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依低頭沉吟了片刻,道:“按公子的條件,依依倒也算是穩賺不賠吧,不過一場賭局事小,公子留在長沙城中與那兩派決戰,實是萬分凶險,依依可不忍心看著公子為此賠上性命。”


    華不石臉色一沉,道:“說來說去,依依夫人還是信不過我的能力!華不石決心已下,一定要留在城中與那兩派一戰,不管有沒有這賭局都是一樣,夫人如果不願賭,那就請便!”


    他怫然不悅地走到檀木椅前,一屁股重重地坐下,扭著臉望著牆壁,卻不說話。


    楚依依見這大少爺動怒,愣了半晌,才走到他身邊,柔聲道:“華公子不要生氣,依依願賭還不行嗎?”


    華不石嘴巴一撇,道:“口說無憑,我們擊掌為誓!”


    楚依依隻得伸出手掌,與華不石互擊了三下。


    三掌一過,華不石頓時笑逐顏開,抓著楚依依的手,把她拉到椅子前坐下。他情緒變化地如此之快,剛才還怒氣衝衝,轉眼間就興高采烈,仿佛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楚依依喃喃道:“依依怎麽覺得,還是上了華公子的當了。”


    華不石卻毫不在意,從一旁抽來一張椅子坐下,道:“夫人快與華不石說說,那‘衡山派’和‘排教’的狀況,此次來襲都有哪些高手,實力究竟如何,還有他們具體的行程路線,越是詳盡就越好。”


    楚依依眉頭一皺,道:“依依已經與公子打了賭,還要告訴公子這許多信息,豈不是變成了在幫著你贏我?”


    華不石道:“這兩路人馬來勢洶洶,又如此強悍,難道依依夫人就忍心看著小可失敗,被他們殺死麽?”


    楚依依道:“剛才公子不是還自信滿滿,哪會這般容易就被他們殺死了。”


    華不石“嘻嘻”一笑,道:“小可的自信全都來自於夫人的身上,如若沒有依依夫人相助,華不石自然沒有勝算,難免要被他們殺死。現下時間緊迫,夫人快些把那些情報告知我就是,小可也好思量些應敵的對策。”


    這大少爺剛才明明還在說不用計謀,要和人家決一死戰,此時卻又要“思量對策”!


    楚依依瞪眼看著華不石,卻見這大少爺一幅理所當然,臉皮極為厚實的模樣,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說道:“看來這一次,依依免不了要把自己輸給華公子了。”


    ※※※※※※※※※※※※※※※※※※※※※※※※※※※※※※


    楚依依和華不石的談話並沒有持續太久,僅過了半了時辰,他們便從議事廳的內間走了出來。


    此時長沙城中戰事不斷,四處混亂不堪,城裏城外來回往返自是有些不便,華不石邀楚依依暫時住在孫家老宅中,楚依依也不推辭,欣然答應。


    將楚依依安頓好之後,華不石立刻喚來幫眾,到城裏“洞庭幫”和“鐵宗劍”送信,去請孟二爺和公羊道長來“惡狗門分舵”議事。


    “神猴沈家”的主事人沈瀅兒一直都住在孫家老宅裏,因此叫她前來倒是方便得很。


    一個時辰之後,孫家老宅後院的議事廳內,四派聯盟的首腦之人都已齊聚於此。


    之前華不石派人去請孟青山和公羊泰時,都特別言明有“十萬火急”的要事相商,因此公羊道長立時帶著屈虎澤和數名弟子飛馬趕來,他們前腳進門,孟青山也領著“洞庭幫”的兩位堂主到了。


    議事廳中央的圓桌前,坐著孟青山,公羊泰和華天雄三人,而“洞庭幫”的兩名堂主,“鐵劍宗”的屈虎澤,“惡狗門”的莫問天和華不石,以及“神猴幫”的沈瀅兒均是站著桌邊,年輕一輩之中隻有“沈家雙霸”兩兄弟坐在稍遠之處的木椅上。


    前日沈山和沈嶽兩兄弟在長沙城裏誤中埋伏,讓人引到一處黑巷中被數十名江湖客突襲,寡不敵眾慘遭圍毆,都掛了彩。弟弟沈嶽傷得較重,斷了兩根肋骨,此時尚不能站立,哥哥沈山則是腿上捱了一刀,砍得倒是不太深,沒有大礙,隻是臉上又被揍了好幾拳,原本相貌頗為俊美的他,如今卻鼻青臉腫,腦袋猶如紅燒獅子頭,甚是難看。


    等到眾人到齊,華不石亦不客套,隻用三言兩語,便將“衡山派”和“排教”已出洞高手趕往長沙城之事說了一遍。


    這個消息可謂是驚人之極,來襲的敵人如此強大,對於近日已經被城中的江湖遊勇弄得焦頭爛額的四派聯盟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禍,一時之間,議事廳內就已是鴉雀無聲。


    過了良久,才聽得鐵劍道人公羊泰道:“此事來得十分突兀,不知華賢侄是從何處打探到這個消息,可確切麽?”


