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番變故,駱駿也顧不上其他了,趕緊別過同僚,和韓林二人出來找人,駱靈跑得太快了,又哪裏是他找得到的,尋了半晌未果。


    韓琦悄聲道:“後麵追去那人似乎是衝著你妹妹去的,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她才跑了,咱們這麽找也沒個結果,我看她的速度,那人應該追不上,反正就你我知她身份,她定然不會再回樓外樓,不如你先回去,說不定她回去了,不管在不在,你給我們遞個話,若是她回了家倒好,沒回我們再幫著四處找找。”


    駱駿覺得韓琦說的也有道理,遂別過二人,打馬回了真義侯府,回去就直奔內院,一陣風似地衝到駱靈住的鬆羅院,見著丫環,也不管是誰,拽住了就問:“四小姐回來沒有?”


    他拉住的是負責打掃的小丫頭,名叫金鈴的,被他唬了一跳,掩著嘴道:“哎喲,二少爺,四小姐不是睡在屋裏頭麽,這麽晚了您找她有什麽事?”


    駱駿跺了跺腳,這才想起駱靈是悄悄兒出去的,丫頭們自然不知道。


    他匆匆走幾步,直接闖進了駱靈的屋子,金鈴在後麵叫著:“二少爺!二少爺!四小姐囑咐過了不許人打擾她的,大晚上的,您可別驚了四小姐……”


    輕央還未歇著,她坐在外麵做針線,聞言站起身來,就見神色冷峻的駱駿進了屋,她趕緊放下手中活計,福身道:“奴婢見過二少爺。”


    “四妹妹歇著了?我有事找她,你們都出去吧。”駱駿擺了擺手。


    輕央一呆,轉頭看了看裏屋,說道:“二少爺,這……隻怕不大好,與理不合!”


    雖說是親哥哥,但是黑夜裏闖入妹子的屋中,還要將丫環都遣出去,到底有些不妥。


    “有什麽合不合的,我是她兄長,難道我還能害她不成?”駱駿也急了,繞過輕央,就要往裏屋闖,若是今日駱靈回不來,他闖的禍可就大了,他必須馬上確認妹妹到底回來沒。


    “幹什麽呀,二哥,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跑這兒鬧什麽來了?”


    駱駿正與輕央爭執,一個要進屋,一個不讓,忽然見裏間的簾子一挑,駱靈身著中衣,披了一件包袍,打著哈欠出來了,雲鬢微亂,一副剛睡醒的惺忪模樣。


    駱駿望著那亭亭玉立的身姿,雪膚玉骨,帶著微嗔看著他,心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亦是驚訝她的速度。


    艾月和殷蘭也出來了,艾月笑道:“怎麽了,二少爺可是想出了小姐今日出的那個對子怎麽對?”


    什麽對子?駱駿有些發懵,不過在駱靈衝他眨眨眼時反應了過來,忙點頭道:“是啊是啊,我是為對子來的,可是想不出下聯來,妹妹好歹給我說說這下聯要如何對,否則我這一晚都別想睡著了。”


    輕央聞言噗哧一笑道:“原來二少爺急匆匆的進來,就是為了這個,倒吵醒了四小姐。”


    “我不知道妹妹歇下了,我自己睡得晚,便以為別人都睡得晚了,倒是我的不是,對不住了,妹妹,我給你賠禮。”駱駿煞有其事地給駱靈行禮。


    駱靈抿嘴笑道:“無妨無妨,反正我也睡了快兩個時辰了,這會兒醒了,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哥哥來了,就坐下喝杯茶吧,殷蘭,去泡茶。”


    “是,小姐!”殷蘭微微一笑,轉身下去。輕央上前來侍候,好奇道:“不知道小姐出的是什麽對子,竟然連二少爺都對不出來,這倒奇了。”


    駱駿哪裏知道是什麽對子,一時根本找不到答的,正要借故喝退輕央,駱靈卻衝他使了個眼色,笑言道:“輕央也有興趣麽?要不你也來試試?”


