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和徐瑛,秦卓峰,馬三保等一同回到自己的營帳,隻見寬闊的營帳中,一個青衫老者端坐在爐火旁,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書,爐上的水燒得直冒白氣,老者也是絲毫不覺。正是自己的老師荊鯤。


    馬三保忙走過去提下開水泡茶,荊鯤這才發覺朱權等站立自己身側,不由得尷尬一笑。


    秦卓峰素知這個老友眼高於頂,對很多書籍看過後都是不屑一顧,此時竟然如此出神的看書,不由得大是好奇。


    荊鯤看將手中的書遞給朱權,突然微笑道:“殿下為何知道這麽一本奇書呢?老夫看後也覺得頗有啟發,可見草莽之中,盡多藏龍臥虎之輩。”


    徐瑛深知荊鯤甚少許人,眼見他如此推崇此書,也是訝然,伸手接過一看,隻見封麵上的名字是《三國誌通俗演義》。


    原來朱權來到這個古代,和洪武皇帝朱元璋,燕王朱棣相處,陷身於廟堂權謀之爭,回想起以前自己所看過的《三國演義》,深覺大有相通之處,也不知這書究竟出於明朝什麽年代,現在作者有沒出生?抱著試試運氣的想法,就讓書童馬三保四處搜尋一個作者叫羅貫中,所寫的《三國演義》。要知道此書在當時毫無名氣可言,無異於大海撈針,馬三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跟隨大軍遠征之際,找到了這本《三國誌通俗演義》。


    朱權心中苦笑忖道:我總不能告訴你這書在幾百年後,成了家喻戶曉的四大名著之一吧。回想自己跟隨藍玉,傅友德的沙場經曆,心中大有感觸,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我覺得這本書無異於是一本概括了政治,軍士,權謀的奇書,特別是我在慶州和元軍作戰後,覺得此書中所述很多軍事謀略,深合傅友德將軍所說的“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句話。”


    荊鯤眼見他經曆沙場血戰後,見識氣度已然和從前大不一般,甚是欣慰,點頭說道:“以前聽殿下說什麽羅貫中此人,老夫並不知曉,後來見到此書後才想起,他的本名為羅本,字貫中,乃是昔日張士誠手下的一個客卿。”


    朱權聽得這羅貫中居然和張士誠還有關係,不由得大出意料之外。


    秦卓峰突然長歎一口氣,緩緩接道:“昔日老夫在陳友諒麾下之時,聽聞張士誠手下有個姓羅的客卿,曾對張士誠獻策,要他聯合朱元璋,陳友諒等起義軍共同推翻元朝。遭張士誠拒絕後,此人便心灰意懶,離開了張士誠的義軍,,不知所蹤。想來多半就是此人,此等齊心合力驅逐韃虜的見識,雖未必能真正實現,但卻正合老夫的心意,可惜卻是無緣得見。”言談中對羅貫中甚是心折。


    朱權聽得秦卓峰的言論,心中回想起在遼東所見,廣闊的土地上幾無人煙,慶州城中空置的民居,心中忖道:在現在這個古代的曆史環境下,他們這種遊牧部族在草原為了有限的資源互相殘殺,崇尚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毫無仁義,入主中原無疑是咱們漢人這種農耕文化的洪水猛獸,隻有殺戮破壞,毫無建樹可言,對所有漢人來說就是天敵,所以元末才有那麽多義軍風起雲湧,致力於推翻元朝暴政。


    荊鯤突然輕笑道:“其實以老夫拙見,這羅貫中筆下的魏,蜀,吳三足鼎立的形勢,和昔日元末朱元璋,陳友諒,張士誠,三隻義軍鼎足而三,頗有相通之處。”


    朱權等幾人接過馬三保遞過的熱茶,坐下身來聽荊鯤解說。


    荊鯤一麵喝茶,一麵緩緩說道:“陳友諒當時的軍力算得最為雄厚,遠超朱元璋和張士誠任何一個,好比曹操。張士誠占據浙東富庶之地,守成有餘,進取不足,仿佛局促一隅的東吳孫權。而朱元璋的紅巾軍不濫殺其他義軍和元軍降卒,且善於籠絡有才之士為己所用,大得人心,李善長,劉伯溫算得是輔佐朱元璋這個劉備的臥龍鳳雛。”


    朱權聞言不解,奇道:“那《三國演義》上的劉備最終並未一統天下啊,這如何比得洪武皇帝朱元璋?”


    荊鯤歎了口氣道:“手下之人再有才能,也要英明之主不走昏著才行。軍國大事容不得絲毫感情用事,以書上所說,劉備最大的戰略失誤,就是不顧手下的反對,錯誤的時機選擇了錯誤的敵人,傾全國兵力攻打東吳,為關羽報仇,兵敗在火燒連營,損兵折將數十萬,大傷元氣。”說到這裏,話語一頓接道:“而反觀朱元璋,很多人出謀劃策,勸他先對付實力較弱的張士誠,但他力排眾議挑了實力最為雄厚的陳友諒作為先下手的敵人,在當時很多智謀之士看來,他這無異於是以卵擊石,可事實證明他這樣隻需要麵對陳友諒一個強敵,而不是兩個,正是分頭擊破。”


    秦卓峰緩緩接道:“朱元璋和陳友諒鄱陽湖大戰前夕,幾乎沒人認為朱元璋會獲勝。後來陳友諒派人聯絡張士誠,讓他全力攻打應天,前後夾擊朱元璋。豈料張士誠在浙東一隅貪圖享樂,手下軍隊給朱元璋的大將耿炳文擋了兩次後,就打道回府。若是他傾盡全力襲擊應天,恐怕天下就落不到朱元璋手中了。可見朱元璋敢於先選陳友諒下手,正是看準了張士誠那種貪圖享樂,目光短淺的弱點,估計他不會和自己死磕。”


    朱權忍不住問道:“後來徐達,常遇春去攻打張士誠,好像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吧?”


