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不石瞪著眼睛,緊盯著二十丈外巨鮫艦甲板上的二人,幾乎要喘不上氣來,這位大少爺十分清楚,二人的這一場對決,關係到今夜整場戰局的勝負,要想奪下巨鮫艦,攻破對方的“五龍大陣”,打敗這個倭國武士便是唯一的機會。


    可是他也同樣很清楚,司馬如蘭的武功,實在比不上喬雙愁。


    華不石自己雖練不得武,可是對於各種武學技法的見識極廣,包括東瀛的劍道流派,亦是有所了解,柳生家族是東瀛極負盛名的武士家族,所傳承的“陰流派”乃是倭國劍道流派中的翹楚,這喬雙愁自稱柳生次兵衛,定是柳生“陰流派”刀法的傳人,而剛才擊殺崔七廷的一擊,已足見他在此道之上功力。


    這位大少爺明知道司馬如蘭的武功不如對方,可事到如今,他卻想不出任何可行之策,心中的焦急緊張可想而知。


    他對守在身邊的白奕靈吩咐道:“快去船上找彭三爺,看看他可辦法幫蘭兒小姐取勝。”


    從兩艦相撞之後,華不石就沒有再瞧見彭三的蹤影,而雙方的激戰從“金玉號”一直打到巨鮫艦上,這麽長的時間,都未見他出現,華不石知道白奕靈的武功與那喬雙愁所差亦是甚遠,此時隻有那位身份來曆不明,武功亦是神秘莫惻的彭三爺,或許才能救得了司馬如蘭。


    可是白奕靈卻道:“彭三爺已經不在船上了,他早就駕著後麵的小艇走啦!”


    華不石神情一變,道:“竟有此事,他何時走的。”


    白奕靈道:“就在我們撞船的時候,靈兒親眼瞧見的。”


    聽了此話,華不石麵色頹然。


    彭三知曉巨鮫艦上“黑龍宮”的高手厲害,不願一起送死,早早駕著小艇逃命而去倒是不足為奇,而現在華不石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已失去,想要讓司馬如蘭勝得了喬雙愁,就隻能企盼著奇跡的發生了。


    猛然間隻見喬雙愁腳下碎步向前,已衝到司馬如蘭的身前,嘴裏一聲大吼,雙肩一振,太刀已疾斬而下。


    與先前斬殺崔九廷的一刀同樣,這一刀亦是未見刀光,喬雙愁的前衝揮刀,速度迅捷至極,身形猶如幽靈幻影一般,眨眼就已經欺到了近前,輕功高強如司馬如蘭,也全然來不及閃避,隻得在撤步飛退,同時運劍擋架。


    隻聽見“叮”地一聲脆響,司馬如蘭退出了丈許之外才勉強站住,她手中所持長劍的劍刃,隻剩下了尺許長的一截,瞬時之間,鮮血已從司馬如蘭的肩頭上滲了出來,喬雙愁的一刀不但斬斷了她的長劍,竟然同時還斬傷了她的右肩。


    司馬如蘭的右手已不能握劍,把半截斷劍交到了左手。


    喬雙愁一刀斬傷對手,卻並不追擊,道:“你退得很快,才逃得性命,不過現在你應當已明白我殺人劍法的銳利,難道還以為能有勝算麽。”


    司馬如蘭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她的確沒有勝算,剛才那一刀不僅快到無影無形,而且鋒銳之極,根本不是她能抵擋的,而如今手中的長劍已斷,喬雙愁的下一刀,定會取她的性命。


    喬雙愁盯著司馬如蘭,臉上卻露出了冷冷的笑意,如果說剛才這個白衣少女還擁有一些鬥誌,那麽現在那一點鬥誌已被喬雙愁所擊潰,這從她絕望的眼神便可以看出。


    這正是喬雙愁的目的:“柳生新陰流”的劍道,應敵時所用的不僅是劍技,更是心誌,其實這一戰在司馬如蘭相信了喬雙愁無影無形的劍法無堅不摧,無法抵擋的時候就已經結束,剩下的事,隻不過是揮刀殺人而已。


    而殺死一個被擊敗的對手,一向都是最令喬雙愁愉快的事,尤其對方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女,又是大倉城的城主,殺了她便可以撤底擊垮大倉城的抵抗,奪取眼前富庶的城池,這不僅令喬雙愁愉快,簡直能讓他感覺到興奮。


    他厲喝一聲,再度疾速欺上,手臂舉起,太刀直劈而下。


    這一刀依然氣勢十足,快得無影無形,司馬如蘭甚至沒有舉起斷劍招架的意識,她已很清楚自己定是無法擋得下來,她閉上了眼睛,隻等著被這一刀殺死。


    四十丈外,站在“金玉號”瞭望台上的華不石瞪著雙眼,盯著二人的交手,他當然也已看出了司馬如蘭已然無法更擋下這一刀,喬雙愁固然強大,但是以司馬如蘭的武功天賦,本也並非全無抵抗之力,但是她畢竟臨敵的經驗太少,意誌不夠堅定,才會在被先前一刀斬斷長劍之後便亦失了信心而敗落。