    “奴婢哪裏懂得這些,隻不過跟在老夫人身邊也習過字,比較感興趣罷了,能把二少爺都難倒的對子,定然是個絕對,奴婢不知有沒有耳福聽聽?”


    “要聽好對子啊,這個你可找對人了,這對子也不是我作的,要知道在庵裏的四年,旁邊就是安若寺,寺裏的方丈遠空大師算起來還是我師叔祖,那時候我常常扮成個男孩子,跑到寺裏看小和尚們念經,經常聽得香客吟詩作對的,還有那來京趕考的書生,不光聽對子聽了不少,連故事都聽了不少呢。你想聽啊,我就給你說說,我給二哥出的對子是這樣,東啟明,西下月,南星北鬥,誰是摘星手?輕央你要對得出來,我讓二哥拜你為師!”駱靈哈哈笑道。


    輕央笑道:“奴婢哪裏敢啊!莫說是二少爺,這對子如此奇巧,東西南北都鑲進去了,還得與摘星手相對,別說是二少爺,隻怕就是當今的狀元郎也要被難倒了。”


    “看不出咱們輕央果真是個懂對子的!”駱靈笑道,“要不二哥你給指點一下,也幫我教個能紅袖添香的丫頭出來?”


    駱駿聞言搖頭:“你自己就比我能幹,還用得著我教你的丫頭啊?我還想把我的丫頭送來給你調教調教呢!”


    “我這不是聽人說的嗎,又不是我自己寫的對子!”駱靈吐了吐舌頭,“二哥,你真對不出啊?剛才輕央都提到狀元郎了,今日聽說你與友人出門,又是去賞的牡丹,其實我聽到的下聯,與這兩者就有著一定聯係,你再想想看,能不能對出來?”


    駱駿這時倒是認真地想了起來,駱靈出的這個對子,正如輕央所說,是個很巧的對子,一時半會兒,他也想不出下聯來。見駱靈給了提示,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這個對子,得與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對仗,誰是摘星手這個“摘星”,又點出了這四處所提及的同一樣東西,連想了幾個,他自己都給否決了,對得上前麵,對不上後麵,後麵對上了,前麵又合不上,越想這個對句越覺得出得精妙,就算他勉強對上,也說不上工整,與上聯相比,實在是遜色許多。


    駱駿左思右想想不出,心中真的急了,說道:“好妹妹,你快給我說了這下聯吧,否則我今兒真的要一夜睜眼到天明了。”


    駱駿在京城十大才子中排名第五,並非浪得虛名,他因母親出身是妾室,從小就勤奮好學,自己也聰明,對詩詞一道,連夫子都說他有幾分天賦,他的詩在大慶朝亦是能與前朝名家一起傳誦的,如今聽到個這麽精妙的對子,還真如前所言,若是聽不到下聯,他可要失眠了。一時心癢難耐,巴不得駱靈快些說與他聽才好。


    “二哥,你可真笨!”駱靈笑眯眯地道,“我都提示你那麽多了,還猜不出來。下聯很好對啊,聽著:春牡丹,夏芍藥,秋菊冬梅,我乃探花郎!”


    輕央有些擔心地看了駱靈一眼,要知道駱駿一向高傲,雖是庶出,卻甚得駱端誠器重,曾言這個兒子最像他,前途定會超過其兄駱平,而今駱靈竟敢當著他的麵說他笨,若是他發火了,駱靈可就糟糕了。


    沒想到駱駿不以為意,他重複了一遍,拍著手站起來道:“妙!果真是妙!”衝駱靈一揖禮:“好妹妹,今兒謝謝你了,聽得此聯,我心中再無憂思,可以好好安眠了!”


    駱靈知道他的意思,笑著擺了擺手:“二哥,你跟我誰跟誰啊,你是我二哥,不幫你我還幫誰?還好還好,你這麽急衝衝的來,我還以為是出什麽事了呢,幸好隻是虛驚一場!”


