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鈴鐺一直悶悶不樂,也不來找岑咫涵玩了,還有些躲著她。岑咫涵知道這孩子是在生她的氣呢,因為她不答應嫁給林木。


    老實說,林木是個不錯的人,雖然身體有缺陷,可是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技術有技術,嫁給這樣的男人不吃虧,隻不過感情這種事,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將就的,而且岑咫涵的過往讓她對外人總保持著幾分警惕,對這個村子,這個村子的人,她的心中隱隱有一種防備,雖然他們對她很好。


    她總覺得這個村子很古怪,就算它很像桃花源,可是外麵並非亂世,這些人為何要將自己困守於一隅?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腦海中靈光一現,她有些愣然,為什麽自己會覺得外麵不是亂世呢?搖了搖頭,她想,應該是這個身體本身的記憶吧,也因為偶爾會冒出來的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想法,讓她對整個事件有了不同的認識,她依稀有種感覺,就是讓她差點殞命的人,是個女人。


    就算他們說出不去,她還是要試一試的,不管是翻山,還是鑽洞,岑咫涵覺得隻要自己身體恢複了到原來的強度,都可以選擇。看過了地形後,她覺得可能鑽洞更適合自己一點,至於他們說到的洞中有鬼,人進去就是死這個問題,她大致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來,瘋子帶著她走南鬧北,什麽樣的地方沒去過?什麽樣的洞沒鑽過?所以她有把握自己能過去,不過要準備些工具。


    她把自己所要的工具用炭筆畫在布上,交給林木,請他幫忙找人製作,這個村子裏的人雖少,卻是什麽樣的人都有,鐵匠自然也是有的。


    林木答應了,他那雙幽深的眸子緊盯著她的方向,臉色有些蒼白,帶著幾分病容:“你不用擔心,等你再好些,我會設法送你出去。”


    “我相信你,不過你們都說了過那個洞有危險,我也不想成為別人的拖累,能夠自己出一份力,也是好的。”她說道。


    林木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身出去了。他手中雖拿著竹杖,卻沒有用它點地,遠遠地看去,他行走的步履穩而優雅,那根竹杖在他手中,倒像是一管洞簫,岑咫涵覺得他一點也不像個瞎子。


    鈴鐺慢慢的又開始過來找岑咫涵了,興許因為前段時間的事,她有些羞澀,站在門我,不好意思進來。岑咫涵招了招手叫道:“鈴鐺,快進來啊,是不是有事找我?”


    她是個大人了,盡管這個身體看起來比鈴鐺也大不了多少,她自然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何況鈴鐺是因為舍不得她,這讓她多少有些感動,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麽重要的,這世上沒有人給過她這種感覺。


    鈴鐺撓了撓頭,紅著臉進來,衝她道:“岑姐姐,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笑道:“別這麽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才對,辜負了鈴鐺對我的厚愛,不過姐姐真的不能留下,姐姐答應你,等以後我的事情辦完了,會再來看你。”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到了這裏,可是她得搞清楚這個身體是誰,不是嗎?不管結果如何,她總要努力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夠尋到方法回去,就算回不去了,她要代替這個身體的主人活下去,也得搞清楚自己是誰不是?至於那個害了“她”的人,她也應該回敬一下,也許如果“她”不死,自己也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鈴鐺聽她這麽說,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卻沒有再爭辯,見岑咫涵拿了幾個木刻小玩具出來,頓時睜大了眼睛,一絲笑容浮現在了臉上。孩子總歸是孩子,對玩具是沒有抵抗力的,這幾天,岑咫涵一直在刻小木偶,就是等著她哪天消氣了送給她。那些可愛的小貓小狐狸之類的東西,沒有小孩子會拒絕,鈴鐺玩得很開心。


    她抬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岑咫涵,說了一句話:“岑姐姐,你是個好人!”


    岑咫涵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有人罵過她騙子,有人說過她冷血,卻沒有人說過她是個好人,這一刹那,她有些感動。


    “鈴鐺,難道你們永遠都要住在這個村子裏嗎?外麵的世界也許更精彩呢,怎麽不試著出去,如果我能順利出去,你願不願意也出去?”


