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卓峰昔日亂世之時,屢屢殺死比自己武功略強的高手,此時被迫和對方做內力較量,豈能猜不到拓羽心意?怡然不懼下右手長劍舞動,以堅硬的劍柄狠狠砸開對方刀鋒後手腕翻動之際,劍芒吞吐下猶如毒蛇吐信,直奔對方咽喉要害刺去。一招之間,已是攻守兼備,劍勢猶如行雲流水,無跡可尋。


    拓羽隻覺對方和自己粘在一起的左掌中柔和充沛的內力源源化解著自己的攻勢,右手的劍柄卻猶如千斤巨斧開山劈石般狠狠砸擊在自己刀刃之上,饒是他內力深厚,猝不及防下也不禁手腕酸麻,彎刀也險些給對方這般五丁開山之勢砸得脫手飛去,偏頭之際閃開了對方劍尖貫喉而來的一刺。


    秦卓峰長劍落空,抽手之際,劍刃以倒抽之勢朝對方頸項狠狠抹去。


    黃帝蚩尤皆鑄劍為兵,劍為百兵之祖,可謂華夏曆史最為悠久的兵器。雖則因唐朝鐵甲大行其道,而逐漸退出了戰陣之中,淪為了騷人墨客的裝飾之物,但在秦卓峰這般武林高手手中,劍尖,劍刃,劍柄無一不可攻敵自守,照樣是單打獨鬥,克敵製勝的利器。


    拓羽本想以比拚內力獲勝,豈料三尺長劍在對方手中竟然矯若遊龍,這般神鬼莫測,手中彎刀給對方砸開後不及收回格擋,耳中傳來劍刃破空之聲,無可奈何下右手五指陡然分開握緊,牢牢抓住了和自己掌心黏在一處的敵人手指,與此同時雙腳陡然蹬地,身形側翻而起。


    秦卓峰眼見對方身形側翻而起,自己左手腕處傳來一陣巨大無匹的扭轉之力,無奈之下隻得身形同樣側翻,隨著對手轉動而起,以免給對方這般隨機應變,怪異絕倫的擒拿手法生生扭斷手腕,小臂。


    火星四濺中隻聽得“叮,叮,叮”三記輕響,迅捷無倫中猶如一聲而已。正是二人身在半空中翻轉之際,彎刀長劍連連交擊而發,這般近身而戰凶險異常,拓羽閃避不及下右臂衣衫給對方長劍割裂,手中彎刀卻也將秦卓峰肋下衣衫劃開一條口子,不過寸許差池,兩人便險些重傷在對手刀鋒劍刃之下。


    拓羽腳尖剛一著地之際,趁著對方身形落地比之自己稍慢,右掌鼓動剛猛無匹的內力朝前一崩,登時掙脫了和秦卓峰和自己較量內力,牢牢黏在一起的左手,右手揮動之下彎刀自上而下猛劈而來。他本想依仗自己年輕力壯,和對手做內力較量以占得上風,豈料對手劍法竟是如此變化多端,無可揣摩,這般近身纏鬥,單掌相握下,自己閃展騰挪不便,隻怕還不等內力較量占得對手上風,就要傷在三尺長劍下,故此趁著對手將要落地的一瞬間催動內力以攻為守,擺脫了對手的左手糾纏。


    論內力兩人可謂旗鼓相當,難分軒輊,秦卓峰吃虧便在自己身形後起,給對手掌握了主動,腳不沾地下比不得對手腳踏實地般內力雄渾,長劍倉促之間隻得硬接對手如虎撲食般狠惡一劈,內力一窒下腳尖點地,身形鬼魅般飄然朝後退去,以卸開對方彎刀上勢若千鈞的內力。


    長劍比之鋼刀略輕,勝在劍勢輕靈翔動,變化多端。而拓羽的刀法講究狠辣厚實,這般狠劈猛斬,銅鍾對鐵錘般的以硬碰硬,正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而且他把握到了對方尚未落地,身形懸空的那一刹那,一招之間,已是穩穩占得上風,眼見對手後躍,豈肯錯過好不容易占得的先機?身形捷如獵豹撲食,快似鷹擊長空,如影隨形而上,右手彎刀又是狠狠一刀斬去,縱然傷不得對手,也要逼迫秦卓峰再次以三尺長劍硬接自己的彎刀。