    兩人話裏藏話,外人又哪裏明白,兄妹二人又說了一會子閑話,駱駿喝了殷蘭泡上的茶,笑道:“你這兩個丫頭,倒是兩個好的。”


    駱靈回道:“二哥屋裏的丫頭可比我這幾個強多了,你可別打我這幾個的主意,她們對我都忠心得很,便是你想要,我不給,她們也是不會去的。”


    駱駿搖了搖頭:“你這個丫頭,二哥不過是誇她們兩句罷了,誰要跟你搶了!”他伸手從腰間解下荷包,取出三個小金錁子,賞給了屋裏的三個丫頭。


    輕央等人自是笑著謝過,駱靈涎著臉湊上去道:“二哥,丫頭都得了賞,我這個做主子的反倒沒有,這樣豈不是很沒麵子,二哥有什麽好東西,也一並賞點兒給我吧。”


    “母親給你備了那麽厚的嫁妝,你將來可是王妃,二哥這點兒家當你也看得上啊?”駱駿好笑道。


    “王妃那不是還不是麽,我現在挺窮的,二哥,你就接濟一下妹妹吧!”駱靈拉著駱駿的胳膊,嬌聲說道。


    “行了行了,受不了你!”駱駿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趕明兒你去二哥那裏,但凡有看中的,隻管拿了便是,反正將來你當了王妃,二哥少不得要來打你的秋風。”


    駱靈一聽,自是開心,她可聽說駱端誠賞了駱駿不少好東西,早就瞅著機會想下手了,難得人家大方送上,她不拿才是怪事。


    “天晚了,妹妹早些歇著吧,明日你幾時來,我侯著你。”駱駿起身道。


    “聽說這幾日二哥是在何姨娘院裏吃飯,姨娘的廚藝,府中人人誇讚,不如……我明兒回過母親,也去姨娘那裏蹭飯,二哥跟姨娘說一聲,多加兩個菜。”


    “好啊!就這麽說定了,我先去了!”


    駱靈讓輕央進去拿了個琉璃燈出來,將駱駿送出院子,順手將燈出給了他:“二哥拿著吧,路上照明。”


    駱駿也不客氣,接過自走了,邊走邊回頭,見駱靈還在風中站著,說道:“快回吧,夜裏風大,別著了涼。”


    駱靈衝他揮了揮手,回到屋裏,輕央道:“小姐人緣兒真好,二少爺一向是個眼高的,不大搭理府裏的人,就算是先前對三小姐,也是有客人的時候才給臉子,沒想到獨獨對小姐您另眼相看。”


    駱靈笑了笑:“他是我二哥,難不成兄妹兩個,還要生疏才好?三小姐端莊矜持,不似我這樣,我是不管如何,隻管湊前去,二哥畢竟是我親哥哥,我又沒得罪他,自然不會給我甩臉子。”


    主仆幾個進了屋,駱靈也困了,梳洗罷便上了床,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今兒好險,也不知那人是什麽來頭,若是給他抓住,自己這個冒牌的“莫先生”可就會露餡了!想著想著朦朦朧朧睡去,對駱靈來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以前的苦難造成了她樂觀的性子,再苦她都沒有對生活放棄過希望,所以她有幸遇到了瘋子,這一夜遇見的事,就她的一生來說,不過是段極小極小的插曲,對她並無影響,所以,一夜無夢。


    這一夜,卻另有人睡得不安穩。


    樓外樓名滿京城,夜夜笙歌,每日都是賓朋滿座。今日雲琪也被謝訴方拉了出來,他從玄武宗學成歸來,投身軍中,憑著自己的本事,短短一個月便升了職,謝訴方說要慶賀慶賀,幾人相約到了樓外樓。


    他們幾個來得晚,先前的事並不知,沒有上風閣,謝訴方倒想坐到雅閣去,雲琪不肯,說是既然是來喝酒的,在醉閣喝才名符其實,幾人便坐在了樓下。


    天氣漸熱,醉閣門窗全開,基本上就是與外麵的院子連成了一片,駱靈跳窗之時,落地點正在他們頭上,一抬眼便見著,她的輕功是雲琪教的,自己改良的時候,也沒少問雲琪意見。駱靈的身法,印在雲琪眼中,便是化成灰了他也識得,隻不過呆了一下,他就緊跟著追了出去。


