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妧沒有再開口申辯,隻是一直看著秋容。秋容被她那樣冷冽的眼神看得心底發毛,忙背過了身子,臉上帶了點笑意上前對著梁公公道:“公公……”


    豈料方才還對她和顏悅色的梁公公竟充耳不聞,吩咐人抓了傅妧就要走。秋容看一眼劉保的臉色,忙緊追幾步道:“公公,我……”


    梁公公斜睨著她,冷然道:“怎麽?”


    他的嗓音尖細,帶著些不耐煩的口氣,秋容臉上的笑登時僵了一僵,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公公,您知道,奴婢是一心為著蓮妃娘娘的……想請公公帶奴婢一同去,讓奴婢得見娘娘芳顏,便是對奴婢最大的獎賞了。”


    梁公公看她片刻,喉間發出一聲冷笑:“獎賞?你膽子倒大!”隻說了這一句,他便拂袖而去,將秋容晾在了那裏。


    劉保一直點頭哈腰地將梁公公送出浣衣局大門,這才回轉來,對秋容怒道:“你倒是有算計的!”他打了個眼色,秋容便被扭送到後麵關了起來。劉保現在沒有心思和她算賬,而是急匆匆地去了瑤華宮。


    這一路上劉保心裏暗自籌劃,總不好一去就說昨個兒送來的人出了紕漏,被蓮妃的人帶走了。但若不說,又恐那女子的身份來曆不凡,到時候若被蓮妃重手處置了,追究起來自己也不好交待,因此十分犯難,隻在瑤華宮外轉來轉去。


    正自躊躇間,冷不防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劉保大驚回頭時,才看到是二皇子的近侍三寶。三寶年輕活潑,又熟識宮裏的所有人,當下便笑嘻嘻道:“劉公公,不好好看著你手下那群雀兒洗衣裳,怎麽得空來向公主請安了……莫不是洗壞了這宮裏頭的衣裳?”


    劉保苦笑道:“要真是那樣,我早提頭來見了……公主今兒個心情可好?”


    三寶撇一撇嘴:“甭提了,我們殿下一早兒就打發我來這邊找人,我正私下裏向淩霜姑姑打聽著,誰知被公主聽見了,立刻就派人把我給打了出來,你看……”


    他揪著後襟向劉保展示上麵的灰土,後者卻根本心不在焉,滿腦子就想著他剛剛說的那新進來的宮女,立刻抓住三寶追問:“那個新來的宮女叫什麽名字……不對,她長什麽樣子?”


    三寶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嗨,我說劉公公,你問這麽細致幹什麽?”他本就心思伶俐,隻看劉保躲躲閃閃的眼神便覺得這件事和他大有幹係,當下便把他拉到僻靜處細細盤問。


    劉保本就有些六神無主,三寶又一再追問,劉保無可奈何,隻好撿了要緊的一一交待來,期間還不忘把自己撇清。


    三寶隻聽到傅妧被蓮池宮的人帶去了時,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立時就丟下劉保轉身跑了。


    那廂傅妧被粗暴地帶到了蓮池宮,抬眼望去時隻見水麵上漂浮的蓮花雖不曾枯死,但蓮葉和花瓣邊緣都已見了萎靡之相。


    她被兩名宮監強壓著跪在宮門前,等待著蓮妃的發落。


    這一等便到了午後,因為日光的暴曬,額上已沁出細密汗珠,膝頭卻仍是冷沁沁的,宛若冰火兩重的煎熬,連帶著周身關節骨骸都一牽一牽地疼起來。


    終於看到前方落下的軟轎,傅妧吃力地抬起頭來,便看到了女子宛若鮮花盛開的容顏。蓮妃,果然不負國色之名,不過雙十年華,受到的又是這樣的恩寵,眉梢眼角皆是滿滿的風情,不必回眸已然百媚橫生。


    隻是,戾氣和心思都放在臉上,蓮妃並不是那等心機深沉的人。隻是因為這樣,傅妧自己的處境才更加危險,和元盈一樣,蓮妃並不是個講道理的人。


    果不其然,蓮妃隻看了她一眼,就皺眉道:“就是這個奴才做的?拖出去打殺了就是,正好以儆效尤,看看誰還敢在本宮這裏弄鬼!”


    梁公公低首道:“回稟娘娘,奴才已經在浣衣局審過了,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她抵賴。”


    蓮妃還未說話,卻聽到輕輕一聲嗤笑。


    蓮妃身旁的管事宮女早已上前一步喝道:“大膽奴才,已經犯了死罪,還敢在這裏衝撞娘娘!”


    傅妧臉上笑意未收:“蓮妃娘娘,此事對您有益無害,倘若我是您,還是希望這池蓮花就此凋零,而不是為了此事再興風浪。”她的語聲中甚至帶了三分譏諷,周圍的一眾宮人都是齊齊一驚,暗自替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宮女歎息一聲。


    “你胡說什麽?這是陛下賞賜的名種蓮花,你這般奴才的賤命豈能與之相比?”蓮妃的管事宮女臉色都變了,大聲嗬斥傅妧後立即向蓮妃下跪請罪。


    蓮妃眼眸微眯,凝視傅妧良久後紅唇微啟,輕輕吐出三個字:“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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