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是當今皇上最小的皇子,也是最疼愛的皇子,自他之後,宮中的嬪妃再沒有人能生出兒子來。


    齊王的封賜是親王,府邸的規格很大,占地頗廣,最美的景色莫過於府中的靜湖,靜湖裏種滿了荷花,到了夏天,亭亭的荷葉鋪了滿湖,嬌豔的荷花撐朵朵盛開,白的紅的粉的,綿延幾裏,煞是美麗。


    人人都道京中觀荷,最好的景致在齊王府,因為齊王性子清冷,自出宮建府以來都沒宴過客,就他那些兄弟到過王府,平日他又不結交大臣,所以這番美景還隻在傳言中,卻沒有多少人見過。


    聞得齊王妃要開宴請客,這時正是荷花開的季節,誰不想趁這個機會來看看,不過前日在朝堂上,齊王不知因何事惹怒了皇上,被皇上斥責,並下令禁足三個月,這時刻齊王府請客,有些人就不敢去了,怕一個風向不對,給受了牽連。


    駱靈讓丫環們將府裏各處打掃得幹幹淨淨,在臨湖的後花園擺宴,可以一邊觀看府中的美景,一邊吃飯。樹上,簷下,皆掛了燈籠,等到晚間光線暗下來時,點上整個府裏就如同白晝,她試過效果了,當燈點上時,映著湖麵粼粼波光,耀得人眼花繚亂,湖中荷花盛開,而且湖心亭也點了燈,沿湖的路上,隔幾步也是一盞燈,燈光倒映在水中,虛影與實景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本來她還想放些燈到湖裏,想了想還是作罷,這樣已經差不多了。


    雖然請的是晚宴,但過了午時就有人來了,第一個上門的是雲悅母女。


    “見過王妃!”母女倆見到駱靈,齊身施禮,今昔不比往日,如今駱靈的地位已在她們之上。


    駱靈搶前一步,在雲夫人施了半禮時將她扶起:“夫人與瀾兒姐姐不必多禮,快請屋裏坐。”


    駱靈出門來迎,很是給人麵子,不過月餘不見,駱靈竟像是長高了一些,樣子也趨於成熟,雲夫人打量著她,心下暗暗歎息,自家兒子對駱靈是念念不忘,一切又回到了過去,給他提了幾家閨秀,他都不願。


    其實人靠衣裳馬靠鞍,駱靈隻不過為了今日之宴,讓輕央幫她打扮得成熟了一些,看到雲夫人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打扮算是成功了,裝嫩不好裝,裝老成還是挺容易的,最根本的是她的靈魂本就是個成年人,還經曆過世間許多風霜,要想扮成熟,確實不是什麽難事。


    “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雲悅問道。


    駱靈猜想,她們母女一定是怕她第一次承辦宴會,怕有什麽不周的地方,特意過來指點的,心下感動,微笑道:“我這府中也沒個長輩,以前也沒辦過這些事,正愁找不到人指點呢,夫人來,恰好幫我。”


    “有什麽不懂的,你隻管說,雖說我來京沒多久,出席的大小宴會也不少,自己也辦過。”雲夫人趕緊道。


    “那就多謝夫人了!”駱靈笑道,先請了兩人進屋喝茶,趁喝茶的時間把自己的構想說了,而後挽著兩人的手到後園察看。


    雲夫人看罷,連連點頭:“王妃做得很好,半點毛病也挑不出來,看來駱夫人以前都教過你了,我卻是白操心一場,我就說您不會不懂的,瀾兒卻催著我過來。”


    “我自個兒心中並沒底,有夫人幫我看過,這下心才有了著落!”駱靈笑道,“沒人的時候,夫人和姐姐還是叫我咫涵吧。”


    “好啊!”雲悅笑道,卻被雲夫人瞪了一眼,轉過頭,向駱靈笑道:“這可使不得,王妃的心意咱們知道,不過瀾兒是個粗心的,萬一叫順了口,在人前也這麽叫可就不好了,王妃不怪,別人卻會說她不守規矩,就這樣挺好的。”


    雲夫人都這麽說了,駱靈自然也不好勉強,心道幸好齊王沒和她說這些禮節,還主動讓她叫他的名字,若是他也這般,整天王妃王妃地叫她,稱呼都隔著這麽一層,兩人的關係肯定很難如現在這般親近。