    鈴鐺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她搖了搖頭:“不行的,爹不會允許的,村長也不會準。”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可是他們都這麽說,村裏的人,誰也不許出去!”她咬了咬嘴唇,“岑姐姐,實話告訴你吧,其實就連你也不能夠走出村子的,為了你出村的事,三木哥哥還和四叔公他們吵了一架,你不知道,四叔公他們發了好大的脾氣,三木哥哥也發火了,我從來沒見他對人發過火,他一發火,四叔公他們就沒吭聲兒了。你出去的事,隻有三木哥哥同意,其他的人沒有一個同意的。”


    鈴鐺嘴裏的四叔公,就是他們這個村的村長,這一點岑咫涵是知道的,怪不得最近村裏的人看到她,都有些冷淡。她沒想到林木會為了她的事與村長吵架,心中便有些不安。


    “我本來就是我麵的人,我要走了,他們怎麽會發那麽大的火呢?”她喃喃念道,本來也沒指望鈴鐺回答,沒想到鈴鐺往外看了看,有些緊張地拉住了她的手,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令她大吃一驚。


    “姐姐,我告訴你,你千萬要小心,也不能泄露出去是我說的。”她點了點頭,鈴鐺這才接著說了下去,“如果沒有三木哥哥堅持,你自己進洞去的話,你會永遠出不去,一定會死在裏麵,就算洞裏的東西傷不了你,村長派去的人,也會要了你的命,雖然這次三木哥哥會送你出洞,可是你也要小心些,因為其他的人是不同意的,就算他們顧忌三木哥哥,也不見得不會暗中對你下手。”


    岑咫涵挑了挑眉,果然與她預料的一樣,這個村子,還真是個不尋常的村子。


    “鈴鐺,你這麽小的年紀,竟然也懂得這些事了!”她歎了口氣,“謝謝你告訴我,我會小心的。”


    鈴鐺眼中閃過一絲懼意,把玩著手上的木刻小狗,低著頭道:“我怎麽不懂呢?岑姐姐,你不知道,我今年才八歲,可是三年前,我就殺過人了。按道理這些事情是不能給你說的,可是三木哥哥相信你,我也信你。哥哥不讓我告訴你,我想他是怕你害怕,我心裏還是希望你留下來的,三木哥哥很久沒有笑過了,是因為你來了,他才重新有了笑容,如果你走了,他又會變成那個不會笑的三木哥哥。”


    “為什麽?”


    “我聽六阿婆說的,好久以前,那時候我還沒出生,三木哥哥的眼睛也沒有看不見,他很愛笑,對著每個人,都笑得那麽溫和,後來山崖下跌下來個姑娘,就像你一樣,三木哥哥救了她。六阿婆說,那也是個漂亮的姑娘,她和三木哥哥好上了,留了下來,村裏的人高高興興地要為她和三木哥哥操辦婚事,三木哥哥對她好得不得了,什麽都沒瞞著她,可是誰也沒想到,她在結婚的前一晚,偷了三木哥哥的書跑了,原來她會武功,還給三木哥哥下了毒,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三木哥哥看不見了……”


    岑咫涵沒想到,林木還有這樣一段往事,有些惻然道:“難道誰也沒發現那女子不懷好意麽?後來呢?”


    鈴鐺答道:“六阿婆說,她對誰都笑嘻嘻的,對三木哥哥也好,知道了村裏的人不能出去,還願意留下來,誰會想到她是壞人啊!後來她搶了三木哥哥的書出去,也是順著洞跑了,她不僅有武功,還有一身毒功,身過了洞裏的蛇陣,但是洞裏還有別的機關,後來是四叔公他們趕去,那女的被抓了回來,一審才知道,她到咱們村子來,本來就是有預謀的,好像是來過這裏的一個村民泄露了消息,她以為我們村裏有寶藏,所以設法混了進來。如果是普通的村民從懸崖上掉到了這裏,治好傷後,村長都會安全把他們送出去,但是如果身上有武功的,或者是不懷好意的人來,村裏的人就不會管他們的死活,隻要沒有人帶領,他們想出去,隻有死路一條。”


    “照你這麽說,應該隻有村長和少數幾個人知道出去的方法,對吧?你的三木哥哥,應該也是這少數人之一。”岑咫涵說道。


    鈴鐺點了點頭:“對啊,姐姐你真聰明!我接著說啊,後來盡管三木哥哥求情,那個女人還是被村長殺了。三木哥哥真善良啊,那個人害得他眼睛永遠看不見了,他居然還不想她死。”


    “既然是下毒,那女人難道沒有解藥?”岑咫涵問道。


    “沒有,那毒藥很霸道,哥哥的師傅說,能夠保住三木哥哥的命就不錯了,眼睛卻是怎麽也沒法子恢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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