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才下午三點多。”楚鴿看了看景幽的手機,說。


    “怎麽,玩兒累了?”景幽坐在她旁邊,溫柔地問。


    楚鴿為他柔和的表情呆了一下,半晌才呢喃道,“是餓了。”突然坐起來,“你等著我,我去買東西。”


    “還是我去吧,我知道,你是傷員。乖乖等我,不許亂跑!”


    說完起身跑了。


    景幽坐在原地,看著她活躍的背影微笑。


    夕陽漸漸落下,許多遊人已經三五成群地往回返。


    景幽還是坐在原地,望著楚鴿跑開的方向等待。


    但是,楚鴿始終沒有回來。


    他近乎執著地坐在那裏,時間推移,他如同被拋棄的小動物,孤單而又可憐。


    在景幽執拗地等待楚鴿回來時,楚鴿已經上了離開農場的公車朝著不知名的遠方奔去。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公交車的最後一個座位上,坐著一個默默流淚的女人。


    車子晃動,與一輛又一輛私家車擦肩而過。


    最後,公交車停靠在最後一站,楚鴿跟著眾人下車,沒人都有目的地,唯獨她一片茫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未知的遠方。


    她笑了下,有了新的決定。


    在楚鴿隨著貨船離開之後十分鍾而已,一輛車飆到碼頭,陡然刹車,看見離港的船隻,氣得一腳踢在車子上。


    車子發出慘嚎!


    車子裏,婀娜的美女眼底閃過雪亮陰狠的光芒,下車之後卻變得怯懦無比,“瞻琛,你是怎麽了?”


    裴瞻琛看夢嫣一眼,沒說話。


    夢嫣站在一邊,眯著眼看走遠的船隻,唇角微微下撇。


    裴瞻琛撥打電話,好久才掛機。


    她聽見他說要調查某船的航向,及沿途的停靠港口。


    電話打完之後,裴瞻琛便立即上車。


    她也趕緊跟上去,卻不敢再提一起去參加鬱金香展覽節的事情。


    “誒?那不是景幽麽?”車子在夕陽下行事,路邊一個人正揣著雙手,緩慢地行走。


    裴瞻琛聞言,眉頭一皺,突然打方向盤,車子吱嘎一聲在路邊停下來。


    從觀後鏡看過去,果然是景幽與他們背道而馳。


    裴瞻琛臉色漸漸陰沉,而且,越來越陰鬱。


    終於他下了車,對夢嫣道,“車子你開回去,我和景幽有事商量,今天不回去了。”


    江亦方趕來澳洲,已經是三天之後。


    見到景幽渾身是傷的樣子,眼底驚詫之色掩都掩不住。


    而裴瞻琛則一手揣兜,一手拿著電話,站在窗口講話。


    江亦方風塵仆仆的樣子比較少見,景幽看見他的時候,居然還能忍著渾身傷痛笑出來,一邊笑一邊奚落,“哎呀,你是碰上打劫了,還是碰上小偷了?”


    江亦方皺眉,他現在就一種衝動,直接把景幽從樓上扔下去。


    “怎麽回事?”


    “沒什麽,就是斷了兩根肋骨,沒傷到要害。”景幽說。


    這時,裴瞻琛已經掛了電話,聞言,神色一凝,眉毛一挑,“要是你嫌少的話,我可以免費把你的肋骨全都打斷!”


    裴瞻琛回過頭,江亦方又是一驚。


    “你怎麽也掛彩了?!”


    裴瞻琛滿不在乎地揚了揚下巴,“沒什麽,就是某些人皮子緊了,我免費給鬆皮,鬆的狠了就被反咬了兩口。”


    裴瞻琛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側臉,還是疼。


    江亦方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臉色變得很差,“你們要是都不爽,也用不著這樣自相殘殺。多費勁。下回你們要是覺得身上沒點兒傷就不爽利,便直接跟我說。”


    他把旅行包放在一邊,不再看他們,跟在自己家一樣,翻出洗漱用品飄然進了洗漱間。


    景幽和裴瞻琛對視一眼,居然同時冷哼一聲,誰也不開口了。


    直到江亦方洗完澡,慢悠悠地走出來,兩個人還是拿姿態。


    “一個女人而已。”江亦方心裏頗為不屑地想著。


    但嘴上卻說,“你們打算怎麽辦?


