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17378第四七九章三岔口


    。。 提供 時間過得很快,若菡臨盆就在這幾天,沈默盡可能的抽出時間,陪在她身邊,除了在府中處置事務。便哪裏也不去,成了一名光榮的宅男。


    這日不到辰時,沈默又早早從簽押房回來,若菡勸道:“若是有事情。去前院叫你,不一時便回。老在這守著我,公事都耽誤了。”


    沉默搖頭笑笑道:“現在是一時不見,心裏便空落落的,什麽都幹不下去,還不如拿公文回來看呢。”


    若菡心裏甜絲絲的,小聲道:“那你好生看,我不說話,也隻看書。”


    沉默點頭笑笑,沒多會兒,卻又聽她道:“你說,兩個爹爹能趕得及嗎?”獨子獨女的第一個孩子誕生,紹興城裏的兩位老人,自然要過來探視,按他們的想法,上個月就想過來,可那時候蘇州府遍地僂寇,無論航運還是陸路都十分的危險,弄不好就吃了板刀麵,所以沈默讓他們先等等,去杭州西溪別墅住一段,等著胡部堂來蘇州的時候。再跟著他一道前來,那樣才能萬無一失。


    “他們已經進了蘇州地麵,也就是這兩日了。”沈默安慰著有些著急的妻子道:“放心吧,能來的及。”說著擱下手中公文,笑道:“說不定咱們寶貝降生之日,便是蘇州僂寇平定之時,可謂是應時而生。將來是要幹大事情的。”


    “我可不想讓他像你一樣,讓人整天擔驚受怕的。”若菡道:“我隻想他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嗬嗬,也好。”這屬於理念七的差異,沈默自然明白求同存異的道理,便笑著岔開話題道:“我現在整天在家呆著,都成宅男了,有什麽好擔心的?”


    “一想到你在跟徐海、葉麻那樣的僂寇周旋”若菡打個寒噤道:“我就不寒而栗。”


    沉默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微笑道:“不用擔心,馬上就過去了”


    真的馬上就要過去了,徐海和葉麻已經交戰數場,畢竟是徐海技高一籌,勝多負少,眼見勝利在望了。 直以來,壓抑在他心頭的陰霾。仿佛在此刻散去,他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吩咐搞賞三軍,待養精蓄銳後,一鼓作氣,拿下葉麻!


    整個大營從天刊擦黑便充滿了歡聲笑語,酒氣衝天,一直鬧騰到下半夜,兵士們才心滿意足,橫七豎八的醉倒在地,鼾聲震天的熟睡起來。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徐海坐在豐軍帳中,點一盞孤燈,有兩兄弟陪伴。他手持酒杯,極其罕見的吟起了詩。


    徐洪道:“大哥,你這詩作的真好,都趕上詩仙李白了。”


    邊上的何心隱小聲提醒道:“那就是人家李白的詩。


    徐洪瞪眼道:“現在從大哥嘴裏說出來,那就是大哥的!”典型的強盜邏輯。


    何心隱隻好不跟這個粗人爭,轉而對徐海道:“這首詩悲壯有餘,漏*點不足,似乎不怎麽吉利。”


    徐海緩緩點頭道:“正像我現在的心情啊,實在是五味雜陳,悲恰居多啊。”


    徐洪奇怪道:“大哥節節勝利,眼看就要大功告成,這會兒正應該開懷暢飲,卻又怎麽“悲恰。起來?”


    大帳中很黑,隻有孤燈如豆。卻更顯得徐海那雙眸子閃閃發亮,他沉默了半晌,方才緩緩道:“我在想當日誓師,我們集合五萬人馬,上千條船,插接連片,刀槍成林,那是何等的威風!”說著歎息一聲道:“可現在呢?那兩萬日本鬼在胡宗憲那裏碰的頭破血流,已經腳底抹油,逃回日本了;咱們這邊辛五郎已經完蛋了,葉麻也過不了今天了。偌大的陣勢,轉眼間隻剩平我們一方,也是損失慘重。”最終極為艱難的輕聲說道:“就像四周天塌地陷,腳下立足之地越來越小,隨時都可能摔個粉身碎骨一般。”


    徐洪想不了他大哥那麽多,豪氣萬丈道:“天塌下來,弟兄們撐著;地陷下去,弟兄們填上,保準大哥什麽時候都穩如泰山!”何心隱也做如是表態。


    徐海感動的看著他倆,點點頭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就是我徐海的靠讓。了!”


    弟兄們正在肉麻的說話,外麵突然響起一陣輕而急的腳步聲,一斤,全身黑衣的手下進來,低聲道:“大將軍,來了!”


