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曆一四八五年九月初,入秋之後,野草枯黃、樹木凋零。


    距離雙興鎮幾十裏的一個小村莊,不足百戶人家,多是以耕作為生,村莊並不富裕,多是低矮的土房、低矮的籬笆。


    而在村莊之內有著一處另類所在,便是村中的一座二層的樓閣,顯得十分的突兀。


    漆成絳色的二層樓閣裝飾簡約,青磚砌建的半丈高圍牆內院落整潔。奇怪的是,這般富足的人家,竟然養了許多的雞鴨等家禽,一位衣著樸實身體強健的中年人跟在悠閑的家禽後打掃。


    此人正是楊青的父親楊大誌,比之以往不僅未有老態,反而年輕許多。


    這會兒,兩位青年從二層樓閣中走出,一位五官都很小、身材略顯孱弱,看其舉止,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頑劣,另外一位長得十分的壯碩,胡須較重,雙眼顯得很是機靈。


    這二人正是楊青的好友,呂真、齊小虎。


    “叔,您飼養這麽多隻雞,什麽時候殺了吃肉啊,小侄可是饞的慌”呂真很是熟絡地開著玩笑。


    “行,一會午飯便讓你嬸頓兩隻!”楊大誌膚色健康,神態間似乎含著愁事,笑嗬嗬地說道。


    “我嬸做菜那是沒得說,呂真咱倆現在就抓兩隻殺了褪毛啊”齊小虎聲音很粗,語氣熟絡親切。


    “好嘞,小虎一會兒你殺吧,我可不敢,當初咱四個去捕殺旗山狼,數你打得最凶”呂真叫嚷得最歡,小鼻子小眼睛湊到一起,顯得很是歡喜。


    “咯咯……”


    院落內,數十隻雞鴨驚慌地四處逃竄。


    “哎……”


    楊大誌在院落中尋一木凳,坐下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慈愛地看著呂真二人對數十隻雞鴨抓來抓去,品頭論足。


    “叔,要不您就搬到陌柏鎮得了,買個宅院和我爹他們也有個照應,這麽下去也不是事啊”呂真收起頑劣,正色地說道。


    這個建議提及過幾次,今日又提一次。


    “沒事兒,要是搬家,楊青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麽辦啊,肯定會急壞的”楊大誌微微搖頭,緩緩地拒絕道。


    “王二力要是再敢來,我就把他的狗腿踹斷,還有那些小賊,最好別讓我逮到”齊小虎‘唰’地收起笑意,臉色冷了下來,恨恨地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至楊青前往蕩雲江之後,王大力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去寒鐵礦區尋找他,其目的便是提醒他不要忘記‘不歸台’之事,可每次都未能找到人,直到五、六個月前,王大力再次來到寒鐵礦區,仍舊如前幾次那般未能見到人。


    在寒鐵礦區之上,鼓足真元大聲地諷刺楊青,說其主動提出挑戰,事到臨頭了當起縮頭烏龜,躲在犄角旮旯裏苟且偷生了,呂真三人極力反駁,奈何他們三人隻知道楊青前往蕩雲江,此時身在何處根本不知道,而且,他們三人見王大力實力快速提升,心底也在認為楊青不會是他的對手。這樣一來,反駁的底氣都沒有了。


    王大力這麽一聲張,弄得寒鐵礦區人盡皆知,如不是楊青開采寒鐵礦石的功課沒有一天未完成,周騰雲便以楊青失蹤或是死亡的借口將他驅離禦風宗。


    盡管這樣,這麽長時間未見到楊青本人,外門執事仍舊育著各樣的理由、或是扣上莫須有的罪名將其驅離,最後,還是田博跑去找來孫歆瑤,才將他外門弟子的身份保住。


    事情還沒有就此結束,當晚,齊小虎三人聚在一起商量,最後決定讓呂真去一趟楊青的家,把事情弄清楚,畢竟這般下去不是辦法,若是真不敢在不歸台上比試,大不了便裝個孫子認個熊,保住性命和身份才是首要的。


    就這樣,呂真連夜快馬加鞭地趕去,等第二天傍晚趕到時被看到的一幕嚇了一跳,那寬敞的房屋被一群五大三粗的男子砸得七零八落,一臉凶神惡煞的王二力正要動手放火,而楊大誌為了護住何秀楊鬆被打得滿頭是血。


    呂真當時肺都快氣炸了,取出長鞭法器,微微有著淡青色的光芒湧動,將王二力打倒在地,如不是楊大誌拚命拉著,準不定一怒之下打出人命。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子都是普通人,哪敢與呂真打鬥,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第二日,王二力再次前來,於此同來的還有王大力、王有才。


    如不是齊小虎及時趕到,威脅王大力說“楊青若是知道此事,即便殺不了你,也能屠你滿門!”,這才救了呂真一命!


