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莊主?”蕭沛一怔,目光透過他的身形看向石桌上的割鹿刀後,隨即反應回神,“是為割鹿刀而來嗎?”


    蕭沛走上前伸手撫摸著刀身,半晌後才歎氣道,“少莊主可知,這刀隻有護刀一族蕭家的後人,或是割鹿刀認定的主人才能拔出。”


    “知道。”連城璧點了點頭,麵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聽蕭十一郎提過。”


    “恩。”蕭沛出神地看著割鹿刀,仿佛已陷入無限回憶般自語道,“自割鹿刀問世後,徐魯子擔心此刀嗜血性過強後人壓製不住,便犧牲了自己的夫人蕭氏,用至親之血為刀開鋒和祭祀。蕭氏生前遺有一子,逃出生天後改隨母性,然而他體內所流蕭氏之血卻有開啟割鹿刀與鎮刀之神效。後輾轉百年,蕭家一族護刀的使命便由此傳承延續。”稍停片刻後,蕭沛猶自起笑道,“說來也怪,這百年來,蕭家曆代一脈單傳,從未生過女兒。而生下來的蕭家男孩,便繼承這百年大任成為護刀一族。隻是未想到,”蕭沛回身看向連城璧,見他正聽得認真,便接著道,“未想到老夫這一代時,竟先後誕下二子。”


    連城璧矍然大驚,一道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飛閃而過,快得令他還未理清便已消失不見。


    “大兒子蕭石逸,也就是現在的蕭十一郎7歲那年,小兒子蕭雋逸出世。”蕭沛仔細回想著當年丟失孩兒時的情景,那一幕永遠深刻在心,令蕭沛畢生都無法忘卻,“那一年天很冷,我正被覬覦割鹿刀的仇家追殺。妻子病死在半路,我又身受重傷,隻好牽著十一郎抱著雋逸往中原逃走。途中路過一所農莊時,我將雋逸交給那農莊的夫婦收養,帶著十一郎繼續前逃。半路仇家追至,我萬般無奈,隻好讓十一郎在路邊的樹叢裏躲著,自己前去引開仇家。好容易避開仇家後,回頭去小樹叢尋時,哪裏還有十一郎的身影?我心急如焚,又按原路找回那家農莊,才見那農夫夫婦已斷氣多時,雋逸也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一層水霧在蕭沛眼底浮現,想到若不是自己一時大意,又怎會同時丟失了兩個孩子,“這些年來,我四處打聽兒子的下落。五年前,才機緣巧合得知蕭十一郎便是我那長子蕭石逸。如今我這心頭大石算是落下了一半,隻要能尋回我那苦命的小兒子,就算是要我蕭沛這把老命也在所不惜。”


    一席話落,連城璧也不禁尤覺感動,“蕭前輩愛子心切,二位兄長若是得知,也定會諒解前輩一番不得已的苦心。”


    蕭沛以袖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頭道,“如今再無其他心願,隻求尋回二子再回林明山,共享天倫之樂。”


    一語觸動連城璧落寞的心思,想到蕭十一郎雖也是獨自一人,然而他身邊卻有個始終待他如一的風四娘,還有暗中這般關心疼愛他的爹,而自己呢?


    沈璧君終究是走不到一起的,白楊綠柳也不是談論心事之人。連城瑾更不必說,未長大的娃娃,連自己也顧不上。


    想到這裏,連城璧隻覺一陣淒涼失落。走到今時今日才發現,堂堂無瑕山莊少主,原來也是一無所有……


    正想著,隻聽見蕭沛問道,“少莊主可是從那箭陣下來的?”


    連城璧此刻內心思緒萬千,哪還有精神與他解釋,便點頭含糊應了聲,“恩。”


    蕭沛見連城璧臉色不佳,也不知他心中所想,還以為是自己話多引來他心下不悅,便道,“少莊主,這割鹿刀在此,需得蕭家後人以血澆灌才能拔出。您隻管放心,沒有十一郎在,任何人也休想取走寶刀。”


    連城璧扭頭看了那刀一眼,怔了片刻神後才緩緩開口,“好,那我們走吧!”說完,兩人一起離開了無名塚,下荒山往無瑕山莊的方向策馬而去。


    而這邊沈家的人打發人來送信時,正巧連城璧出府。那下人撲了個空,坐在廳內等了許久後也未見城璧回來,滿心焦急地將信留給了侍衛長賈信,請他務必轉交給少莊主連城璧。


    賈信自小便在無瑕山莊長大,對連城璧更是忠心耿耿。心想,沈璧君還未成婚便留與無瑕山莊,少莊主以禮待之處處謙讓,而那女人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寫來休書一封,令少主顏麵掃地。


    一想到無瑕山莊百年清譽因那女人遭受汙點,賈信便覺心底怒火簇燒。


    私下拆開信快速讀了一遍後,見上麵竟寫著望城璧見信速往沈園一趟,當下怒意大熾,將信撕了粉碎後對左右隨從道,“那沈家人欺人太甚,等少主回來這事你們誰也不許提。敢走漏半個字,立刻趕出山莊絕不留情。”


