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樓蒙擺出長輩的架子,指著華不石大聲訓斥道:“你這小子也太不成器!老夫早就教過你,身在江湖應當以義字為先,你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家夥得罪這許多白道朋友,把義氣都放到哪裏去了!”


    “而且你既然得罪了朋友,怎能就這般讓他們回去,至少要給人家一個滿意的交待,魔道妖人如此邪惡,除惡務盡的道理你難道都忘了麽!”


    此話說得正氣凜然,義薄雲天,大廳內的其他人聽了,都以為這“惡狗公子”的舅爺是在教訓外甥,唯有華不石自己明白,果樓蒙所說的除惡務盡,根本不是指的魔道妖人,而是要把這廳內鍾元昊歸通天這一幫人斬草除根,不留下後患!


    所謂江湖義氣,在這位毒門大尊者眼裏實是狗屁不如,而他心狠手辣,殺人如草,想要殺盡這廳內數十名江湖門派中人一點也不奇怪。隻不過今日若在這裏大開殺戒,“惡狗門”馬上就要和豫境白道結下大仇,再想在本地發展門派就絕不可能了。


    華不石聞言不由得臉色大變,忙道:“舅父不可!古人尚有網開一麵之說,哪有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味趕盡殺絕的道理?舅父若非要這般做,結果定是一無所得!”


    此話亦是語帶雙關,實是拿化血秘法相脅,要果樓蒙不可以妄自殺人。


    鍾元昊哪裏聽得懂二人言語之中的真正含義,開口道:“這位郭先生所言不錯,那魔道凶徒既然藏在貴門之中,今日你‘惡狗門’務必要給我們一個交待才行,否則鍾某定不會離開!”


    果樓蒙衝著華不石“嘿嘿”笑道:“你看,是他們自己想要交待,可也怨不得我吧武魔獨尊。”


    歸通天見這黑袍老者忽笑忽罵,甚是古怪,開口問道:“不知這位郭先生準備給我們怎樣的交待?歸某洗耳恭聽。”


    果樓蒙瞥了他一眼,說道:“剛才你不是鼓動那姓鍾的,要一起衝進後院去抓人麽?嘿嘿,怎麽不動手了?”


    剛才歸通天與鍾元昊耳語聲音雖小,但果樓蒙耳力過人,竟全聽了去。此時被他當麵說破,歸通天的臉皮不薄,卻也不免有些尷尬。


    果樓蒙接著道:“本來你們遠來是客,要進後院去瞧瞧也不為過,但大家既然都練過幾天武功,不切磋印證一下太也可惜。這樣吧,隻要你們中的任何一人能與老夫拚過三招不輸,就盡可以進後院去抓人,我保證無人阻攔!”


    今日到“惡狗門”分舵來的皆是豫境各門派的主事高手,武功俱是不弱,這黑袍老者居然以三招為限,實是狂妄之極。歸通天道:“此話可當真麽,華少爺你怎麽說?”


    華不石十分清楚果樓蒙的底細,以這位毒門大尊者的絕世武功,三招之內應當能夠打敗廳內的大部分江湖群豪,唯有對上鍾元昊會有些困難。劉元鶴的武功這位大少爺親眼見過,這鍾元昊與他是同門師兄弟,且都是“羅漢門”的長老,想來本事不會比劉元鶴差。


    若是如此,果樓蒙能在二三十招之內勝他已不容易,三招之約實在甚為冒險。


    華不石還在猶豫,果樓蒙卻已搶先道:“老夫說話當然算數,我是這小子的舅父,凡事都做得了主,你們哪個要先上,盡管放馬過來就是了!”


    他說話間向華不石擠了擠眼。


    當下的形勢,這位大少爺也並無更好的應對之策,料想果樓蒙心機狡詐,且應當不會與自己為難,由他去對付這些江湖門派中人也好,當下便點了點頭,道:“舅父作主,華不石自無異議,還請舅父莫忘了先前所言。”


    此話自是提醒果樓蒙不要殺人,果樓蒙笑道:“你小子就放心吧!”


    他轉向歸通天道:“你不是急著要進去抓人麽,那就來比劃比劃吧!”


    歸通天雖不相信這瘦竹竿一般的黑袍老者真能三招贏遍廳內的眾家高手,但畢竟心眼兒不少,走到一旁“刀聖堂”的屠家兄弟身前,說道:“這位郭先生口出狂言,不把我們豫境諸派放在眼中,屠賢侄過去與他拆上幾招如何?”


    “刀聖堂”的老堂主在世時與歸通天頗有交情,以兄弟相稱,歸通天支使不動別人,支使屠春屠霸兩兄弟倒還有些把握。而這兩兄弟的武功倒還罷了,俱是長得牛高馬大,天生神力,所謂一力降十會,在歸通天看來要對付那瘦竹杆一般的黑袍老頭,他們自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兩兄弟都是粗人,果然並不推托,屠春大聲道:“歸掌門既看得起我們兄弟,屠春就拔個頭籌,領教一下那郭老兒的本事,也好為咱們豫境白道爭一口氣!”