    駱靈的安排,是晚宴時用屏風隔開男客和女客,宴畢發給大家麵具,一起觀賞湖中景色,齊王還準備了幾艘小船,船上掛了宮燈,擺了果子糕點和不怎麽醉人的酒,想進湖心看荷花的,可以坐船進去,一邊觀賞湖景,一邊玩樂,船中擺了筆墨紙硯,琴簫笙笛,想行酒令,搖花鼓什麽的,都很方便。


    雲夫人聽說男女混搭著,有些猶豫,問道:“這樣好麽?畢竟男女有別。”


    “王爺說了不礙事,宮裏的娘娘們坐船出行,還有侍衛隨行保護呢,男女客同行,萬一有個什麽意外之類的,好歹男人力氣大些,膽子也大些,可以保護女客。而且戴著麵具,若不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隻怕光聽說話,誰也不知道是誰,事先我和王爺會對大家說明,若是誰有什麽不規矩的舉動,當場掀了麵具,從今後咱們王府列為拒絕往來戶,所有宴會再不請此人,別家若是請了他,咱們府上也不去人。”


    雲夫人聽罷笑道:“這法子倒是不錯,有您和王爺一句話,誰敢不規矩啊,真不規矩,從此後全京裏的宴全怕是都不會要這人參加了。”


    雲悅興奮地道:“竟然有這麽好玩的事麽,早知道通知哥哥一起來了!”雲夫人悄悄扯了一下女兒的衣袖,想止住她的話,已是來不及。雲悅兀自道:“娘,你扯我幹嘛,讓哥哥來散散心也是好的,這麽新奇的宴會,隻怕他還沒參加過呢。”


    駱靈笑道:“你不用急,王爺那邊也是要請男客的,隻怕是少不了你兄長,雲夫人,雲大哥還未定下親事吧,今日來的客人,各家的小姐應該不會少,您且看看有沒有合意的,到時候也給雲大哥製造個機會。”


    雲夫人聽她如此說,覺得也有道理,兒子接觸的人少了,總覺得這世上就駱靈最好,讓他多參加宴席,加上今日這個宴席不同一般,或許真能讓他遇上個喜歡的,這世上不是隻有駱靈一個女子,駱靈已經嫁了齊王,與他再無可能,也許看到駱靈與齊王過得好,他也就能放下。


    雲夫人這般思量,自是點頭允了,駱靈馬上叫了貼身丫環,讓她去給在書房的齊王帶個話,請雲琪過來。


    齊王聽到傳話後,細細問了傳話的丫環,把駱靈和雲夫人母女的對話都打聽了個遍,臉上沒什麽表情,直到聽到最後一句,才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對丫頭說道:“你且回去告訴王妃,就說我知道了,馬上就著人去請雲公子。”


    丫環下去後,齊王提了筆,繼續畫著麵具,他從昨日到現在,畫了一天了,看著那一個個生動的麵具成形,他的心境隨之變得平和。今日會有哪些來客呢?他微微一笑,應該不會少吧,不管是同情他的,還是來看他笑話的!


    第二批客人是駱夫人,女兒宴客,她豈能不來支撐場麵,若不是家中有事拖住,隻怕她比雲夫人還來得早。所以一下午,駱靈就沒了時間陪齊王畫麵具,把這個活兒全留給了齊王一個人。


    依她的說法,麵具畫出來,反正不會浪費,多畫些的好,萬一以後還辦宴會,總用得上,就算用不上了,還可以拿到街頭賣了,惹得齊王好笑,回她道:“咱們王府不缺那幾個錢,你若喜歡,就多畫些放著好了。”


    夏天的夜晚,來得比較慢。古人吃晚飯吃得早,一般是在申時過了,酉時不到時吃,也就是現代的四五點鍾,申時又叫哺時,夕食等,一聽就是指吃晚飯時間。官員下班也是在申時,所以不耽誤功夫,齊王請的,有在朝的人,他們還可以下班了回家換好衣服慢慢兒來。


    因為帶著晚間的娛樂活動,駱靈把開飯時間定在了酉時整,正好下午五點,這時候太陽落山了,天又正亮,正是吃飯的好時辰。


    申時過後,來的客人多了起來,駱靈將客人請到花廳喝茶,到了酉時,差不多都到齊了,客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寧遙與一幫公子哥兒跨進齊王府的大門,咋咋呼呼地叫道:“九嫂,我來了!”往女客席上就躥。