    “繼續找。”先說話的是裴瞻琛。


    景幽隻是保持沉默。


    “那船前往馬達加斯加島,我已經在那邊港口布置了人。”說到這兒,江亦方擦頭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你要親自去麽?”


    裴瞻琛有些疲憊地皺眉,“不了。”


    江亦方鬆口氣,裴瞻琛總算還知道輕重。


    “這邊情況怎麽樣?”裴瞻琛看著景幽。


    “我接近了青蓉,但是,時間緊迫沒來得及多說什麽。她隻給了我一張照片。”


    說完掏出一張照片放到桌子上。


    江亦方徹底無語了,他來之前這三天,裴瞻琛和景幽就已經見麵了,他們這期間沒談正事麽?


    這樣想著臉上的表情不禁就帶出這樣的疑問。


    景幽看了出來,立刻主動答疑,“這幾天,我和瞻琛都在練拳腳。”


    江亦方差點兒被氣炸,手往桌子上一拍,瞪著他們,“你們幼稚也差不多些!連拳腳就得練到斷了肋骨破了相,是吧?”


    裴瞻琛和景幽誰都不說話了。


    江亦方無力,也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鳥事。


    拿過照片看了看,隻見照片上光線很暗,上麵有一隻香爐,香爐後麵似乎有個壇子,壇子後麵還有個靈位。


    隻是,太模糊不清,看不出來牌位上寫了些什麽。


    “她有沒有說什麽?”裴瞻琛也到江亦方身邊,盯著照片看了半晌,問。


    景幽道,“當時她隻說這後麵的壇子是骨灰壇,裏麵似乎藏了什麽東西。具體是什麽她也不清楚。但是,她能確定,這就是顧天奇的骨灰壇,因為顧崎當初為顧天奇入殮的時候,她也在場。後來,顧天奇的墓被盜空,骨灰壇不見了。”


    “你有沒有問她,這張照片是哪兒來的?”


    “她說是偷拍的。具體在什麽地方,她還沒來得及說,我就被發現了。”


    “她為什麽要給這麽張照片呢?”江亦方眉毛皺成團,“而且,景幽,你用什麽方法說服她相信你的?”


    景幽躺在床上,望了望窗外,才悠悠地說,“因為我發現了青蓉的一些秘密。青蓉這女人雖然改嫁顧崎這麽多年,還為他生兒育女。可是,她這個人卻始終吃齋念佛,而且見過她之後,就更覺得她像是古井無波一樣。


    這樣的女人,一定藏著什麽,而顧崎把她看得那麽緊更說明這一點。果然,插進她身邊的眼線回報說青蓉時常會對著一對陳舊的鐲子發呆。後來經查實,那鐲子是當年顧天奇送她的。也就是說,她對顧天奇其實還有感情。而我接近她之後,她隻提了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讓顧天奇入土為安。”


    裴瞻琛頗為不屑地嗤笑一聲,“真麽看出來,倒是個癡情的女人。以前還以為她對顧天奇外遇懷恨在心,所以勾結顧崎滅了顧天奇呢。”


    “不過,真這麽癡情的話,當初何不追隨顧天奇一起死了!”裴瞻琛說完一頓。


    “顧崎那麽精明的人,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景幽皺眉。


    “那就隻說明,這裏麵還有別的我們不知道的秘密。”裴瞻琛抱胸,他總有種預感,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三大家族之間的關係似乎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然而,不管怎麽複雜,他要報複的決心卻從未改變!


    顧子謙如今得到顧氏的實權,又和顧家聯姻,勢力大增。


    貨船終於停港,楚鴿穿著工作服隨搬運工下船,然後趴在一邊狂吐。


    一個華籍搬運工好心的遞給她一瓶純淨水,然後開始忙碌了。


    她拿著純淨水漱了漱口,找機會開溜。


    隻是,情況不是太廟,才一出港,港口就有一排人巡查。


    她是沒錢沒護照沒關係的三無人士,所以,不敢去冒那個險,在離出港口十幾步的時候,忽然停住,轉身往回走。


    然而,門口那個靠在一邊的瘦高個男人,突然指著她,“你,站住!”


    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就在盯著手機看,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樣忙乎。


    這時突然讓楚鴿停下,楚鴿僵硬的轉身,勉強扯出個笑臉!


    她心頭變得十分忐忑,因為那個男人說的是華語!