    那些侍從自來都是最擁護連城璧的。如今見賈信這般言語行動,也知他是為連城璧著想,當下也不遲疑,紛紛堅定回道,“放心好了賈侍衛,這事咱們誰也不會說的。”


    等連城璧回莊後,賈信等人果然閉口不提。而那邊送信的人回去後擔心被訓辦事不力,也隻管一口咬定信親手送到了連少莊主的手中。


    沈太君和沈璧君幾人在府中左盼右等,就是不見城璧前來。沈璧君心思單純,想著定是無瑕山莊近來事務繁忙,連城璧抽不開身。說不定等他得閑後就會來了。


    然而沈太君卻尤為不信。沈家出了這等大事,璧君分明已差人將信送到了城璧手中,然而他卻不來看上一眼,若說是莊內事務繁忙難道卻是連這點子空隙也抽不出來不成?!


    心中雖是這般猜忌,但到底還是有幾分信得過連城璧,所以沈太君也隻得按耐了心底著急一日日的等候。


    沈璧君自老太君受傷後,每每熬藥從不假手與她人,都是親手把了火候熬好湯藥後,將王大夫所贈的小瓶妙藥滴入一滴,然後才趁熱端了喂沈太君喝下。


    除了湯藥,沈璧君更是每日親自下廚熬製滋補品為老太君調理身心。這樣三五日過後,雖然沈太君腿腳作廢再不得下床,但那精神卻是一日好過一日。


    這天夜裏,沈璧君又陪著沈太君說了些體己話後離去。


    夜色深沉,沈太君模糊入睡。恍惚間,似見有一人影推開門輕步走了進來,站至床邊起笑喚道,“太君……沈老太君……”


    那聲音清柔悅耳,甚是動聽,依稀飄入沈太君睡意深沉的腦海,竟宛如天籟般,喚醒了她沉睡的意識。


    沈太君強行睜開迷蒙的雙眼,隻見夜幕遮掩下來人身形修長,臉頰輪廓清秀完美,竟像極了連城璧。


    “城璧,”沈太君勉強支起上半身,努力瞪大了眼睛看向看黑夜裏的人,“是城璧嗎?”


    “是我,老太君。”連城璧彎唇而笑,站在原地不動的身影飄忽而淡漠。


    “城璧啊!你可算是來了。”沈太君鬆了一口氣,笑著喚道,“城璧,過來太君這裏。”


    話音落下許久,卻見那人無動於衷,沈太君不由得疑惑道,“城璧,你怎麽了?”又想起此時應是深夜,便接著問道,“這麽晚,你怎麽來了?路上不安全,要來也該挑了白天才是。”


    “老太君是在關心城璧嗎?”連城璧嘴角笑意擴大,終於邁動步子往前走了幾步,靠近床頭而站,“老太君的腿怎麽了?”


    “唉!”未察覺到連城璧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淡笑,沈太君搖頭歎息,“誤中奸人詭計,才落得如此下場。”


    “那老太君可知,”連城璧雙唇輕啟,話意裏隱著一絲幾不可聞地深邃,“是誰人使的計?”


    沈太君微微一愣,想起那日昏迷前所見的朦朧側臉跟連城璧分毫不差,當即抬頭道,“城璧啊!我且問你,數日前中午,你人在何處?”


    “我麽,”連城璧低頭淺笑,遮住眼底那一閃而逝的詭譎之光,“你說呢?老太君。”


    緩緩抬頭,連城璧那猙獰而扭曲的臉布滿了駭人的陰霾,倒映在沈太君眼裏令她心底猛地一悸,“你,你……城璧……”


    “老太君,您歲數大了,也該是時候上路了。”夜色下,連城璧的雙眼閃爍著暴戾凶狠,殘酷的笑意噙在嘴角,“就讓城璧,送您一程吧!”說完,連城璧微微抬起右手,朝沈太君頭上毫不留情地砍了下去……


    “啊——!”沈太君嘶聲厲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密布的汗水順著臉頰滑下滴落衣襟,滲開成濕潤的一片。


    是、是夢嗎?!


    沈太君伸手擦著額頭的細汗,狂跳如雷的心久久不能平複。


    這夢,真實得令人害怕。


    夢裏連城璧那嗜血而陰鷙的神情浮現在沈太君腦中,仿如魔魘般噬咬著她的心,恐怖頃刻間擴散至身體的每一處角落。


    不不不,那是夢,那不是城璧。


    沈太君深吸了一口氣後闔上眼簾,似是在做著自我肯定般猶自低念,“那不是城璧,隻是夢,隻是夢而已……”


    好不容易熬過這一夜,次日沈璧君來時,沈太君未免孫女擔心也未將實情相告。


    而無瑕山莊內,連城璧自收到沈璧君送來的信箋後便想著,得空之時定要去沈園問清事情原委。連城璧雖對沈璧君並無多少男女之愛,然而畢竟名分已定,就是沈老太君那裏也交代不過去。


    隻是怎奈近來莊內事情頗多,割鹿刀之事剛剛有了著落,莊內銀庫虧空之事再次襲來,連城璧分/身不暇,去沈園之事便一擱再擱,到後來竟差不多快忘了這回事。


    等到記起時連城璧再趕去沈家,早已事無挽救,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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