    廉親王妃一把抓住了自家兒子道:“遙兒,你怎麽來了?”廉親王妃隻知是駱靈宴客,所以之前也沒叫上兒子。


    “母親,您怎麽來九哥府上也不叫兒子一聲,我一聽是九嫂請客,趕緊來了,就怕來得晚了,得不到好吃的。”寧遙笑道。


    大慶皇族本就生得美貌,寧遙也繼承了皇家的好傳統,這一笑,端的是俊美非凡,他眼睛本就又大又黑,唇角天生微微上翹,看起來就讓人心生親近,今日他穿著一身銀灰色錦衣,玉帶束腰,墨玉般的烏發挑起一束挽起,用一個白玉冠固定,上麵還有一顆碩大的珠子,整個人優雅華貴,雖然年紀小,卻也足夠吸引眾多閨秀的目光,而且正因為他年紀小,不用太避諱,不少姑娘幹脆抬起臉來直睃他。


    寧遙是廉親王的小兒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廉親王妃子嗣單薄,原來一個妾室生過個庶子,不過身子不好,沒養到十歲就死了,廉親王好不容易才得了這個兒子,很是疼愛,皇上與廉親王的感情很好,連帶著對這個侄兒也十分痛愛,所以寧遙在皇族子弟中,是個不怎麽守規矩的,隻因大家都寵他,就算他不守,也沒人與他計較,恐怕全京城也隻有他敢這麽大膽地闖進女賓席了。


    駱靈聽齊王提過此事,所以也不以為意,尤其在她來說,男女同席都是正常的,何況寧遙隻是個孩子,她笑道:“遙弟來了,你是要跟咱們坐在這邊嗎?”


    “好啊好啊!”寧遙一聽,豈有不樂意的,看到江城公主也在,跑到她身邊就道:“江城妹妹,你也在啊,我坐你這裏可好?”


    江城公主惱道:“呸!你好沒規矩,怎麽跑到女賓席來了,快些過去!”


    廉親王妃笑道:“這孩子還當真了,遙兒,別胡鬧,快些過去與你哥哥們坐一桌,這是女客,哪容得你在這裏,也不守點規矩!”


    “母親,讓我在這兒吧!”寧遙過去拉著廉親王妃的手懇求道,“九嫂都同意了,我就在您身邊,給你挾菜好不好?”


    廉親王妃笑罵道:“你來問候母親一聲也就罷了,你看這座中全是女孩子,你又不是,湊什麽熱鬧!”


    寧遙隻是央求,廉親王妃卻是不準。駱靈招手叫他:“遙弟,你過來,我跟你說句話。”


    寧遙走到她身邊道:“九嫂要和我說什麽?”


    “我剛才是和你玩笑呢,遙弟若是坐這裏,女孩子們害羞,你不是想讓人連飯都吃不好吧?你且過去用過飯,後麵玩樂時會撤了屏風,保證你想坐哪兒就坐哪兒,沒人再攔你。”


    “真的?九嫂你可不能哄我。”寧遙道。


    “不哄你!”駱靈笑道。


    “那我過去了,一會兒再來。”寧遙笑著走了。


    在場的除了雲夫人母女,其他人還不知道駱靈要搞個假麵晚會,聞言麵色各異,心道她若真撤了屏風男女混在一處,可就鬧了笑話了,若這話是哄寧遙的,廉親王這個小兒子可不是好糊弄的,隻怕一會兒鬧將起來,有些人就存了看笑話的心思。


    這當中溫婉雲就是一個,這次的宴會全是駱靈一手操辦,她半分兒也沒插上手,心中本就有些不舒服,巴不得駱靈鬧出點笑話才好,丟了王府的麵子,王爺到時候自然知道誰才是適合掌家的人了。


    駱靈與雲悅相視一笑,入了席,傳令下去,王府的下人提著一個個食盒上來,開始擺飯。


    咦,怎麽是食盒裝的,難道這些飯菜是從外麵抬來的?溫婉雲低了頭微微一笑,這麽多客人,要是從外麵酒樓買的飯菜,普通的可拿不出手,在座的可都是吃慣了錦衣玉食的,若是高檔的,隻怕要費去好多銀子,她就不信駱靈如此糟蹋王府的銀子,王爺會一直忍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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