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蠻城由來自各個種族的多方勢力結成的聯盟共同掌控,其中有些種族在本地人數不多,並不算強大,如突厥、回紇、藏人等,而人口最多則有三方:蒙古人、女真人和漢人。


    “黑風旗”是胡蠻城裏的女真人當中最為強大的一股勢力,而這黑牲坊正是“黑風旗”所開設的坊市。


    “黑風旗”的旗主卓陀爾漢,是一個皮膚臘黃,留著短須,身材精瘦的中年人,他長年穿著長袍馬褂,腦後的長辮子也總是梳得油光發亮,而手上永遠都拿著一把檀木算盤。


    從外表看來,他就是一個典型的商人。


    此刻,卓陀爾漢坐在黑牲坊後麵的一座帳篷裏。


    與蒙古人所搭建的寬大的蒙古包相比,女真人的帳篷明顯更為狹小一些,卻造得更為細致。或許這是因為古時候的女真人更多生活在森林裏,以狩獵維生,並非是真正草原上的遊牧民族。


    其實不僅是從前,就是現在的後金和滿清,亦是沿襲著祖先所留下的生活方式,隻不過狩獵的目標已不再是原始森林裏的野獸,而變成了關內的大明朝百姓。


    當然,狩獵並不是全無危險的事,如果弄得不好也有可能被獵物反噬,便是喪了命也不奇怪。


    卓陀爾漢坐在桌前,手指拔弄著檀木算盤,眼眸卻在左右亂轉,臉上的表情也陰晴不定。而帳篷的門簾掀起,一個如同黑塔一般的大漢邁著大步走了進來。


    “扈魯巴,找尋的情況怎樣?”未等來人出聲,卓陀爾漢已搶先問道。


    這名叫扈魯巴的大漢,上半身除了一塊護心皮甲之外別無衣服,肩背上露出黑黝黝的肌肉,腰間係著半尺寬的牛皮大帶,係掛在帶上的彎刀在粗壯的身型之下顯得格外窄小,下身黑色皮褲及膝,腿上黑毛森森,腳上牛皮靴的長度足有尺半以上。


    “找到了,”扈魯巴的嗓門亦是象他的身體一樣粗豪,“都讓人給做了,就在西邊馬蘭峪那一帶的樹林裏。”


    “砰”地一聲,卓陀爾漢一掌拍在桌上:“你說什麽!完顏雷他們一行十二個人全都被人殺了?”


    扈魯巴的腦袋一沉,算是點頭,說道:“沒錯,我檢查過他們的屍體,十一個死在刀下,完顏雷是被他自己的斧頭剖開了肚子。”


    卓陀爾漢從椅上站起身來,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在帳篷裏踱了幾步,道:“真是廢物!我叫他老老實實待在胡蠻城裏,他偏不聽,還說要出去打南蠻的秋風!現在可倒好,秋風沒打著,把自家性命都搭了上,一大群人出去連一個也沒跑回來!”


    扈魯巴道:“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卓陀爾漢氣哼哼地道:“聯絡賣家的方法和交易的條件,隻有完顏雷才知道,他叫人宰掉了我有又甚麽辦法!而且那家夥還是納穆泰大帥的嫡親侄子,現在死在了我們這裏,如果不把凶手抓住宰掉,我們很難向盛京交待!”


    扈魯巴道:“我在樹林裏沒瞧見那匹烏龍駒,多半是被騎走了,我們隻要找到那匹馬,應該就能找到殺他的人。”


    卓陀爾漢撫摸著檀木算盤的邊緣,情緒總算稍稍平靜了些,道:“好罷,你多派些人去找。馬蘭峪離這兒也沒多遠,說不定殺人者會到胡蠻城來,是以城裏地方也要搜查。找到後小心處理,能殺完顏雷和十一名鐵衛的人,應當不是庸手。”


    扈魯巴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了黃澄澄的門牙,道:“旗主放心,到時候我會自己去處理。”


    卓陀爾漢點了點頭,坐回了椅上,又開始拔弄算盤。卻在此時,一人從帳篷外匆匆進來,卻是手下的一名旗眾。


    “稟告旗主,前麵來了兩個人,說要見您。”黑風旗眾道。


    卓陀爾漢道:“什麽人,可說了找我有甚麽事?”


    那旗眾道:“是兩個漢人,一男一女,那個女的蒙著臉,有什麽事他們不肯說,隻說要見旗主大人。”


    卓陀爾漢剛得到完顏雷的死訊,心情本就甚為不佳,眉頭一皺,擺手道:“不見!他們若敢糾纏,就痛揍一頓趕出去!”


    那旗眾應聲稱是,但還未及回身出帳,卻忽聽得帳篷之外傳來了“嘭”的一聲悶響,接著便是身體倒在地上的聲響。


    隻聽得有一個沙啞的嗓音說道:“施大人,這韃子說要把我們痛揍一頓趕出去,卻不知道到底是誰痛揍誰。”


    另有一女子的聲音道:“我們隻是要找人,用不著殺他們,把擋路的都打倒便是了。”


    那沙啞的聲音應道:“是。”


    隻聽得又是幾聲悶響,夾雜著兩聲慘叫,顯然是在帳篷外守衛的“黑風旗”旗眾已被來人所傷。


    那沙啞嗓音道:“都解決了,施大人,請進帳去吧!”