    他大步走到廳心,“嗆啷”一聲,翻手把背後的七環大刀拔在手裏,喝道:“姓郭的,我們俠義中人本是不欺負老弱之輩,不過你即然要較量,就別怪我屠某不客氣啦!”


    果樓蒙“哈哈”一笑,道:“不要緊,你盡管欺負,一點也不用客氣。”


    屠春喝道:“快亮出你的兵器,屠大從來不打手無寸鐵之人!”


    果樓蒙卻道:“老夫一向不用兵器,打人就靠雙手,你若不打那就自己認輸,換了別人再來。”


    屠春哪肯認輸,手臂一揚,卻把那把七環大刀扔給了他的兄弟,握起拳頭道:“好,那屠大就空手打得你心服口服!”


    這位“刀聖堂”的大堂主倒還算是耿直,竟然棄刀不用,不肯占果樓蒙的便宜重生古代做村姑。果樓蒙卻陰惻惻地一笑,雙掌平伸,腿腳微曲,擺出了一個起手架式。


    果樓蒙的架式剛一擺出,歸通天心裏就是一驚,待要開口說話,屠春卻已然大吼一聲,猛撲而上,搶拳就打!


    卻隻聽見“哢嚓”一聲響,屠春的一拳打在了旁邊的一張木椅之上,木椅翻倒,他壯大的身軀卻也跟著飛了出去,腦袋重重地撞在椅後的木柱之上,再摔跌在地上。


    木柱被撞得凹進了一大塊,地麵上的青磚更是被壓碎了三四塊,屠春的塊頭雖大,卻並未練過鐵頭功,這一撞之下頭破血流,人已經暈了過去。


    拳諺裏雖然有“一力降十會”的話,卻還有“柔能克剛,四兩拔千斤”之說。


    屠春本是擅長刀法,棄刀不用要和對方空手肉搏,所依仗的就隻剩下一身蠻力。歸通天一見對方所擺的架式,便知事情不妙,因為果樓蒙所亮的正是“太乙綿掌”的起手招式。


    “太乙綿掌”乃是“武當派”的上乘內家掌法,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歸通天自也識得。這門掌法最能以柔克剛,也正是對付蠻打硬衝的克星,對方擅長這門掌法,屠春當然毫無勝算,果然僅隻一招就敗得一塌糊塗。


    屠家兄弟帶來的幾名“刀聖堂”弟子,連忙上去攙扶大堂主。屠霸眼見兄長敗陣,怒目圓睜,便要拔刀衝上前去,歸通天連忙伸手攔住,說道:“屠賢侄且住,歸某去會會他!”


    屠春既敗,屠霸上去也多半討不到好,歸通天不想讓他再衝上去丟人。這郭猛的“太乙綿掌”雖精,但歸通天自負還能撐上幾招,所以準備親自上陣。


    他上前幾步,走到了廳中,在果樓蒙身前三丈站住,說道:“原來郭老先生是‘武當派’的高人,歸某倒是看走眼了,卻不知閣下與寶鉉道君如何稱呼?”


    果樓蒙卻把兩隻眼皮一翻,道:“你是來打架的還是來認親的,問這麽多幹甚!”


    寶鉉道君乃是現任的武當掌門,歸通天有此一問,是想弄清楚這“郭猛”的師承來曆,不過對方既然不肯說,歸通天也並不太在意。


    在“中原七大門派”中,如若是“華山”或“普陀派”的弟子,歸通天或許還有些忌憚,得罪“武當派”的門人卻沒有所謂。


    隻因為少林和武當做為大明江湖最大的兩家門派,一向都並不和睦,豫境是“少林派”的地盤,便是武當山的九宮宮主到了開封城,本地的幫派也不用賣他們的帳,何況這姓郭的名不見經傳,多半隻不過是“武當派”中無關緊要的人物而已。


    歸通天道:“好,那歸某就領教一下郭老先生的武當神功。來人,取我的兵器!”


    這歸通天倒是小心謹慎,即便果樓蒙空著雙手,他也不會象屠春那般棄兵器不用。而他的兵器卻是一杆一丈三尺長的大鐵杆,杆子一端還掛著一麵五六尺寬的絲錦大旗。


    隨行兩名弟子將旗杆抬來,歸通天一把操在手中,住地上一頓,旗麵展開,上麵用金線所繡的一個鬥大的“義”字迎風招展。


    這大鐵旗又長又大,廳內的眾人都紛紛退開,已免得一會兒打鬥起來被旗杆所誤傷。


    果樓蒙瞧了一眼那根鐵旗,問道:“你準備好了麽?盡管過來動手。”


    歸通天喝道:“看招!”旗杆一振,如同一支大鐵槍般朝對方當胸刺去!


    “鐵旗幫”傳承的獨門武功名為“鐵血八式”,確有一些獨到之處,歸退天這一刺不僅迅疾,而且氣勢不小,比起剛才屠春那全沒章法的亂撲可要強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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