    葉麻感覺很苦,他是地地道道的海商出身,運籌帷幄、後勤補給是他的長處,所以雖然有一票弟兄。但臨陣指揮上,向來依靠陳東、辛五郎這些人,現在他們都不在了,他隻能靠自己,


    所以他知道自己正麵是打不過徐海的,不想輸的話,唯有以智取勝。便一直故作不支,節節敗退”到也不用故意,甩為本身便被揍得屁滾尿流、損圓誣最薪童節,語至靦凹肌肌口


    效果似乎也不錯,徐海果然被他麻痹,以為勝券在握,今晚全營狂歡。讓隱忍已久的葉麻看到了取勝的希望。


    便點齊全部兵馬,人銜枚、馬裹蹄。靜悄悄的接近了徐海的大營,在蛟叮蟲咬中忍耐了半夜,終於在醜時左右,徐營中的喧嘩聲被呼嚕聲取代。葉麻派出探子過去查看,果然全都睡得跟死豬似的,顯然是毫無防範。


    葉麻的弟弟葉南大喜道:“天助我我我我也”


    葉麻無奈的看他一眼,低聲喝道:“衝進去,活捉徐海、徐洪!其餘人投降不殺,抵抗者死!”他畢竟是商人出身,到現在還存著可笑的仁慈”


    手下將士便一擁而上,無聲的衝進敵營去!


    眼看著就要接近營中空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徐海部下時,前兵卻慘叫著不見了蹤影。


    後麵人呆住了,下一刻才看到,原來與徐海那些人之間,還有無數的陷阱!那些被踩透了的,張著黑洞洞的大嘴,仿佛擇人而噬的怪獸。但更多是沒踩到的,讓人看不出來。卻更加感到恐怖。


    看到這一幕,葉麻渾身汗毛直豎。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道:“我們中計了,快撤下來!”


    但為時已晚,他的話音網落。便聽四周鼓聲大作,黑黯默的營中突然火把林立,藏在坑道裏的徐海軍一下子全冒出來,反把葉麻的人包圍在其中。


    那些橫七豎八的醉鬼也全都起身,雖然渾身酒氣,卻每個人都目光清明,顯然並沒有喝酒。


    在徐海軍的內夕,夾擊之下,場上登時攻守易位,越來越多的徐海軍呼喊著從四麵八方衝殺出來,將葉麻等人圍得水泄不通。


    在眾軍簇擁之下,火把最亮之處。赫然是威風凜凜的徐大將軍,隻聽他哈哈大笑道:“葉麻子,別來無恙啊!”


    “大聳,我帶帶帶你突圍出去”眼看著敗局已定,葉南焦急道。


    葉麻麵色蒼白的舉目四望,隻見到處都是徐海的軍隊,哪裏有什麽逃逸之路?便徹底喪失了信心,搖頭歎息道:“算了,不要做無謂的犧


    此言一出,葉麻便丟下手中的寶劍。見當家的棄劍投降,手下人的抵抗意誌也如沸湯潑雪一般,一下子消失不見,隻聽到“啼哩哢嚓,的一陣亂響,便全都繳械投降。葉麻推到帳中,讓他給大將軍跪下,葉麻卻堅決不跪。


    “***!”徐洪當時就怒了:“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便要用刀背去打葉麻。


    “住手!”卻被徐海沉聲喝止道:“不許對葉當家無禮。”說著起身道:“你們都退下!”


    “大哥 ”徐沒有些委屈道:“跟他這麽客氣幹什麽?”


    “嗯”徐海發出一聲鼻音,這是他生氣的前兆。


    “是。”徐洪無奈的點點頭。朝身後的手下道:“你們先下去吧。”


    “你也出去卻聽徐海道。


    “哎”徐洪弄了個沒趣。隻好跟著手下一起出去了。


    大帳中隻剩下徐葉二人,徐海起身走到葉麻麵前,目光難以琢磨的低頭望著他。


    葉麻毫不畏懼的看著徐海,見他把手擱到刀柄上,不由咽口吐沫道:“要殺要剮隨你便


    “好!”徐海一聲低喝,便見一道寒光閃過,他已經完成了拔刀、還鞘的動作。


    葉麻閉著眼睛,等待品嚐死亡的滋味,隻感覺渾身一鬆,但半天也沒看見黃泉路在哪,隻好睜開眼。看到自己身上已髏繩索盡去,恢複了自由:“你這是唱得哪一出?”


    徐海歎口氣道:“老夥計,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你不要怪罪說著拉著他的胳膊道:“來,坐下說。”


    “哼”葉麻哼一聲,大刀金丐的坐下,恨聲道:“別做作了大將軍,快把我送去跟辛五郎做伴,領你的榮華富貴去吧!”


    徐海歎口氣道:“你跟辛五郎那頭牲口不一樣,咱倆從十幾年前一起跑船,風裏來、浪裏去,一起經過了多少生生死死,雖不是親兄弟,但勝似兄弟。”今天的徐大將軍,分外的傷感。


    葉麻讓他一說,麵色一陣複雜,恨聲道:“可是你早不把我當兄弟了!”


    “是你先不把我當兄弟的!”徐海也怒道:“要不是你先把徐洪的部隊賣了,我能跟你翻臉嗎!”他越說越氣,舉起緊攥的拳頭道:“還幾次三番打我老婆的主意!你還算是個人嗎!”