    “哎哎,子然……”謝訴方在後麵喊道,結果雲琪一下沒了人影。


    “這家夥,不是想逃帳吧?”今日是他們拚著雲琪請客,謝訴方的好友劉湘說道。


    “不會!”謝訴方搖頭道,“他會回來的,子然就是愛多管閑事。”


    晚些時候,雲琪果然回來了,不過卻一言不發,提起酒隻是往嘴裏灌。


    他沒有追上駱靈,不過他知道她的習慣,知道她的家住在何處,侯在駱府後門的路上,雲琪在巷口堵到了駱靈,彼時的她仍舊是莫先生的打扮。


    “果然是你!”雲琪出來。


    “小師傅,你怎麽來了?”駱靈知道瞞不過雲琪,也沒想瞞著,兩撇小胡子一翹,嘻笑著說道,“你有沒有看到追我的那人,可知他是什麽來頭?”


    “洛兒!”竟然知道了她的真名,雲琪仍舊固執地叫著初遇她時她自稱的名字,“你這樣太冒險了,你如今是侯府的小姐,比不得往日,一言一行自有人盯著,若是給人知道,你可知道你的名聲就毀了?”


    “我知道,不過除了你,又有誰能發現呢?”駱靈笑道,“六哥哥,謝謝你為我擔心。”


    雲琪上前一步,月光下,郎眉星目,依稀有著初遇時那個少年的影子。


    “洛兒,你……你真的要做齊王妃了?”


    就算雲悅帶雲了準信,從人們的傳言中,他也知道了此事,可是他自欺欺人地不願意相信。


    駱靈點了點頭:“是啊,六哥哥,我原還想多玩兩年呢,誰知道,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想玩也沒得玩了,也就是現在,以後要像這樣化了妝出來玩兒,恐怕是沒機會了!”


    “洛兒,若是你嫁的是我,便是天天出來,我也不會攔你!”雲琪一激動,盯著她說道。


    “六哥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你是個守信的人,我的事你沒有泄露給外人知道,便是瀾兒姐姐那裏,你說的也有所保留,我很感激你,我原也想過,也許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可誰知道宮裏來了旨意,違抗不得。”


    “洛兒,我們私奔吧!”雲琪抓住她的手,臉上有著希翼,“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等著你長大,我拒絕了母親說的一門又一門親事,就是想著有一天能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嫁齊王,我們一起離開京城,好不好?”


    駱靈沒想到雲琪會說出這番話來,嘴巴張了張,有些感動,也有一點點心動,不過隻是那麽一瞬,她很快冷靜了下來。


    “六哥哥,有些話,說不得!你有父母,你是家中獨子,我也有父母兄弟,如果我答應了你,要致他們於何地?抗旨不遵,你可知道是何大罪?”


    不管雲琪是一時衝動,還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駱靈都不會答應他,天生的性格讓她行事從來都居於沉穩,在沒有把握之前,從不輕易出手。抗旨什麽的且不論,若是她想,她有大把的機會可以設法離去,她隻是沒有把握,沒有把握雲琪今日的承諾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會不會變呢?當年父母對她何嚐沒有承諾過,但是當他們知道她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時,所有的承諾都化成了風中雲煙,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種被最親的人遺棄的命運,她不想再重演。


    從今往後,我隻相信自己,要快樂,要幸福,隻有靠自己!我會憑著自己一雙手,過得很好很好,不靠你們,我一樣能過下去!


    她曾經含著淚微笑,對自己許下承諾,別人的承諾會變,她自己對自己的承諾,卻永遠不會改變!