    華不石道:“小侄亦是剛剛得到這一消息,如何得知恕我不便相告,但小侄可以斷言,此消息千真萬確,絕無虛假。”


    他當然不能把“千花坊”和楚依依的事說出來,而江湖上探聽消息的門路頗多,各個門派自有不同手段,大多屬於門派中的機密,公羊泰聽華不石如此回答,知道他不願透露,卻也不便追問。


    隻要消息確切,是從何處探來無關大局,當然也不必去深加追究。


    因此公羊泰隻是點了點頭,又閉口不言。


    圍坐在桌前在孟青山,公羊泰和華天雄三人,均是一派掌門的身份,也都是心計深沉之輩,這件事太過重大,殊難決定,他們若是發言,便代表了各自門派的意見,因此即使心有所想,一時之間卻也不會輕易開口。


    屈虎澤身為“鐵劍宗”的大弟子,卻能大致猜得到師父公羊泰的心思,開口說道:“如今長沙城中局勢混亂,我等要應付那些江湖中的匪類就已頗感吃力,這兩派高手眾多,一同來襲,我等勢難抵擋,不如暫避一時,先撤回舞陽再做打算。”


    “這麽說,你們‘鐵劍宗’便是要放棄長沙城中的產業囉?”問話的卻是莫問天。


    屈虎澤道:“莫先生言重,適才之言隻是屈某自己心中所想,當作提議而已,宗門如何決定,自是由掌門師尊作主。”


    莫問天撇嘴道:“前先劃分長沙城中地盤之時,你們‘鐵劍宗’什麽大話都說了,還說甚麽‘若有戰事包在你們身上’,如今敵人來犯,便立刻提議逃走,倒也算得上英雄好漢。”


    此話說得十分尖酸刻薄,屈虎澤一張黑臉漲得通紅,道:“當日我‘鐵劍宗’隻是答應與你們聯手對付‘九仙會’的餘孽,如今‘衡山派’和‘排教’來犯,與‘九仙會’毫無關係,我提議撤退有何不可?”


    莫問天道:“原來你們‘鐵劍宗’隻能對‘九仙會’的餘孽出手,那過得幾日,等‘九仙會’的餘孽找到了,我是否要再派人到舞陽城去接你們前來對付呢?”


    莫問天本是黑道上的狗頭軍師,一張嘴巴極是厲害,屈虎澤心機雖也不弱,言語上卻不是對手。他又看見公羊泰坐在桌前一言不發,便知師父也尚未拿定主意,便輕哼了一聲,不再與莫問天爭辯。


    “沈家雙霸”的哥哥沈山道:“人常說‘兵來將擋,水來土埋’,那兩派也不過百十人前來,有什麽可怕,我們沈家可不是那臨陣而逃的無膽鼠輩!”


    屈虎澤臉色一沉,道:“沈兄說出此話,莫非是指屈某乃是無膽鼠輩麽?”


    他雖然辯不過莫問天,卻也沒有把沈家兩個草包兄弟放在眼裏,見沈山話有所指,立時出言質問。


    沈山道:“豈敢,有無膽量在戰場上見分曉,不用在此分說。”


    屈虎澤冷笑道:“若在戰場上,沈兄倒確是比屈某更有膽量些,才會被別人引進黑巷裏打成了如此模樣。”


    沈家兄弟一聽此言,頓時大怒。他們前日被襲受傷本就十分窩囊,胸中一直氣忿不已,此時被屈虎澤一說,正如傷口上被人灑了一把鹽,立刻便已忍耐不住,要暴起罵人。


    站在一旁的沈瀅兒連忙攔在了兩個哥哥身前,搶先說道:“屈兄此話何意,敢是譏笑我們沈家無能麽,今日定要給小妹一個交待!”


    她心中原本還沒有拿定主意是戰是退,因此一時沒有出聲,如今見哥哥被人譏笑,身為“神猴沈家”的主事人,她自是不能坐視。


    就在此時,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咳嗽之聲,正是坐在桌邊的公羊泰發出,屈虎澤本來還想答話,卻立時閉嘴不言。


    公羊道人朗聲說道:“大敵當前,我等應當同仇敵愾,這般互相譏諷成何體統!虎澤,快去給沈家兄妹道歉!”


    屈虎澤雖然也心高氣傲,卻極遵師命,恭聲應道:“是。”


    他朝著沈瀅兒和沈山沈嶽兄弟作了一揖,說道:“屈某適才言語不當,得罪了兩位沈兄,在此賠禮,請兩位沈兄和沈賢妹見諒!”


    沈山還想再說,沈瀅兒卻伸手拉住哥哥,道:“既然屈兄道歉,我們沈家也不追究,就此作罷。”


    待得屈虎澤道歉完,公羊泰對二爺孟青山道:“不知孟兄對二派來襲之事可有見解,貧道想請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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