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夫長海裏溪聞言大喜,正要說話,卻見自己的父親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忙將話咽了回去。


    果來大步來到納哈楚身後的羊皮地圖前,手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城池,沉聲道:“屬下願帶三萬精兵死守慶州,太尉大人率領大軍在金山附近遊弋,互為呼應,誘使明軍深入遼東苦寒之地,拖延時日,我再伺機偷襲其運糧大軍。咱們北元長在驍騎眾多,待得水草豐盛,秋高馬肥之後,再予以反擊。”


    待得他說出此番話來,不但是太尉納哈楚,即便是左將軍觀童也忍不住微微頷首,這個拖延戰術雖是簡單,但納哈楚麾下的二十萬元軍就有十七萬是騎兵,隻要遊弋不定,是打是撤,主動權盡皆操於己手,試問明軍若是出動數十萬,勢必難以在遼東苦寒之地立足太久。待得秋高馬肥之時,十七萬的騎兵戰力大增,那勝算就又大得多了。


    納哈楚眼見平章果來對明軍大動幹戈早有打算,心中底定,騰的站起身來,喝道:“眾將聽令。”


    以觀童,果來為首的諸將忙站起身來,齊齊躬身聽命。


    納哈楚麵帶肅殺之氣,剛才的酒意仿佛已全然消失不見,沉著臉道:“命平章果來,率領本帥麾下所有步軍,共三個萬人隊,進駐慶州,加築城牆,囤積糧草,死守慶州。若有閃失,提頭來見。”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喝道:“萬夫長海裏溪,率領兩萬精銳輕騎,駐守慶州城外。除非慶州有失,如若不然,即便明軍進攻再凶猛,也不得踏入慶州一步。若是遭遇明軍大部,不得硬拚死戰,彼進我退,彼退我進。隻須遊擊明軍,不給其合圍慶州,便是大功一件。”納哈楚本想派遣用兵謹慎的觀童率軍在慶州附近側擊明軍,但卻怕他和死守慶州的平章果來互相掣肘,影響大局,是以還是派遣果來的兒子海裏溪擔任此職。


    眼見果來和海裏溪躬身領命,納哈楚又轉身對觀童等其餘眾將傳令道:“其餘各部,務須厲兵秣馬,四處征集糧草,準備兵器,隨本帥誘敵深入。”


    一個月後,朱權跟隨宋國公馮勝來到了距大都不遠的通州。


    通州城外,寒風呼嘯,彤雲密布。天色到了傍晚時分,天空中竟是飄落起鵝毛大雪來。朱權站在通州城牆之上,看了看城外連綿不盡的營帳,中不斷點亮的燈火,心中突然想道:這十多萬人連營的情景當真壯觀,身臨其境之後,才覺得以前看的電影電視裏,數百上千人演戲,就號稱十萬大軍顯得是那麽可笑。想到這裏帶領徐瑛,馬三保,景駿和司馬超走下城牆,出了城門,回到自己的營帳。


    營帳門口的左鴻正帶隊巡視寧王居住的附近,看見朱權一行到來,忙肅立一旁。


    朱權剛一進到自己居住的營帳,鼻中就聞到陣陣香氣,忍不住食指大動,抬頭看去,卻見秦卓峰身穿自己王府衛士的服飾大馬金刀的端坐椅上,手中一隻野味,正冒著騰騰熱氣,正在大快朵頤。旁邊一個老學究摸樣的人正麵帶苦笑的看著他,正是自己的老師荊鯤。


    秦卓峰眼見徐瑛進帳,口中唔唔做聲,伸手拿過一旁油紙包裹的一隻野味,抬手拋給她,口中含糊不清的說道:“丫頭,快趁熱吃了。”說罷,竟還無法無天的拿起葫蘆來灌了一大口燒酒。


    徐瑛在軍中假扮衛士,所吃食物粗糲不堪,早已不耐,眼見有此美味,樂得眉開眼笑,將野兔撕成兩半,遞了半隻給朱權,然後坐到秦卓峰身側的火堆邊,細嚼慢咽起來,一麵吃,一麵道:“師傅,還是你老人家有辦法,這般大冷天的也能弄到野兔吃。”


    秦卓峰正要說話,耳中卻聽得營帳外有兩人走來,忙不迭的閃身進了後帳,朱權就寢之處回避,原來他也是假扮寧王朱權的衛士,可不想在給其他人等看見在寧王麵前如此無法無天的舉動。


    朱權等人見他此等行動,正在奇怪,卻聽得大帳外的一人朗聲道:“屬下左鴻,見過大帥,藍將軍。”緊接著帳簾掀動間,隻見兩個人影走了進來。須發花白的正是北征元帥,宋國公馮勝,身側一臉冷漠的青年,卻是先鋒將軍藍玉。


    荊鯤眼見主帥到來,忙站起身來見禮。


    徐瑛眼見藍玉和馮勝到來,心中卻是暗叫不妙,便悄悄的站起想朝後帳縮去。原來她隱身軍中,卻是刻意避開了馮勝,朱棣,和藍玉等人,是以直到此刻,馮勝和藍玉也不知魏國公徐達的愛女也跟隨大軍來到了遼東。


    藍玉也是今日才在燕王朱棣口中“偶然”聽說了此事,是以和馮勝到來查看,此時眼見徐瑛身穿衛士的裝束,臉上忍不住微微抽搐,沉聲道:“瑛妹,你當真胡鬧,如何跟隨大軍到此?”