    雲琪痛苦地抓著頭,喃喃念道:“我該怎麽辦?洛兒,我不能沒有你!你不知道,我每日在你家門前徘徊,就想見見你……”


    “見到又如何?六哥哥,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你的責任,兒時你說過,最大的心願,就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那時你的心願中沒有我,將來……也不會有我。”


    “有的,我當時想的一家人中,就包括了你,洛兒,我從不曾對誰有過這種感覺,我想天天看著你,時時與你在一起……”


    駱靈打斷了雲琪的話:“六哥哥,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我已定了要嫁給齊王的,下月就過門,從此後,你我出身都不是尋常人家,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那是比侯門還要高的王府,將來你我隻怕是難以再見,你就當從來不曾認識我吧。”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雲琪說道,仔細看去,他的眼中有著淡淡的血絲,想來是沒有睡好的緣故,是因為想著她嗎?駱靈心中一顫。


    “做不到也得做,這世間的事,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駱靈的口氣稍帶了些嚴厲,臉上卻帶著微笑,“你若是想害我,你大可以對人說,你認識駱府四小姐,與她從小就認識,甚至你可以說,你見過她不著寸縷的樣子……”


    “不,不不……我不會害你,洛兒,你相信我,我從不曾有過害你的心思,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隻盼著你好!”雲琪沮喪道,扯了扯嘴角,他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隻是這笑顯得很難看,“你也別說什麽從此不再相見的話,少時我答應過會對你好,這輩子都會對你好,你嫁到齊王府,若是有什麽難辦的事,但凡用得著我,你隻管來找我,我如今在京畿衛當個校郎官,還準備今年考武舉,若是中了,還會升職。”


    駱靈沉默了片刻,她沒想到雲琪會如此說,原以為自己這樣說了,他會氣憤地調頭便走。這個善良的青年啊,不知道誰有幸成為他的另一辦,伴著他走完人生的漫漫長路。


    她眨了眨眼道:“好吧,六哥哥,謝謝你,如果有事需要你幫忙,我仍舊如以前一樣,不跟你客氣。”


    雲琪點了點頭,隻要她能理會他,隻要兩人不變成陌路,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那我走了,現在我二哥一定在滿城找我呢,再不回去,他可要急壞了。”駱靈說道。


    雲琪又點了點頭:“你去吧,這個給你!”


    突然塞了一個東西到駱靈手中,他轉過身,飛一般地跑開了。駱靈低下頭去,看到掌心裏一個草編的蚱蜢,在月光下翠綠翠綠的,栩栩如生。


    這是她教雲琪的,他教她武功,她教他編草蟲,可是少年手很笨,怎麽教都教不會,總是編不好,後來她沒有耐性,不教了,雲琪對她說:“洛兒,相信我,我一定會編得和你一樣好,不管十年八年,我一定能學會,等編好了,第一個草蟲就送給你。”


    “等你學會那天再說這話吧。”駱靈說道。


    他做到了,可是她,無以為報!


    這一夜雲琪來者不拒,喝得酩酊大醉,最後是謝訴方將他抬回家的。


    “子然,你大了,有什麽心事也不和我說了,不是心中有事,你不會這樣喝酒。”謝訴方說道。


    不管怎麽醉,雲琪都牢牢記著,心裏的秘密不能說,他答應過那個人,不能說的。


    “訴方,我沒……沒事,我這是高……高興的!過些日子要考武舉了,我還要當狀元呢!”


    “是是是,你是武狀元,沒人打得過你,行了吧?”謝訴方見他胸脯拍得啪啪響,趕緊說道。


    雲琪滿意地點了點頭:“成了武狀元,我還要努力,我要做大將軍……”


    謝訴方又點頭,順著他說道:“是是是,你會做大將軍。”


    “做了大將軍,我就能見著她了……”雲琪嘟囔著,哈哈一笑道,“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你愛談天……我愛笑……”頭一歪,靠在謝訴方肩頭睡死過去,再也叫不醒。


    第二日駱靈自是遵守約定,學完課業後,跟駱夫人說了一聲,去了何姨娘院裏吃飯。


    對於這位正牌大小姐的到來,何姨娘自是高興萬分,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駱家的規矩,一般是各院開各院的飯,也怪不得,家大業大,不這樣,人全湊到一塊兒,隻怕屋子裏都坐不下。姨娘們原本是要先去正房侍候駱夫人用過飯才回到各自院裏吃的,最近駱夫人事情太忙,就把這規矩暫時難撤了,各院裏倒是難得輕閑。


