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吹什麽大氣?”秦卓峰冷冷的道,說著話俯身拾起在地上的箭袋,右手一伸,抽出一隻羽箭來,掂了掂分量。


    司馬超先前見這個其貌不揚,身材瘦小的黑衣漢子竟然當麵譏刺自己,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若不是礙著寧王殿下在旁,便要上前廝打了。


    秦卓峰大咧咧的手指三十餘步開外的那座青山小橋頭石柱上的小獅子道:“弓箭技藝隻怕你也隻是點皮毛功夫,咱們便來比比勁力準頭,射那小獅子看看。”


    司馬超自問這般遠近之下,射中那拳頭般大小的石頭獅子,絕不至失手,但對方說什麽比勁力,忍不住口中笑道:“難道你還能箭射入石不成?”他心知這雕刻所用的青石,都是質地極為堅實,便以自己手中的強弓射出,也斷斷不可能射得動,一心便想看秦卓峰出醜露乖。


    秦卓峰哂笑道:“漢代飛將軍李廣,狩獵之時,將大石誤作猛虎,箭射入石的故事聽過沒?可見若是你心中先入為主,還沒射便認定了不可能射入,自是斷無可能了。”說著話,神態悠閑的一揚手,“刷”的一記猶如利刃裂帛般的空氣撕裂聲響起,羽箭破空飛去,石屑四濺,穿透了那青石獅子的腦袋,牢牢的釘在了上麵。


    看著周圍的機人張口結舌的駭然之狀,秦卓峰哈哈大笑著將手中的羽箭隨手揮灑著擲出,盡皆穿透了那石獅子的腦袋,待射過三箭,小獅已子是轟然碎裂,幾塊碎石落下地來。


    司馬超眼見對方施展如此雷霆萬鈞的手法,背上冷汗濕透衣衫,呐呐的呆在了原地。


    景駿雖是素來沉得住氣,此時也是心中震撼,心道:不想殿下身邊竟是藏龍臥虎,竟還有如此高人。


    秦卓峰之所以牛刀小試,顯露武功。便是聽了荊鯤訴說這司馬超,景駿二人頗有些才能,有心將其震懾,使其甘心為楊海波所用。此時轉身對楊海波說道:“武功,射箭頗有相通之處,若認為揮拳隻用臂力,出腳隻用腿力便是大謬。須知一個人最大的勁力乃是集中全身,腳腿,腰馬,肩肘,乃至全身上下,每一分之力合於一處,順勢而出。”說著話,伸手拿過司馬超手中的麻背長弓來,隨手拉得狀如滿月,淵庭嶽歭,口中悠閑的微笑道:“拉弓時謹記先前老夫傳授你的和人動手之際的運功心法,勁出丹田,力從地起,上至於腰,過肩順肘,發於拳掌。”他以前在陳友諒軍中,對軍士開弓引箭也是耳濡目染,加之本身武功精深,眼光老道,此時細看了司馬超的動作,已然是知道了其中的訣竅所在。


    楊海波聽得躍躍欲試,搶過他手中的那張長弓,心中默念著他方才所說的口訣來,集中全身之力,張弓搭箭,竟是出乎意料的將弓拉得半開,“嗖”的一聲,羽箭破空飛出,竟是遠遠的飛出了兩百來步,落入小湖之中。


    秦卓峰滿意的點了點頭,淡淡道:“等你修煉老夫所傳授的內功,有了兩分火候,要將此弓拉得全開,便是舉手之勞。隻是這準頭,尚需加以時日磨練方有進境。”


    楊海波聽得興奮,拿起長弓和箭壺,便選了一棵遠近大概三十步的小樹射了起來。


    馬三保和楊海波歲數相近,也忍不住意動,借了景駿的黃樺弓也隨楊海波習練起來,兩人少年好動,加之有人作伴便各有競爭之心,一直射到手臂酸軟,實在拉不開弓了方才走到秦卓峰等幾人身邊,此時卻見那司馬超和景駿正各騎了以匹馬,正各自手持一柄長刀和紅纓槍走馬過招,演示給秦卓峰觀看,此時他二人雖隻是演示招式,卻也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過招,生怕給這世外高人看輕了去。


    隻見司馬超手中的大刀氣勢威猛,砍,劈,抹諸般招式揮舞而出,勢若狂風驟雨。


    景駿的長槍上紅纓撒動,攔,紮,挑,崩也盡有妙招,雖不如司馬超猛惡,卻更見靈動,過招之間絲毫不落下風。兩人真刀實槍的過招,若有危險之際,秦卓峰便揚手以內力擲出石子將兩人的刀口槍尖打歪了去。漸漸的景駿,司馬超便也放下心來,全力出手,再不留情,情勢看似危險,卻是穩若泰山。此時那匹駿馬“烏雲蓋雪”也似乎被眼前這激烈的交鋒所吸引,竟是在周圍轉來轉去的,神情亢奮,不能自已。


    一盞茶的光景,兩人已然汗流浹背,喘著氣跳下馬來,聽秦卓峰指點。


    楊海波看得兩人馬上的雄姿,心中豔羨道:原來這馬上的功夫和地上赤手空拳相鬥竟是全然不同,單打獨鬥我有把握勝得過他二人,若是馬上交鋒隻怕三兩下便要給刀劈槍挑。看得心動之際,忍不住問道:“我卻學什麽兵器好呢?”


