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山捏著拳頭,額頭青筋直冒,來回踱著步子,說道:“五哥此去十分凶險,可是那魔頭在戰貼中言明了要單打獨鬥,五哥隻帶了西日師侄一人前去,就是不想讓我等介入,這可如何是好!”


    華不石道:“二哥可知道那石燕湖在何處?”


    孟青山道:“石燕湖就在長沙城南門之外四十裏,離官道也不算太遠。”


    華不石道:“以小弟之見,我們一同趕去就是!此時已過申時,五哥恐怕已經與那魔頭交上了手,這等生死攸關之事,哪裏還顧得那許多!”


    孟青山一跺腳,道:“華公子說的對,兄弟這就集結人馬,趕到石燕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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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燕湖,雖然地處偏避,人跡罕至,卻也有一點點名氣。


    傳說後漢三國年間,漢壽亭候關羽領軍攻打長沙城,與守將黃忠交鋒,兩人在陣前激鬥數百回合不分勝負,黃忠詐敗而走,關羽受激不過窮追不舍,在石燕湖畔中了埋伏,被敵軍圍住,險些喪命,危急時刻縱赤兔寶馬躥躍過澗溪,才僥幸逃出了包圍,回兵再戰,攻下了長沙。


    關羽和黃忠,都是流傳千古的名將,也都是三國時期蜀國的五虎上將。後世人為了紀念關公,便在石燕湖邊跳馬澗前修建起廟宇,供奉關帝的神像。


    千年之後,又有兩位武林中的絕頂高手,選擇此地做為決鬥之所,馬五花受激來戰,能否也能象古時的關公一般絕處逢生,逃出生天?


    孟青山,華不石和楊絳衣等人趕到石燕湖邊的時候,早已過了申時,夕陽西沉,天色漸漸黑了下來。與他們一起策馬而來的,還有於家五兄弟和四十名騎士,全都是“洞庭幫”的精銳。


    二爺孟青山本來還想調集更多的人手,但時間已來不及,不僅是孟青山,就連華不石都已等不下去。救人如救火,這四十人皆不是庸手,已足以與魔道中人一戰。


    出了長沙城南門,縱馬疾馳四十裏,又離開官道,沿著石燕湖邊奔行了數裏地,眼前不遠處已露出了一座建築,在昏暗的夜色之中,僅能看得見大致輪廓,象是一間廟宇。


    此處一邊是湖水,一麵卻是怪石嶙嶙的山崖,道路崎嶇狹窄,這間廟宇孤零零地聳立在山石之間,是一片黑黝黝的顏色,猶顯得神秘莫測。


    此處已是荒郊,周圍看不見半點燈火,就連騎士們手裏火把的光,在這裏也變得十分渺小而微弱。


    孟青山右手一舉,眾人紛紛勒馬站住。


    他指著前方的廟宇,對華不石道:“前麵想必就是關帝廟,華老弟可有高見?”


    華不石道:“這座廟宇修在這等險峻無人之處,著實有些詭異,我們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孟青山點了點頭,作了幾個手勢,隻聽得“唰唰”數聲,眾人已抽出了兵刃。八名騎士跳下馬來,四麵分散,向周圍搜索,另有十名騎士策馬前行了數丈,逼近那座廟宇,列陣防禦,而其餘的騎士分為兩隊,保護著前行人馬的兩翼。這些“洞庭幫”的精銳弟子行動規整,顯然都久經訓練,決非尋常的江湖武人可比。


    孟青山對華不石道:“華老弟以為,這廟外可會有人埋伏?”


    華不石想了一想,道:“應該沒有。無生老魔的戰貼上言明要單打獨鬥,雙方都隻帶一名徒弟來此,若是派人埋伏在外麵,五哥耳力極強,來時定會發現,就可以退去不與他決鬥,反倒對他不利。”


    過不多時,在四麵搜索探察的幫眾回報,周圍百丈之內,果然沒有發現任何埋伏。


    孟青山道:“既無人埋伏,我們直接闖進廟去就是。”


    華不石道:“魔道設下此計,想必也算準了我們的援兵會來,定會有所安排,我們不可冒進,先派人進去試探一下為好。”


    孟青山回頭吩咐道:“於家兄弟,你們砸門進去,小心防範。”


    “湘江五魚”應聲答應,縱馬向前。這五人武功雖不甚強,但都是黑道出身,在江湖上闖蕩了多年,經驗豐富,讓他們探路卻是十分合適。


    於家兄弟跳下坐騎,來到廟門之外,側耳傾聽了一陣,並未聽到什麽動靜,那於家老大大吼一聲,抬腳踢開了廟門,五兄弟高聲呼喝闖了進去!


    沒過多久,他們五個人就出來了,還多了一個人,卻是一個和尚,被於家五兄弟押了出來。


    那於老大叫道:“孟二爺,華師叔,廟裏什麽也沒有,隻供著關老爺的塑像,還有這個禿驢!”


