣喜之色,心中一動。


    楊海波站起身來,朝裁判示意自己可以繼續比賽。


    李征退出賽場後,隨著裁判的口令,比賽繼續。


    楊海波一邊緊盯著對手,一邊腦中飛快的轉著念頭:這小子見我腳上受傷,肯定有點高興了。心中有了打算,也就不再進攻,隻是做些假動作虛張聲勢,並不再主動攻擊。


    王誌偉警惕著對手的一舉一動,想道:這小子的腳背剛才擦到了我手肘尖,肯定傷得不輕,那種止疼藥效果最多就幾十秒,等你再疼起來的時候,我再收拾你。


    雙方此時竟是進入到了僵持狀態,都不進攻,又過了一分鍾左右,比賽觀眾席上的一些觀眾也覺得悶起來,有兩個沒什麽素質的家夥居然還吹起了口哨,喝起了倒彩。連裁判也不耐煩起來,直接對兩個運動員各判罰消極比賽,各警告一次。


    此時楊海波腳上又隱約開始作痛,心中想到,再拖時間對我不利,可要是冒然進攻的話,也很可能給對方抓住機會得分,念頭一轉,有了打算。


    王誌偉見時機成熟,心中想到,現在比分是七比七平手,雙方各被警告一次,我也不需要進攻,隻要把你逼得退出比賽邊線。你再得一次警告,即使比賽結束比分不變,我得一次警告不扣分,但你兩次警告卻要扣一分,那還是我贏。打定主意後,竟是一寸寸朝前挪,朝楊海波逼近。


    賽場邊的李征看見自己的學生,被對方步步為營的逼到了邊線旁,再退一步,就出線犯規了,心中焦急。轉頭看了看賽場邊的電子記分牌,隻見第三回合的時間已經進入了最後十秒倒數。如果楊海波此時繼續後退,無疑會被裁判判定為消極比賽,而被警告失分,麵對這樣一個擅長於防守反擊且全神戒備的對手,即使進攻也很可能被對手趁機會反擊得分。局勢相當不利,不由得心中一沉。


    此時的王誌偉忍不住心中喜悅,隻要楊海波再退一步,得到再一次警告,那幾乎就是敗局已定。即使他進攻,或者左右閃避,也很難逃過自己早已準備的淩厲的反擊。在他的眼中,此時的對手已經成為了一隻無處可逃的甕中之鱉。


    可惜的是他忘記了兩點:第一,甕中鱉也還是鱉。第二:鱉咬人,很疼。


    楊海波突然朝前一上步,身體旋轉騰空而起,一個“旋風踢”朝對方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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