    不過,很快她又在心底搖頭,絕對不可能是裴瞻琛的,她溜上貨船的事根本沒有人知道,所以司s市那些人不可能知道她來到這裏了!


    這些自然是她一廂情願的猜測,因為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公交車上與裴瞻琛的私家車擦肩而過,而那時候裴瞻琛恰好就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隻一眼就掉頭追她到港口,隻可惜晚了一步而已。


    “先生,您有什麽事麽?”楚鴿問得小心又謙卑。


    那個瘦高男人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對身邊的另一個人說了什麽。


    那些盤查的人突然停下向她靠攏。


    覺察到情況不對勁,她轉身就跑,隻可惜她跑人家就追,而且速度比她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於是,她辛辛苦苦地逃亡計劃,就這樣輕易地畫上終點。


    雖然,她很絕望,但絕望中又有些小小的慶幸,至少自己不是在景幽身邊被抓住的,這樣的話,就不會連累到景幽了吧?


    當晚她就被押上私人飛機,然後空運到另一個地方。


    可恨又可怕的是,她完全不知道那個地方叫什麽名字,在那個大洲!


    周圍都是些穿著整齊風格統一的男女,他們行為也整齊劃一,就像訓練有素的隊伍。


    因為飛機始終追著太陽飛,所以,她一直在傍晚中度過,到了這裏依然是傍晚。


    她隻知道這裏是一個海島,島上建築氣勢風格都很有歐式味道。


    這裏的風景很好,環境宜人,處處洋溢著清新的氣息。


    而她被人推進一間並不華麗的小房子,然後關門落閂。


    她在這個房間裏呆了七天,這七天除了送飯的人來過,沒有任何人光顧。


    她每天隻能從那一扇窗戶看見外麵的天色變化,說起來,這裏其實不像房間,更像牢房。


    在她以為自己會被這樣關一輩子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打開。


    穿黑西裝的男人悠然走來,看見她,唇角一挑,露出個邪惡又狂肆的笑,“我說過,你跑不掉!沒有人能救你。”


    楚鴿後退,靠在門上,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大凡對自由死心之後,又突然得到,以為擁有的時候,又被瞬間掠奪都會覺得不死心。


    楚鴿現在正是這樣的狀態,她不死心,卻沒辦法反抗。


    她發誓,要為了小草而追求幸福,可追求半天,還是掉進了惡魔的掌控裏。


    她忘了自己說過多少次……你到底想怎麽樣……這種話,可是,現在,她想說的依然是這句。


    隻是,張了張嘴,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想怎麽樣呢?


    裴瞻琛的行為已經很清楚地表達出來,他很瀟灑地扯掉領帶,脫掉西服外套,然後逼近她。


    她越是躲閃,他的笑容就越發繁盛,如同春日爭相競放的繁花,可惜的是,繁花美豔溫暖人心,而裴瞻琛的笑容卻美豔到讓人寒心徹骨!


    “你別這樣!”楚鴿無路可退,撞在牆上,整顆心像是被細密的鋼絲網緩緩地勒緊,無可掙紮。


    裴瞻琛依然笑,卻不說話,他的雙眼深得看不見底,卻有點點笑意如遊絲飄來飄去。


    突然,他一把將楚鴿抓過來,狠狠推倒,然後低頭在她唇角一吻,呢喃,“小鴿,其實,我不想這麽對你的,真的一點兒都不想。但是,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總是自己往上找!我該怎麽辦呢?”


    裴瞻琛有些奇怪,他的行為以及語氣。


    沒有像當初在海南時那樣狂風暴雨般摧殘她,他溫柔的親吻如同春天的細語,柔柔軟軟地落在她的肌膚上。


    可正因為如此,楚鴿即使早就知道裴瞻琛不會輕易放過她,她還是怕得不得了。


    現在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生不如死!


    “求你了……”她惶恐,眼睛瞪得很大,卻除了裴瞻琛半閉著雙眼的投入表情之外,什麽都看不到。


    “求我什麽?難道是我對你太溫柔了?”他捏著她的下巴,眼睛睜大了些,“原來你喜歡激烈一點的啊。”


    楚鴿慌亂羽搖頭,裴瞻琛卻已經色變,什麽都沒說,直起身子,直接將楚鴿的牛仔褲扯開!