    秦卓峰沉吟道;“今日仔細看了他二人馬上交鋒,老夫才得明白為何槍被稱為百兵之王,曆代名將中也多出槍法大家,如唐末名將“王鐵槍”王彥章,宋代率領嶽家軍橫掃金兵的嶽飛,楊再興竟是槍法名家。”


    景駿畢恭畢敬的躬身道:“便請老前輩指點一二。”


    秦卓峰瞪了他一眼,微怒道:“老夫很老麽?”


    楊海波心中好笑,暗道:這老猴子內功精深,看起來像個中年漢子,自己口稱老夫卻又不喜人家叫他老前輩,當真不可理喻。


    秦卓峰指了指司馬超的大刀,笑道:“大刀這種兵器雖是威猛絕倫,但揮舞間大多是大開大合的招式,剛不能久,這般威猛的招式若是在戰場上和數十乃至上百的敵人兵器磕碰,即便有再好的力氣,不給砍死也,不給活活累死,也要叫人家打飛了兵器,束手待斃。”頓了頓接道:“象他二人那般借助馬力疾馳,飛奔而來,力量又比站在地上大得許多,你砍得過一人十人,總也拚不過百人千人吧。”說著話手指了指景駿手中的紅纓長槍,接道:“這長槍勝在使用之際的刺,紮,挑等諸般招式靈動矯夭,攻守皆是不崇尚和對方硬拚,廝殺中便節省了許多力氣。


    楊海波拿過景駿手中的長槍,學著他方才的樣兒憑空刺紮了幾下,突然笑道:“這槍上的紅纓是否用以擾亂敵人的目光,心神,使得對方露出破綻呢?”


    景駿心中佩服他心思靈動,點頭稱善,接過長槍,手腕一震,槍尖舞動,抖起三個碗大的槍花,隨即迅捷無論的一槍直刺而出。


    時光匆匆而過,第二日午間,楊海波正躺在草地上酣睡,朦朧之中鼻端傳來一陣麻癢難耐的感覺,忍不住重重打了一個噴嚏,醒轉過來,一抬頭,卻見一個身穿雪白的衣衫,作少年書生打扮的人站在自己跟前,仔細看去,卻見他一頭漆黑的頭發,臉若朝霞,遠山青黛下一雙湛若秋水的大眼流露出捉狹的神態看著自己,右手中卻是拿了一隻狗尾野草,顯見的方才便是他捉弄自己。微風拂來,吹得他點塵不染的衣角輕揚。正是曾在長街救過自己性命,後被錦衣衛抓走的徐瑛。


    朦朧睡眠中陡然醒來的楊海波,眼見她突然現身,鼻中隨風而來的卻是淡淡幽香,忍不住呆住了,心弦禁不住微微一顫。


    徐瑛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忍不住臉上微微一紅,心道:這野小子好生無禮,便是朱棣,藍玉來到家中拜見父親之時,卻也不敢如他一般無禮。用腳尖輕輕的一踢地上的楊海波,微笑道:“客人到訪,你這個王爺竟還自由自在的躺在地上,是何待客之道?”


    楊海波聽她如此說,忍不住麵露苦笑的表情,一麵站起身來,一麵道:“我這個冒牌王爺的底細你卻還不知道麽?”頓了頓,又轉頭道:“你被錦衣衛捉去,他們沒為難你吧?”


    徐瑛聽得他語帶關切,忍不住也微微感動,笑道:“那姓趙的家夥將我關入詔獄,隻過得個把時辰後,那錦衣衛同知曹文斌便將我放了出來,卻沒為難我。聽得師傅說你假扮寧王甘冒大險,入宮救我,本想來當麵致謝,無奈家父對我此次惹禍發了老大脾氣,今日方才找個空兒溜達出來。”說道這裏麵上突然又露出捉狹頑皮的神態,笑道:“身為皇子,地位尊貴無比,便是家父見了你也當叩拜。多少人夢寐以求,可看你的樣兒,竟是做得煞是辛苦一般?”


    回想起覲見皇帝朱元璋時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皇孫朱允炆的趾高氣昂,黃子澄和方孝孺言語中的敵意,還有那城府深不可測,笑裏藏刀的燕王朱棣,楊海波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世界中自己的教練李征,回想起學校裏的老師同學,突然由衷的道:“我看皇帝家裏的人,除了太子朱標外,似乎皆是皆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輩,隻講地位尊卑,權力大小,竟全不講一點親情一般,這個王子做起來憋屈得緊,卻有什麽樂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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