    孟青山催馬上前,眾人也緊隨其後,來到廟前。


    他抬眼仔細打量那個和尚,卻見他二十多歲,相貌普通,臉上帶驚惶之色,身材長得有些肥胖,穿一身青布僧衣,光禿禿的頭頂在火炬的照射之下油光發亮。


    “你叫什麽名字?”孟青山問道。


    “小僧法號慧慈,是這關帝廟的看守。”那和尚小聲答道,聲音顫抖,顯然是見了麵前這一夥握刀持劍的強人,心中害怕所至。


    在香火旺盛的名刹大廟中,都會有住持僧眾,象這座關帝廟這樣的偏避小廟,沒有多少香火,自然供養不起僧人,隻有一個和尚看守廟宇,倒也合情合理。


    孟青山盯著慧慈和尚的臉,又問道:“這廟裏早先可有人來過?”


    慧慈和尚道:“先前倒有幾個來過小廟,不過他們未在廟裏停留,都從後門出去了,好象是到山後麵的石崖上去了。”


    孟青山道:“有幾個人,長得什麽模樣?”


    慧慈和尚道:“有四個人,有一個黃色頭發的大漢,一個穿著馬褂的疲懶漢子,還有個鶴發童顏的老人,走起路來飄呀飄的,活象是神仙一般,另一人戴著鬥笠,上麵垂著麵紗,什麽模樣小僧看不見。”


    這和尚雖是滿臉驚惶,說起話來口齒倒還伶俐,所描述的正是馬五花和西日阿洪的外貌,而那鶴發老者和戴著鬥笠之人,想必就是“無生老魔”和他所帶來的徒弟了。


    孟青山聽慧慈說完,忽然一伸手,取過身邊幫眾手裏的一柄鋼刀,手腕一翻,已劈了出去!


    刀劈得極快,慧慈和尚眼見鋼刀朝著自己當頭直劈而來,連一聲“好漢饒命”都來不及喊叫出聲,更不用說閃避的。卻隻見刀光一閃而逝,慧慈和尚站在當地,張著嘴巴,他身上的僧衣卻忽然變成了數片碎布,掉在了地上!


    二爺孟青山用鋼刀劃開慧慈和尚的衣衫,卻絲毫未傷到他肌膚,出刀不但快,而且拿捏得極準,實是上乘的武功。等那慧慈和尚反應過來之時,僧衣已經滑落,變得身無寸縷,露出了一身肥胖的白肉,他忙不迭地用手遮掩住下體,顯得狼狽不堪。


    孟青山望了一眼慧慈和尚的裸體,道:“此人不會武功,說的應該是實話,我們穿過此廟,去找五哥他們吧!”


    武功高手若想要隱藏身份,裝作不會武功的模樣,可以喬裝改扮,收斂住氣息,變換舉止,有諸多種手段,因此要判斷出一個人是否會武功實在不是那麽容易。但是,象孟青山這樣的老江湖,卻是自有他的辦法。他忽然出手,一來是為了試探慧慈和尚被襲時的反應,而更重要的,是劃破慧慈的僧衣,察看他的身體。


    練過外門武功的人筋骨壯碩,明眼人一看便知,即便是內家高手,因為修煉有內功,各處經脈中經常有真氣運行,肌健也與常人有些許不同。慧慈和尚剛才反應遲鈍,而現在赤身裸體,以孟青山的眼光,自是能看得出來,此人身上確實找不到一點修練過武功的跡象。


    魔道如果派人假扮和尚設下圈套,應該不會派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人。如果在平時,孟青山肯定還會細加盤問,看看有沒有其它破綻,可如今幫主與“無生老魔”正在後山做生死決鬥,大家全都心急火燎,哪裏還有時間在此耽擱,隻好暫且相信這和尚的話。


    當下眾人紛紛下馬,那慈慧和尚拾起地上破爛不堪的僧衣,勉強包裹身體,逃到了一邊。


    卻在這時,華不石忽然說道:“且慢!”


    二爺孟青山停住腳步,手掌一舉,喝令道:“大家先站住!”


    “洞庭幫”的眾弟子正要走入廟門,有兩三人已跨進了廟堂之中,聽到了命令立時全都站在了原地。


    孟青山深知華不石機變過人,此時開口說話必有道理,問道:“華老弟可是有什麽發現?”


    華不石道:“發現倒是沒有,小弟隻不過覺得有些奇怪,這座廟宇的四周全是樹木雜草,卻為何這般寂靜,連一聲蟲鳴也聽不見。”


    聽了華不石之言,孟青山凝神傾聽,果然除了眾人的呼吸和馬匹發出的聲音,再無一點兒聲息。沒有聲音,本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之前眾人都沒有留意,但孟青山卻是明白此事的異常。


    現下正值秋季,天氣還未轉涼,尋常山野草叢之中必然有蟋蟀和青蛙等蟲類,鳴叫之聲更少不了,毫無聲息就著實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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