    “你說什麽呢?我賣徐洪的部隊?”葉麻膛目結舌道:“還打你老婆的主意?”葉麻也攥起雙拳,怒道:“你這個指鹿為馬、顛到黑白的混蛋!明明是你打我老婆的主意!賣我和辛五郎的部隊!”


    “你打的!你賣的!”兩人各不相讓,也不知誰先揮拳,竟真格的打了起來。“川消小


    身材瘦小的葉麻,單挑更不是牛高馬大的徐海的對手,被他三下五除二打翻在地,舉著醋缽大的拳頭,恨聲道:“你承不承認?”


    葉麻呸一聲,吐出兩顆碎牙道:“你當我葉麻是什麽人?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天下女人多了,你老婆就是再好,我也不稀罕!”


    “那你怎麽對沈默說,我媳婦多麽多麽的好?”徐海的拳頭眼看就要落下。


    “我什麽時候見過沈默?”葉麻怒道:“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喜歡腳踩兩條船!”


    “你沒見過他?”徐海一愣神。問道:“真的假的?”


    “廢話,你問問我的手下,我可曾離開過他們?”葉麻緊繃的身子一下放鬆,長歎一聲道:“徐明山。你個糊塗蛋,八成被人騙了!”


    “你沒派人去舟山接我老婆?”徐海放下拳頭,拎著葉麻的衣領道。


    “沒有,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沒有!”葉麻道:“當年跑單幫的時候,你曾經救過我好幾次,這份恩情我一直記著呢。所以哪怕你再目中無人、再擠兌我、欺負我,我都忍了,哪怕知道你要投降官軍,我也隻道“人各有誌”沒想過要阻止你,你怎麽就這麽好賴不分呢?”


    看著他的表情,徐海直覺不是在撒謊,不由有些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道:“等等等等,亂了亂了。”說著使勁拍拍腮幫子道:“咱們從頭順順,看看是哪個的方出問題了。”


    “從哪開始?”葉麻道。


    “從當初徐洪率軍南下吳江說吧?”徐海道:“真不是你假傳我的意思?”


    “當然不是,我隻收到你的命令。讓我和辛五郎去上海城,當時還說你怎麽這麽好心呢。”葉麻道。


    “我從沒下過這道命令”徐海的麵色陰沉下來道:“我當時以為是你幹的,所以才與你斷絕了聯係。然後官府的使看到了,他們給我看了老船主的信。”


    “那個我也看了”葉麻點頭道:“也把我嚇一跳,那行小王錫爵還說,你已經準備投降了,”


    “我隻是答應見見沈默,那時卻沒想過投降。”徐海皺眉道:“你也是的,也不會派個人來問問。”


    “我怎麽沒派人?”葉麻怒道:“我派葉南去你營中問,結聳你那好連襟告訴他,你去跟官府談判了,準備接受招安,我這才確信無疑了!”


    “梁山?”徐海的臉一下子黑了。提高嗓門道:“把三當家給我找來!”外麵的衛士應一聲,便匆匆去了。終於得出一個可怕而又顯然的結論,我們被人家耍了”


    就像《三岔口》裏的任堂惠和劉利華,明明是同道同誌,卻因為一點點小誤會,在黑燈瞎火裏打得不可開交,若不是焦讚認出了後者,雙方定然是兩敗俱傷,,


    可徐海與葉麻之間,沒有焦讚。所以他們直到分出了勝負,才發現事情的真相。


    還有個最大的不同,任劉二人是純屬誤會,他們兩斤”卻一定是被人算計了。


    已經拚到魚死網破,才發覺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這樣的對手未免太可怕了”兩人不禁一陣遍體通寒。全都囁喏著說不出話來”他們很想說,真冤啊!可自己也覺著,其實一點也不冤”


    沉默被急促的腳步聲打破,外麵的衛士惶急道:“大將軍,找不到三當家的,他夫人也不見了。”


    “果然是 …”葉麻沉聲道。


    徐海雖然不願承認,但無法不承認,被親人欺騙的痛苦,一下撕裂他的心肺,讓他勃然失態道:“我要殺了那個雜種!”


    葉麻卻冷靜道:“還是先看看嫂夫人在不在吧,可別被劫持了。”


    這很有可能,徐海瞬間手腳冰涼,艱難問道:“夫,人,呢?”


    “夫人在。”外麵侍衛的聲音。讓他稍稍安心,旋即起身,抽出寶劍道:“葉兄弟,我們合兵一處,這就殺向蘇州去!”


    葉麻卻苦笑道:“晚了,晚了”那沈默的計謀如此縝密,肯定已經準備好,對付我們這一手了。”他腦子很清醒,時至今日,一者已去,兩敗俱傷,此消彼長,還怎麽打得過官軍?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這時有斥候樓張衝進來道:“大將軍,我們被包圍了


    下一章今晚肯定能寫完,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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