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薩利赫部長轉身把典獄長叫到身邊,低聲道,“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真不是我們打的,有可能是囚犯之間的衝突。當然也保不齊……手下的人背著我搞點小動作。畢竟是囚犯,你要說下麵的人一點不整治他們,也不太可能。”曼蘇爾典獄長心裏這個委屈啊,簡直沒法提了。


    薩利赫部長臉色難看,壓低聲音道,“沒問你這個!你難道不懂麽,有些事偷偷摸摸能做,但是絕不能擺上台麵說的。你看現在這搞得多狼狽?我是問你,這個犯人到底什麽罪?”


    “他好像是卡紮菲部隊的一個小軍官,還在羈押待審。”曼蘇爾典獄長尷尬地道。


    “六年了,還羈押待審?”薩利赫部長咬著牙道,“也就是說他還沒被定罪?”


    “應該是吧,像他這樣的情況還有不少。”曼蘇爾典獄長低聲道,“之前也一直沒人說有什麽問題。”


    “該死的,你是豬啊!現在的情況是,你們把一個沒有定罪人打成這樣,沒有正式定罪,也就說他有可能是無辜的,這恐怕比虐待囚犯更嚴重了。”薩利赫部長惱火道。


    林銳故意大聲道,“部長先生,部長先生?”


    “呃。”薩利赫部長轉過頭,“李先生,我正在跟典獄長說,讓他把這個人交給你們,進行傷情鑒定的事。”


    “把犯人交給他們,這行麽?”曼蘇爾典獄長有些遲疑道。


    薩利赫部長壓低聲音對他道,“現在也隻有這樣了,李先生剛才暗示我,可以讓他們鑒定出犯人是自傷,那麽你最多也就是監管不力,不會被認為是縱容手下虐囚。再說,犯人還沒被定罪,在這裏隻是羈押,他們帶走檢查也不觸犯什麽規定。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還不夠大麽,給你個台階還不懂下了?”


    曼蘇爾典獄長連忙點頭,“我這就去辦移交手續。”


    “沒什麽手續。這個人不是我們監獄的犯人,他沒有定罪。他隻是恰巧出現在這裏,我們監獄方也沒有任何手續證明他是我們的犯人。因為我們尊重人權,不會羈押任何沒有犯罪的人。你懂不懂?”薩利赫部長是在難以忍受這個典獄長的榆木腦袋了。


    未經審訊長期羈押,遭受毆打虐待。這些事要是放在平時,算個屁!但要是被人權組織揪住了這個小辮子,大做文章,這麻煩還真不是一點點。現在的利比亞團結政府誰都不能得罪,更是不能得罪聯合國組織。


    一來國際輿論受不了,二來利比亞團結政府什麽都得依賴聯合國組織。比如各國對利比亞的各種戰後援助,都是通過聯合國組織,再比如調停反對派武裝衝突,那也得安理會出馬。一旦爆出了人權問題的醜聞,不但是麵子上難看,很多實際利益也會受影響。比如各種援助項目,很多靠的不是其他國家的政府,反而是來自各國的民間援助。


    各路慈善組織基金會,給錢給物給藥品,支持你反恐戰爭,支持你度過難關,甚至支持你戰後重建這都沒有問題。但人家慈善組織可不會聲稱支持你實施暴政。人家是慈善組織花錢做慈善無非是搏個好名聲,你這人權醜聞一出,在這方麵人家不聲討你就不錯了,還指望人家援助你?哪個慈善組織願意擔著個支持暴政的臭名聲?


    還有就是那些西方記者,他們看熱鬧不怕事大,幾篇報道就能讓不利輿論四起。到時候反對派就占理了,我為什麽反對你?你他娘的不人道!犯人為什麽暴動越獄?!那是爭取基本的生存權利!那不叫暴動,叫起義!到時候利比亞團結政府有理都沒地方說去。


    所以薩利赫部隊巴不得這事早點解決,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一個都沒有正式審判的犯人。犯不著跟人權組織鬧僵了。如果這個李先生還能在鑒定過程之中幫幫忙,把這個犯人定性為自傷,那就更好了。


    曼蘇爾典獄長也猛醒過來,點頭對身邊的獄卒道,“來來,把他放出來。幾位觀察員要對他進行傷情鑒定。”


    那些獄卒根本不管這個,司法部長和典獄長都在,別說放一個犯人,就算要他把監獄裏的人全放了,他也得執行命令。幾個獄卒上前打開門,把裏麵那個滿身滿臉是傷的人放了出來。


    林銳點頭道,“這樣,我們送他去做一些檢查,然後再把人送回來。”


    薩利赫部長點頭道,“那關於他的狀況,在報告裏……”


    “我們一定會公開如實地進行反應,這一點部長先生可以放心。”葉蓮娜點頭道。“這個監獄的基本情況還是不錯的。關於這個犯人,我們會做一些調查。盡量還原客觀事實。”


    “那就好,那就好。我讓典獄長派幾個人跟你們一起去。”薩利赫部長將林銳拉到一旁,低聲道,“如果情況不是太好的話,我希望李先生幫我說明,這個人並非是我方的囚犯,隻是一個有自殘傾向的鬧事醉漢。我們隻是在試圖救助這個人。”


    “我明白。”林銳點點頭,暗中好笑,他自己都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


    薩利赫部長把他們恭送出監獄之後,林銳拒絕了他們派警衛跟隨的要求,低聲對薩利赫部長道,“他既然不是你們監獄的犯人,你們的人就別跟著了,要不然容易被人看出紕漏來。”


    “哦。對對對,是我疏忽了。”部長先生深以為然。


    林銳等人讓幾個維和警察保護著這個囚犯上車,然後揚塵而去。事後薩利赫部長還是有些不放心,打電話給人權組織的人詢問情況,才發現聯合國禁止酷刑委員會根本就沒有在進行這樣一個調查小組,也根本沒有一個叫李先生的觀察員。


    他吃驚不小,各方詢問也沒有任何結果。而關於那個囚犯的資料也徹底消失在了監獄方的檔案之中,這件事就此成了一個永遠的懸案。再也沒有人能夠知道,這個失蹤的犯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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