    帳篷之內,卓陀爾漢已變了臉色,而扈魯巴一個箭步來到了門邊,隻等著對方一進門便給他一個厲害。


    但見帳篷門上的懸著的布簾一動,果然有人要挑簾而入,扈魯巴未等簾子掀起,忽伸右掌,已抓住了對方的手掌,運足了氣力一旋一送!


    這扈魯巴乃是精通摔跤術的高手,這一招名叫“彈擰子”,在他的手上使出,足有千斤之力,便是數百斤重的大漢,也得立時就倒跌出去。


    然而來人卻並未跌出,手腕一轉,便化去了扈魯巴的勁力,反手來刁拿他的手腕。扈魯巴眼見著對方的手掌脫出了抓握,左臂急探,已搭住了對方的肩頭,所使出的是跤術中的另一招“反掛門”,便要將來人抓起扔出!


    “砰嘭”連響,二人當中隔著一道門簾,彼此都瞧看不見對方的麵容,卻是各施手段,瞬時已拆了四五招。


    隻聽和“轟”地一聲,扈魯巴與對方的勁力相撞,連退了三步,方才站穩腳跟,而厚厚的織錦帆布做成的門簾,在這一撞的暗勁之下立時碎成了布屑,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上。


    沒有了門簾遮擋,立時便可瞧見帳篷外麵的情形。


    來的人果然是一男一女,剛才與扈魯巴交手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漢子,身著土藍衫褂,蒜頭鼻,綠豆眼,相貌醜陋。此人站在門前七尺之處,顯然剛才的那一撞也令他退了兩三步。


    扈魯巴是一個身高八尺,體形猶如鐵塔般的壯漢,而這漢子高不過六尺,身板也並不顯得厚實,與扈魯巴比拚力量居然一點未落下風,實是令人驚異。


    在這漢子身後立著一名女子,輕綢衫裙,身材苗條,肩上披著翠綠色的披風,鬢發如雲挽在頭頂,臉麵蒙著輕紗,隻露出一對眼眸,卻看不清相貌。


    這兩人的腳邊,四五名黑風旗的旗眾躺在地上,顯然是因為攔阻二人而被打倒的。


    眼見倒地的旗眾一個個骨斷筋折,俱是傷得不清,卓陀爾漢的臉色更加陰沉,道:“區區兩個南蠻,竟敢跑到黑牲坊來鬧事,真是吃了熊心豹膽!扈魯巴,給我發警報叫人!”


    這裏是“黑風旗”的地盤,隻要警鈴一響,立時便能集結起數百名旗眾,這一男一女便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敵得過如此多人。


    此時卻聽得那蒙麵女子道:“卓陀旗主,完顏雷死了,難道你們不想做交易了?”


    扈魯巴正要去拉警鈴的繩線,卓陀爾漢卻忽然叫道:“且慢!”


    這位精瘦的黑風旗主從椅上站起身來,目光盯向那蒙麵女子,道:“你剛才說甚麽?”


    蒙麵女人道:“我們到此拜訪,隻為了和你們女真人做一筆早已約定好的交易,如若卓陀旗主連請我們進門的誠意都沒有,那這筆交易就取消也罷。”


    卓陀爾漢臉上神色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終於把手一抬,道:“兩位請進來說話。”


    扈魯巴在卓陀爾漢的示意之下讓到一旁,醜陋漢子在前,蒙麵女子在後,二人魚貫走進了門。


    帳篷之內,靠著桌案邊還有一張椅子,那蒙麵女子也不等卓陀爾漢相請,走到桌邊毫不客氣的坐下,而那醜陋漢子則背著手站在她的身後。


    卓陀爾漢打量著二人,道:“卻不知兩位如何稱呼,是怎麽知道完顏雷交易之事?”


    那女子道:“本座姓施,你可稱我為施姑娘。交易之事你不必多問,隻要對本座說上一句,是做還是不做?”


    這名蒙麵的女子,正是“天誅”組織的神堂士施青竹,而醜漢無疑便是化名為葛力的“金頂刀魔”郭槐山了。


    自京城天橋大街上的刺殺事件以後,一眾“天誅”刺客也進入了官府通輯的名單,葛力那柄比門板還厚的大砍刀過於惹眼,是以並沒有帶在身邊。


    卓陀爾漢道:“關於那筆交易的詳情,隻有完顏雷知曉,本旗主隻是受命輔助他而已,如今完顏雷被人殺死,就是我有心要做,不知已經談定的價格事宜,也還是做不了啊!”


    施青竹道:“價格我可以告訴你,是白銀三十萬兩,完顏雷想必帶了銀票入關,他被殺之前既是住在你這兒,你隻須去翻一翻他所攜來的行李,想必就能找得到。”(去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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