    秦卓峰點了點頭,歎道:“其實張士誠這人雖則驕奢淫欲,貪圖享受,但頗為愛民,實行輕徭薄賦,浙東很多百姓在他治下甚是富足,遠超其餘諸省,頗得人心。是以朱元璋也是大費周章才拿下他。現在想來,若是朱元璋先打張士誠,陷入苦戰後,再給陳友諒雄厚的軍力自後方死攻,十有**要給陳友諒坐收漁人之利。”


    荊鯤突然輕笑道:“當時的元朝皇帝自以為聰明,以為用招安這招,利用各路義軍自相殘殺,最後坐收漁人之利,豈料最後反讓朱元璋越打越是壯大了實力,自己也不是對手了。”


    朱權聽到這裏,忍不住好笑,心道:這爭天下倒和我以前所參加,單淘汰製的跆拳道比賽一般,朱老爺子好比是個比賽的黑馬,打翻陳友諒,淘汰張士誠,最後連自以為聰明,掌握別人勝負的黑哨裁判元朝皇帝,也是給他打得重傷退場。想到這裏,又對荊鯤訴說了自己在遼東的一路經曆。


    荊鯤聽得朱元璋調遣錦衣衛指揮使同知蔣賢,前來策反遼東納哈楚元軍,和他使用的平等對待蒙古各部族,鼓勵開荒的舉措,忍不住歎了口氣,目光灼灼的看著朱權,緩緩說道:“所謂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一個君臨天下的皇帝更需要恢弘氣量,而不是睚眥必報。洪武皇帝此人雖自幼遭元朝暴政迫害,家破人亡。但他收複大都,一統中原之後,沒有以牙還牙,對蒙古族人一視同仁,不濫殺俘虜降卒,沒有搞元朝那一套什麽廢除科舉,將漢人列為第四等賤民的愚昧短淺之舉,單從做皇帝的胸襟氣度來說,足可和的唐太宗李世民,漢武帝劉徹鼎足而三。”


    朱權的書童馬三保,也是博覽群書之人,聞言忍不住點頭說道:“東突厥在唐朝時連年侵唐邊地,殺掠吏民,劫奪財物。首領劼力可汗兵敗被唐軍生擒,解送長安後,太宗不但沒有殺他,反賜以田宅,授以右衛大將軍。魏征敢於犯言直諫,他病逝家中後,太宗太宗親臨吊唁,痛哭失聲,並說: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我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鏡矣。由此傳為千古佳話,唐太宗李世民的氣度之恢弘可見一斑。”


    荊鯤緩緩接道:“漢武帝劉徹手下名將衛青、霍去病三次大規模出擊匈奴,收河套地區,封狼居胥,匈奴從此一蹶不振。張騫出使西域,開通絲綢之路。強漢時期的文治武功都可謂盛極一時,漢武帝任用的一些將軍是越人、匈奴人。而金日磾(jin''mi''di)這樣一位匈奴的俘虜在宮中養馬的奴隸,竟然與霍光、上官桀一齊被選拔為托孤的重臣,可見漢武帝也沒有搞什麽民族歧視,他晚年雖然殺戮極重,但猶能對天下臣民發布《輪台罪己詔》,司馬遷雖遭漢武帝宮刑,但他著述的《史記》中對漢武帝有褒有貶,依然沒有被劉徹焚毀刪改,得以流傳千古,可見劉徹作為一個皇帝的胸襟氣度。”


    朱權聽著他們訴說,突然輕聲道:“上次在滿朝文武麵前當眾讓皇帝下不來台的那個巡城禦史周觀政,竟把洪武皇帝逼得當場認錯。可見做這九五之尊的皇帝,的確需要容人之量。”嘴裏這樣說,回想起以前所看過的一些電影電視和書籍,心裏忖道:曆史上那個什麽滿人的清朝又是怎麽幹的呢?大興“文字獄”,就因為別人寫書的人說了兩句實話,不僅九族須滅,所有撰稿者、作序者、校對者、抄寫刻字者以及購書者,“一個也不能少”,連死人都不肯放過,這種“文化恐怖主義”在這些所謂的什麽“聖明之君”康熙,雍正,乾隆統治下,連續不斷,殺戮了多少漢人讀書人才?那個以文字獄殺戮最多,縱容大貪官和珅禍國殃民,假惺惺一部《四庫全書》,篡改焚毀了漢人無數古籍,禍害不下於秦始皇焚書坑儒,畫虎不成反類犬,作了幾首爛詩的蠻酋乾隆,竟還被美其名曰“英明文采之君”,更可悲的是數百年後的現代,居然還有那麽一些導演,演員在電視上將其包裝成了“多情天子”,這些家夥或許能引經據典,隨口來兩句打油詩,但永遠也學不到李世民,劉徹,朱元璋這些漢人皇帝那種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胸襟氣度,無異於氣量狹小,睚眥必報的怨婦。這種怨婦蠻酋也配稱作君臨天下的皇帝?能得人心?殺戮手無寸鐵的百姓和讀書人就是“武功”?焚書篡改流毒於世就是“文治”?什麽“康乾盛世”,純粹就是刻意粉飾下,難以掩蓋的殺戮和歧視,彷如東施效顰般可憐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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