    秦卓峰呼吸之間已然調勻內息,眼見對方彎刀不依不饒的惡狠狠狠劈猛斬而來,扭腰之下身形急速旋轉開來,背對敵人之際聽聲辯位,三尺長劍將對手威猛之極的一刀輕輕卸開,刀劍相擊之下聲音竟然微乎其微,幾不可聞。於此同時,左手五指並攏,朝身後掃去,手指破空之下竟然隱隱帶出劍刃破空之聲,猶如一柄利劍般削向躍身追擊而來的拓羽咽喉要害。


    本來以拓羽,秦卓峰這般武功修為,縱然是看準對手破綻之下痛下殺手,出招之際最多也隻使得七八分力道,須得留有三分餘力應付對手的反擊之力,無奈拓羽雖是武功高強,但和江湖高手廝殺的經驗畢竟比不得秦卓峰那般豐富,急於求勝之下內力難免使得過猛,這般力逾千鈞的一刀擊給對方以柔克剛的巧勁卸開一側,猶如惡狠狠一擊打在了空處,胸腹之間甚不好受,眼見對手反手削來,無可奈何下隻得頭朝後仰,險險避開了秦卓峰以手作劍的一記殺手。


    拓羽腳不沾地下僥幸避開對方削喉一記,耳中陡然傳來一陣猛惡至極的破空之聲,此時鋼刀給對方卸開一側不及收回,更來不及細看對方攻勢,腳尖點地下身形倒躍,雙膝蓋猛然曲起間陡然擋住了對方狠狠一踹,倉促之間隻覺得一股極大的衝力當胸襲來,猶若烈馬疾馳衝撞而來般勢不可擋,身形倒縱之間翻了一個跟鬥,穩穩落在丈餘之外。


    原來秦卓峰右手中長劍以巧勁卸開對方彎刀後,左手以劍勢直取對手咽喉這看似極為巧妙的一記妙招,卻也是虛招誘敵,左腳倒踹,狠狠襲想拓羽胸腹之間,才是意欲重創敵人的殺手。他昔年在元末亂世之時,身在陳友諒軍中,多有和朱元璋,張士誠手下江湖高手廝殺,心中早已不受所謂招式滯絆,隻要能殺高手的招式,那是無所不用其極。


    朱權見師傅一招之間挽回頹勢,險險重創拓羽,不禁暗叫可惜,眼見兩人兔起鶻落間連連遇險,雙拳更是緊握,轉頭遙見兩個王府丫鬟端著熱水盆手忙腳亂的進入臥房,心中掛念徐瑛安危,更是焦躁不堪,幾次想要招呼院落中風鐵翎軍中的一眾高手圍攻上前,念及師傅有言在先,要和這個異族宿敵作生死決鬥,這才強自按捺下衝動,心中苦笑忖道:這個韃子倒也真會挑時候,早不來,晚不來,便在我快要當爹的時候前來殺我。


    秦卓峰劍隨身走,猱身撲上,三尺長劍舞動下虛實兼而有之,又和拓羽鬥在一處。


    拓羽氣定神閑下從容閃避對方手中長劍,出手之際彎刀狠劈猛斬之下必然準確無誤的命中對方突襲而來的劍刃激起火星四濺,偶然反擊之勢也是狠辣絕倫,迫得秦卓峰不得不揮劍格擋。他深知自己刀**變化遠遠不及對手長劍那般矯僥靈動,索性以拙製巧,數招過去任然是絲毫不落下風。


    秦卓峰隻覺手中長劍和對手彎刀交擊下,一股雄渾無匹的內力順著長劍衝擊而來,心知對方打定了主意和自己糾纏長鬥,意欲依仗年輕力壯的持久之力拖垮自己,心知須得出奇製勝,盡快了解對手才好,急衝而前長劍引開對手彎刀之際,左手忽而拳,掌貼身近戰,忽而並指當做短劍來使,連連襲向對方胸腹要害。


    朱權觀戰之際緊張萬分,耳側傳來一陣急驟的腳步之聲,連忙轉頭看去,卻見一個伺候徐瑛的丫鬟手中抱著嬰兒朝自己走來,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怒道:“你將我兒帶來此間作甚?”他掛念徐瑛母子安危之際卻強自按捺下了入房陪伴的念頭,就是深知眼前這個和自己師傅鬥得舍生忘死的異族高手多半乃是衝自己而來,此時眼見這個丫鬟竟然不知好歹的將自己的孩子攜來此處,身處險境,饒是也曾統帥大軍沙場征戰,情急之下下難免方寸大亂。