    王大力不懼楊青,可仍舊擔心一旦將楊青逼得發瘋,殺了王二力一家還是能做到的,便帶著王有才返回。


    房屋被拆成這樣,無法再住人,這便有著二層樓閣的搭建。


    這其中都是呂真、齊小虎、田博三人在購置木料、尋找工匠,而楊青留下的金銀綽綽有餘。


    至打房屋被拆之後,王二力隔十天半月便來作鬧。而且,常有著賊人來此行竊。


    為了防止出現什麽意外,呂真三人輪流待在二層樓閣中,而今日便是呂真來接替齊小虎。


    曾勸說楊大誌許多次讓他搬家,呂真三人不是王大力的對手,僅能避讓。而楊大誌每次都是這般拒絕,理由便是擔心楊青回來後找不到家門。


    呂真三人勸說無果,僅能做到竭力護楊大誌三人周全。


    “小虎、呂真啊,你們不用擔心,他們頂多拆了我這把老骨頭,放心吧,別因為這事把修煉耽擱了”楊大誌若無其事地說道,神色有著歉意。


    “叔,您別多想,小侄修煉那是水到渠成,哈哈”呂真連忙說道,語氣帶著吹噓。


    呂真有著靈根,引動楊青三人好一陣嫉妒,這一會兒提到修煉,免不得又是得意。


    “呂真,雞還沒殺呢,你就開始拔毛了”齊小虎愕然說道,權當鄙視其自吹自擂。


    時間匆匆,轉眼就到了傍晚,長成大孩子的楊鬆已是從私塾返回。


    呂真與楊鬆讓這二層樓閣如多了十口人一般,楊大誌、何秀二人寬慰之餘,更是憂心忡忡。


    “唰!”


    一道疾奔的身影,在村口停了下來,此人一身的灰塵,滿臉的疲倦。


    正是在望仙海中被困半年餘,趕了四個月的路才返回來的楊青。


    隨著時間的推移,頭發已能隨意挽成發髻,可肉身較之離開望仙海時並沒有好轉,周身失去經脈的脈路有著個別之處仍舊血淋淋的,不是一直未好,而是他自己撕裂的。


    一旦有著彌合的跡象,便操縱肌肉撕開彌合處,即便是這樣,楊青仍舊覺得自己如生了大病一般,提不起力量,拳頭似乎都不能攥緊。


    周身經脈這般情況,如同全身各處都存在著傷勢。以往,經脈存在時,即便是破損了,並不影響太發力,而此時沒有經脈對脈路的保護,傷勢貫穿全身,更要擔心用力過大將肌肉沿著脈路撕裂。


    一路上,坊市走遍了,修複經脈的丹藥奇珍雖珍貴卻有著許多,但可重新生長經脈的奇珍、丹藥卻聞所未聞,鍾乳精華或許可以,但楊青並不肯定,經脈是脈路的特殊‘皮膚’但二者的本質並不相同。


    若是經脈僅是脫落一部分,那麽鍾乳精華定然能夠修複得完好無損。但全部脫落了,鍾乳精華極有可能將脈路修複得彌合,而且彌合得沒有一點縫隙,到時楊青便是‘實心’的了,先天元氣的生機根本擴散不到全身。


    至於紫府,已不能掠奪漸漸凝實的癸水淨蓮,僅能吞噬天地靈氣緩緩蘊養。


    癸水淨蓮並沒有被煉化,在其脆弱之時,被紫府稍作掠奪,而它吞噬天地靈氣自主修複,不再渙散之時,楊青也不能操縱它蘊養紫府,畢竟此時的紫府,不再是在海水暴壓下對任何的行屬都有著瘋狂的掠奪。


    癸水淨蓮的本質是靈階上品,盡管被消減了太多,但仍能夠恢複,但不是依靠靈石便完全複原的,此時,消耗了五百餘塊靈石後,品階恢複到了靈階下品,再往後,便需要吞噬低階行屬靈物來恢複。


    這與等階的晉升不同,一件本質為靈階下品的行屬靈物若想晉升為靈階中品,便需要吞噬幾種相差無幾的才有著可能,而癸水淨蓮恢複則不同,隻需要是水屬性便可,因為它的本質,也就是道法的印記並沒有消減,消減的隻是它用作媒介的力量而已。


    “回家!”楊青對自己的傷勢了解,不會在村口去糾結,尋一隱蔽處,換了嶄新的衣袍,使自己顯得精神抖擻,便返回家中。


    家中的房屋變化,可位置並未變,見到那嶄新的二層閣樓,略感心安。


    神識將閣樓內情況看得清楚,叩門已是等不及,翻牆而入。


    夜色降臨,二層的閣樓在這普通的村莊中更為顯眼。


    彎月如刀,轉眼到了深夜,閣樓內的燈光仍舊明亮。


    “爹、娘、老弟,改天我們搬遷到風居城”楊青滿是愧疚地說道。


    看著皺紋不在、雙眼紅紅的何秀,不時地抽著煙袋的楊大誌,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楊鬆,楊青的心中有著濃濃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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