    何姨娘原本想自家兒子得罪了駱靈,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時不時地都在提醒駱駿,要和這位四妹妹處好關係,如今見兩人真的相處很好,駱靈還與駱駿一塊兒來她這裏吃飯,心中大是快慰,眼愁著這位未來的齊王妃,小心謹慎地侍候著,看駱靈眼睛到哪裏,她必先一步挾了菜到她碗中。


    “姨娘,我自己挾就好。”駱靈說道,她看何姨娘自己不吃,盡顧著往她碗裏挾菜了,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姨娘,你自己也坐下吃吧,這是在你自己的院裏,沒這麽多的規矩。”


    “少爺和小姐坐著,哪有我的位置,你們快吃,快吃,還想吃什麽,隻管說了,我這就去做。”


    駱靈歎了口氣,何姨娘什麽都好,就是太過守規矩了,明明陪親生兒子吃飯,還得站著,無論她怎麽勸就是不聽,也怪不得在這府裏,她是唯一能夠給駱端誠生下兒子的妾室,看來就是這小心謹慎給她帶來了福氣。


    她打聽到,何姨娘就是單獨跟駱駿在一起,也是這樣的,當然了,也許人家母子二人關起門來時,別人不知道,不過就有人看到時,她一直都是如此,規矩守得很好。


    “我吃飽了!”駱靈放下碗筷,笑著說道。


    “怎麽隻吃這麽一點,怕是我做的飯菜不合四小姐的口味?”何姨娘不安道。


    “沒事,姨娘,你做得很好,主要是在母親那邊,先被她拉著吃了一些,所以這才吃不下了,這些菜我都很喜歡,一會兒你讓丫頭們給我包好,我走時帶回去,晚上熱了可以宵夜。”


    何姨娘聞言喜道:“四小姐要吃,我再做新的給你送去,這些剩菜,哪能讓你吃呢……”


    駱靈打斷了她:“我就想吃這些,姨娘若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何姨娘哪裏敢說不願意,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怕到了晚上菜不新鮮,四小姐吃壞了肚子。”


    “不會的,姨娘若是有空時,再幫我熬點方才吃的粥,老夫人愛吃這個,我給她送去。”


    “哎!”何姨娘樂滋滋地答應了,活像是幫駱靈做事,是多大光榮似的。


    “對了,姨娘,我聽二哥說,大姐夫今年要調回京了,調令都下了,大姐姐也要跟著回來吧?”


    “是啊,我也可以見著我那倆外孫女了!”提起這個,何姨娘麵上露出一絲溫柔。


    “我聽二哥說,兩個小甥女很可愛!”駱靈笑道,“我最喜歡小女孩兒了,到時候姨娘讓大姐姐帶她們到府裏來玩兒。”


    何姨娘笑道:“一定一定,說起來你大姐姐還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回來,到時候你不說,她也要上門來謝你的。”


    “啊?”駱靈不解其意。


    駱駿代為解釋道:“大姐夫調回京,家中老人卻不願意進京,本來是要留大姐姐在家中侍候老人,他隻帶兒子和那個生了兒子的妾室來的,結果你上次與姨娘閑話時,提到過想見兩個甥女兒,姨娘去信時將這事告訴了大姐姐,大姐姐前一陣子來信說不能回來,姨娘為此還鬱悶了好久,沒想到這幾日那邊又來了信,說是要讓大姐姐帶著兩個甥女兒一起來見見她們的王妃姨母,可不是沾了你的光?”


    駱靈聽說,頓時明白大姐駱淑的日子並不好過,那從未見過麵的大姐夫容武,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與妾生了兒子,寵妾如斯,又因她要做齊王妃而改變態度,想來也是個勢利小人!這樣的男人,是未落到她的手裏,若是落到她手裏,看她怎麽整治於他!