    那丫鬟年歲約莫十五六歲左右光景,眼見殿下發怒,不禁驚懼交加,慌忙跪倒在地稟道:“王妃眼見郡主出生後不哭不鬧,不知是何情由,特讓小婢攜來讓王爺您看看。”原來朱權願徐瑛分娩之際亂了心神,是以並未告知其今夜拓羽可能入府行刺自己。徐瑛分娩之際疼痛不堪,渾然不知花園中自己的師傅已然和衛拉特族高手,自己的宿敵拓羽鬥得刀光劍影,險死還生。


    朱權聞言不禁手忙腳亂的將自己女兒奪將過來,抱在懷中,細細查看,隻覺得女兒心跳呼吸平穩,卻是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轉頭對身側的風鐵翎皺眉問道:“風老爺子,您看這丫頭如何一聲不吭?”他雖是初為人父,卻也隱約知曉嬰兒出生之際該帶哭鬧吵嚷才是正常,自己的女兒為何這般一動不動,倒還真是揪心不已。


    拓羽左手彎刀由內至外劃向對方頸項時,刀柄重重一擊,恰好擊中對方三尺長劍劍刃,攻守兼備下倒將敵人先前的招數學了個十足十,招式淩厲絕倫下竟似習練多年一般自然而然,右手帶起一股猛烈之際的掌風,後發先至,伴隨著淩厲的刀勢接踵而至,攻向對手要害。


    觀戰眾人眼見朱權的女兒出生後這般不聲不響,頗有異常,注意力倒是不約而同的轉移到了這個出生的小生命身上。


    秦卓峰長劍給拓羽刀柄砸開下,隻得奮起左掌一擊,朝對方猛襲而來的右掌迎去,觸手之際感到對方看似剛猛的掌力蘊藏後招,不及變招下索性內力疾吐,朝前猛擊而去。


    拓羽対掌之際勉力卸開對手洶湧而來的內力,右掌黏住對方左手之下,陡然貼身而前,右肘一曲下狠狠猛擊對方左肋要害,於此同時左手鋼刀猛力一劈,朝對方三尺長劍迎去,以免對方長劍回襲而來。


    風鐵翎畢竟兒孫滿堂,眼見此情此景不禁失笑,伸手揭開布巾,伸出兩指在嬰兒嬌嫩的屁股上輕輕一鉗。


    拓羽右肘重重擊在秦卓峰肋下,其聲如擊敗革,緊接著便是金鐵交擊的一聲大響,三尺長劍竟然給彎刀生生擊斷,尺餘長短的前段翻轉著疾飛而出。


    秦卓峰雖是武功極強,但硬生生吃了對方如此狠辣的一記肘擊,受創非輕,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拓羽這般武功修為之輩平日裏素來講究個氣定神閑,喜,怒,哀,樂諸般情緒在高手相搏之時乃是大忌,此時他眼見這個武功高強的宿敵秦卓峰竟給自己打斷長劍,口吐鮮血,還是禁不住心中一陣狂喜,陡然隻覺得脖頸處一陣冰涼刺疼,渾身上下頓時如墜冰窖,木然當地,武功極為高強的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是如此的迫在眉睫,避無可避。


    旁觀的方勁鬆,風鐵翎以及一眾高手眼見秦卓峰劍斷人傷之際紛紛大驚,各自抽出兵刃正欲上前援手眼見電光石火之間秦卓峰已然反敗為勝,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偌大的庭院中寂靜一片,唯有朱權懷中的嬰兒哇哇啼哭之聲依舊不斷。


    原來秦卓峰心知對方論武功和自己不相伯仲,且年歲輕了十餘歲,纏鬥過久對自己實為不利,索性行險一搏,出奇製勝,硬生生吃了對方肘擊這般重手後,三尺長劍以極為陽剛的內力運轉,在刀劍交擊之時硬生生崩斷了手中長劍,依舊握在手中的斷劍卻當做短劍來使,趁著拓羽心中大喜之際,心隙稍縱即逝般的一刹那,電光石火般架在了敵人頸項致命要害之上,手腕內力運轉下正欲致敵死命之際,耳中聽得那嬰兒啼哭之聲,轉念想起眼前這個衛拉特高手也許已然身為人父,昔日也如這個嬰兒般身為人子,心中不可抑製的殺氣被衝擊得煙消雲散,默然收回了手中斷劍。


    拓羽自打定主意前來行刺寧王朱權,洗刷自己部族首領受冊封為順寧王的恥辱後,便沒打算活著回到草原,此時眼見對方手下留情,心中回想眼前的這群漢人昔日殺戮自己族人的狠辣,卻絲毫沒有感激之情,冷冷怒道:“技不如人,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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