    徐瑛正要逃走,卻聽一個聲音喝道:“站住,給本帥轉過頭來。”原來馮勝今日本來是到各營視察,偶然來到了朱權歇息的營帳外,便走了進來,本來沒有留意到寧王殿下帳中的這個衛士,此刻聽得藍玉問話,心中狐疑,便即喝住了徐瑛。


    徐瑛眼見事已至此,無奈之下隻得轉身朝馮勝施禮道:“小侄徐瑛,見過伯父。”


    馮勝眼見這徐瑛口稱自己伯父,再見得徐瑛那頗為熟悉的麵容,轉頭問藍玉道:“這是何人?”


    藍玉澀然道:“她便是魏國公徐元帥的長女,徐瑛。”


    馮勝聽得藍玉的話,恍然大悟,想起眼前這女扮男裝的丫頭正是徐達的女兒,和自己的愛女馮萱同歲的徐瑛,忍不住氣的須發掀動,怒道:“胡鬧,咱們這是軍營,你一個女子卻跑來此處做甚?你當伯父是初來遊山玩水的麽?”他如此勃然大怒,乃是因為軍中講究的便是個軍令如山,大軍出征,軍中自自己這個元帥以下,上至將佐,下到士卒,盡皆不得攜帶家眷。如此一個少女混跡軍中,卻是犯了軍中大忌。


    朱權在一旁也是作聲不得,這一路跟隨大軍而來,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深深明白了軍令對於一隻軍隊的重要性,此時乃是自己和徐瑛理虧,想要辯解也是無從辯起。


    徐瑛眼見馮勝一副氣急敗壞的表情,眼珠一轉,來到馮勝身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柔聲道:“那就請伯父將瑛兒押出帳外,軍法從事吧。”


    馮勝眼見得徐瑛一副身穿衛士的服飾,女扮男裝之下竟在自己麵前作這小兒女態,忍不住哭笑不得,拂袖道:“你這丫頭當真不知天高地厚,罷了,罷了。”他此時怒火稍息,斜睨了朱權一眼,心道:若你不是徐達的女兒,他不是寧王殿下,我不將你們兩個的腦袋瓜子砍將下來才怪。


    馮勝有心命徐瑛離開軍營回應天,心中卻是犯難,忖道:此處已然離應天千裏之外,萬一這丫頭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卻是不好跟徐帥交代,想到這裏,無奈道:“你這丫頭,伯父正是拿你沒辦法,好了,你便乖乖待在這營帳之中,不得四處亂走,若是在眾軍麵前露了女兒家的麵目,便是你父親再怨我,也非得拿你軍法從事不可。”


    馮勝口中如此說,雙眼卻是看了看肅立一旁的朱權,心中微微苦笑,心忖道:陛下讓我帶燕王,寧王殿下隨軍遠征,卻是給老馮出了個不大不小的難題。這寧王殿下少不更事,竟將徐瑛那丫頭也帶到軍中,看來非得給他二人一點警醒,以免在軍中惹出什麽亂子來,卻是不好收拾,想到這裏,轉頭對朱權微笑道:“殿下請隨本帥去各營查看。”


    朱權心知此時馮勝乃是遠征大軍的主帥,一言一行,都是將令,忙躬身領命,率領左鴻,司馬超,景駿跟隨馮勝而去。


    馮勝率領眾人查看過幾處糧草,兵器囤積之處後,轉身朝自己的中軍大帳而來。


    此時天空中依然飄著鵝毛大雪,眾人的甲胄上也積了白白的一層。四周連綿的營帳中燈火通明,卻都是寂靜無聲,顯得萬籟俱寂。


    片刻後,眾人來到了中軍大帳前空地前。隻見兩側各有一排牛油製成的火把在寒風中明滅不定,前方十餘丈處,卻有兩個魁梧的身影朝帥帳走去。身穿將佐服飾,隻是因為背對眾人,是以看不到容貌。左側身形略高的肩上還抗著一件粗長的兵器,正施施然走著。


    右側身材略矮的那個漢子低聲說道:“大哥,快些走吧,按軍令,咱們昨日便該到此處集結,今日方才到來,卻不知道會不會給大帥治罪呢?”


    右側那大漢輕笑道:“咱茂太爺何時怕過人來?”語氣中甚是自得。他二人此時已然聽得身後有一隊人的腳步聲響起,卻以為乃是負責巡視中軍大帳的親兵,便也全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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