    她笑看向何姨娘道:“原來如此!正該這樣,姨娘放心吧,是我的甥女,便是容家不帶她們來,我也可以請母親遣人去接了來,就說外祖父外祖母想她們了,接過來看看,到時候呆個三五七年的,我想那容家也不會說些什麽。”


    何姨娘濕了眼眶,臉上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有四小姐這話,我就放心了!”


    “姨娘不知我的性子,我這人其實最是和善的,誰與我親,我便對誰更親,那對我不好的,我也犯不著去貼人家的冷臉,我還記得小的時候,大姐姐常常偷偷給我糖吃,她的性子一直溫溫懦懦的,這麽些年來,想必沒變。”


    “沒變!”何姨娘說道,“隻怕這輩子,也難以改變了。”


    吃完飯後,駱靈讓丫頭將打包好的飯菜送去鬆羅院,和駱駿來到他的書房。


    駱駿衷心說道:“謝謝你,四妹妹,大姐的事,我出不上什麽力,還多虧了你。”


    “我什麽也沒做!”駱靈笑道,“不過你既然要安在我頭上,我也就不客氣了,隻是光用嘴說是不行的,我更喜歡實際行動,二哥,你的收藏在哪裏,快給我看看,昨天答應過的,可不許反悔!”


    駱駿笑著搖了搖頭,帶著她前去,打開了牆角擺放的幾個大桐木箱子,一箱子書,又一箱子書……


    駱靈傻了眼:“這就是你的收藏?”


    “是啊!”駱駿笑道,“父親知道我愛書,所以每每送我的,都是孤本,你看,這是前朝書法大家謝靈的真跡,這是……”


    駱靈大呼上當,屋裏屋外巡視了半天,發現駱駿確實除了書,沒有什麽付錢的東西,隻得挑挑揀半天,尋了幾本自己用得上的拿了去,而且大方地對駱駿說,她隻是借去看看,看完了還他。


    駱駿一聽,他的寶貝不用送走了,大是高興,一直追問駱靈喜歡什麽,他日後好找了來給她。


    駱靈說道:“金子、銀子,但凡是值錢的東西,我都喜歡。”


    駱駿木然!


    駱駿的書中,駱靈並非沒有淘到寶,有一本書是專講這世上的植物品種的,可說是當代植物百科大全,配得有圖,有著她前世所見的許多熟悉的草藥,隻不過在這裏的叫法不大相同,有了這個,她想自己弄點中藥消炎藥,搞點感冒藥什麽的,不成問題了。


    這之後幾日,駱靈安安靜靜地呆在家裏,再沒有出去,駱駿養成了個習慣,每日回來,必會去鬆羅院裏走一趟,將他當值所發生的一些趣事告訴給駱靈聽,兄妹兩人好得跟什麽似的。


    等丫頭們都遣下去時,駱駿則會正色與駱靈討論自己最近吏部考核的事,駱靈提的很多意見建議,對他大有用處。開始駱靈向他提建議,他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這位妹妹全都說到了點子上,駱駿不得不正視起來,原來駱靈對他說有把握讓他得到那個位置,並非玩笑!


    有一次,駱駿迷惑地看著她問:“妹妹,你怎麽會懂這麽多,你才十五歲!”


    駱靈大言不慚道:“有誌不在年高,有才不在年少,二哥,你且記住,你妹妹我是個天才,懂麽?天才!”


    這話後來成了駱靈的口頭禪,當然隻在對著駱駿時說。


    駱駿盡管迷惑,該聽的照樣聽著,一字不落,十日後,他成功通過了吏部的考核,由七品的戶部校書郎升職成了六品的吏部給事。他自是對駱靈感激萬分,這份差事之所以能得到,駱靈可謂功不可沒。


    “四妹妹,你若是個男兒身,今科的狀元郎,非你莫屬!”駱駿心服口服道。


    “那當然!”駱靈得意洋洋,不過她知道自己的斤兩,有些東西懂得,說得,卻做不得,要是讓她用文言文寫一篇策論,她會吐血三升而死!不過這種小缺點,她是不會說出來的,揚長避短,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棄婦翻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楚寒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楚寒衣並收藏棄婦翻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