    然而就在華不石心中也將絕望之時,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他的目光也倏然發光。


    已然閉目等死的司馬如蘭,隻聽見耳邊一聲尖利的金鐵交鳴之聲,甚至能感覺到幾點熾熱的火星濺在自己的臉上,她急忙睜開眼睛,才發現喬雙愁直劈而來的太刀,就在幾乎貼著她頭頂之處,被一柄赤紅色的巨劍架住了。


    而這柄巨劍,握在一個發髻高挽,穿一身鵝黃色連衫長裙的女子手中。


    這女子容顏秀麗,身形纖細苗條,看來並不比司馬如蘭更加強壯,但是她素手之中持著一柄長七尺,寬六寸的巨刃,卻似乎渾若無物,全然不費氣力一般。


    比司馬如蘭更加吃驚的,卻是喬雙愁,他自是很清楚自己劈出的那一刀的速度和威力,這黃衣女子能擋得下,便說明她的武功絕不在司馬如蘭之下。


    而這女子飛掠而來,喬雙愁卻全然未能察覺,固然是因為剛才他想要斬殺對手,心神多放在劈出的一刀上,但這女子的輕功高明亦是無可置疑的事。


    對方陣中竟還有這等高手,卻是喬雙愁始料未及的。


    他抽刀後退了一步,喝道:“你的是什麽人,我們正在比劍,你為甚麽橫加插手。”


    那黃衣女子道:“誰和你比劍,你們‘黑龍宮’在南海上劫掠商船,殺人無算,今日就是你們惡貫滿盈的時候。”


    今夜與“黑龍宮”海盜的這場決戰,事關到大倉城的存亡,本就是雙方你死我活的拚殺,根本不須講究任何公平比武的規矩。


    而此時隻聽得“金玉號”上的華不石大叫喊道:“姐姐來得正好,我們定要奪下巨鮫艦,方能破海盜的大陣,姐姐須得小心那倭人的刀法迅捷鋒利。”


    這黃衣女子,當然就是楊絳衣:“惡狗門”的座船與粵境水師艦隊本是一路,如今都被困在“五龍大陣”之中,楊絳衣本也應當和“惡狗門”眾人在一起,卻不知她是怎樣來到了此地,但見到楊絳衣,卻是讓這位大少爺頗有絕處逢生,喜出望外之感。


    他立刻邁步向瞭望台下就走,一麵向白奕靈吩咐到:“快點,帶我攀到對麵艦船的甲板去,我要到近處去見姐姐。”


    此時在巨鮫艦上,楊絳衣的目光落在了喬雙愁手中的太刀之上,冷哼了一聲,道:“什麽刀法鋒利,不過是借助一柄寶刃來裝神弄鬼,司馬小姐,我們用不著怕他。”


    喬雙愁手中的太刀看起來甚是平凡,刀柄和刀鞘皆頗為老舊,算不得精致,而刀刃呈灰白顏色,也沒有多少光華,以外觀而論實在不象是一柄寶刃。


    但是聽了楊絳衣的此話,司馬如蘭心中卻是倏然一動。


    喬雙愁先前大費口舌,聲稱他的劍法鋒銳,無堅不摧,是因為他斬殺了無敵人命的緣故,又說殺人乃是練劍的至理,一度令司馬如蘭信以為真,也正因為如此,當喬雙愁一刀斬斷她手中長劍時,司馬如蘭才對自己的劍法產生了懷疑。


    原來這一切都是倭國武士的攻心之道,他能一刀斷刃,並非他刀下殺死了許多人之故,那隻不過是因為他所用的太刀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刀。


    也正是由於司馬如蘭臨陣經驗太淺,才會被對方的詭謀所乘,認為自己一定無法抵擋對方的刀法而絕望放棄,如今被楊絳衣的一語點醒,她恍然省悟,瞬時之間鬥誌又重新在胸中燃起。


    她對楊絳衣道:“多謝這位姐姐相救,讓蘭兒明白了這個倭人的詭計,我們聯手對敵,定能贏過他。”


    喬雙愁麵沉如水,冷冷說道:“原來你識得我這柄‘村正’寶刀,倒也難得,好,既然你們二人聯手,我就破例動用雙刀,叫你們知道我‘柳生陰流派’劍法的真正厲害。”


    他說完此話,左手緩緩抬起抓握住了腰間較短的刀柄。


    隻聽得“嗡”地一聲龍吟,第二柄太刀已被拔出,而四周圍的眾人,在瞬時間都感到一道光華刺目而來,這一柄太刀僅有一尺四分長,卻與那柄毫不起眼的“村正”相反,一出鞘便寒光眩目,顯然也是一柄寶刀,而此刀的前刃側端則刻有“國光”二字刀銘。


    “村正”和“國光”都是東瀛島國鑄刀名家的名字,而村正鑄刀,素有“妖刀”的凶名,而“國光”則是以擅鑄短刃而著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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