    “啊!”楚鴿嚇得臉色青白,慌亂的伸手去阻止,但是,裴瞻琛的每一個動作都決絕又狠辣,根本容不得拒絕!


    當他以最淩厲狠辣的姿態,撕裂她的身體時,她忽然不再反抗。


    兩隻眼睛就像失去了焦距一樣,空空洞洞地望著裴瞻琛,望著他怒紅的雙眼,暴怒的臉頰。


    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隻是一瞬,裴瞻琛忽然伏在她身上,一動不動。


    兩個人都像被點了穴道一樣,除了呼吸,什麽都沒有。


    窗外的日光在轉動,從正午轉到偏西。


    裴瞻琛終於聲音極小地說,“小鴿,到底為什麽?顧子謙有什麽好?他那樣利用你背叛你,為什麽你還要跟他走?”


    楚鴿還是沒動靜。


    裴瞻琛便繼續呢喃,“我一點機會都沒有麽,為什麽到底為什麽?你母親不是我殺的,你父親也不是我殺的。為什麽你就不能留下來?”我都可以為了你不計前嫌,為什麽你不樂意?!


    抬頭,他微微顫抖地撫摸她的臉,然後湊過去親吻,“你是不能離開我的,小鴿,不管怎麽樣,我絕不會放棄。隻要你愛上我,隻要你肯把心給我,我就給你自由。”


    他彎了眉眼,仿佛覺得這是非常非常劃互惠互利的交易一樣,“你聽到了嗎?”


    楚鴿眼珠終於轉了轉,看向他卻突然呸了一口,冷笑,“你做夢!”


    我的心,就算扔在自己腳下踩,也絕不給你!


    裴瞻琛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剛烈,按照以前的經驗,這麽做裴瞻琛勢必大怒,楚鴿隻會遭殃。


    然而,這次裴瞻琛隻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翻身爬起來,居然很平靜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居高臨下地看著滿身狼狽的楚鴿,自信滿滿地說,“是不是做夢我們走著瞧,反正來日方長。”


    說完彎下腰,把楚鴿抱起來,居然很好心的幫她整理。


    楚鴿直接把自己當死人,一動不動的由著他去。


    傍晚的時候,有人送來了女裝,裴瞻琛放床邊,跟她說,“換換衣服,這裏風景不錯,我們一起去看看。”


    楚鴿翻身背對著他,“沒興趣。”


    裴瞻琛臉色微微一沉,半晌又陰轉晴,忽然爬上/床,把楚鴿翻過來,強勢地幫她穿。


    不過,裴瞻琛這輩子顯然沒幫別人穿過衣服,所以,顯得有些笨手笨腳。楚鴿在他手裏簡直就和倒黴的布娃娃沒什麽區別,翻來覆去地被折騰。


    最後,楚鴿實在受不了了,冷颼颼地說,“我自己來。”


    裴瞻琛立刻鬆手,露出殲計得逞般的笑容。


    楚鴿掃到他的笑臉,心中恨得隻想把裴瞻琛大卸八塊。


    當然了,她沒那個本事。


    傍晚,島上涼風習習,美得令人窒息。


    海岸線上,沙灘唯美,各色的貝殼像是被遺落的珍寶,灑了一地。


    海麵上白鷗飛舞,細細的海浪撫摸著岩石,發出嘩嘩地聲響。


    縱使楚鴿心情再糟糕,這個時候,也不禁深吸一口氣。


    到底被關了七天,到底心死可命依舊在,對於自然的美好,還是無法拒絕。


    裴瞻琛見她眯著眼看遠方,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沒錯,心中不免有點兒小小的得意。


    心想著,反正以後時間還很長,就算是水滴也能把堅硬的石頭打穿,他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


    “過幾天是顧子謙的婚期,要不要參加?”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征求意見。可楚鴿心裏卻清楚,他這麽說,隻是想看她的反應。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去。”楚鴿看裴瞻琛一眼,笑。


    裴瞻琛眼角微微抽了一下,因為他覺得楚鴿的平靜有些反常。


    其實,楚鴿心底遠沒有表麵這麽平靜。


    但是,既然裴瞻琛這樣提出來了,就意味著,沒有拒絕的餘地,就算她說不去,裴瞻琛也一定會讓她參加。


    反正是要去的,不如自己主動些。再說,她也的確需要見顧子謙一麵。


    那就是一直耽擱的事情: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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