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秋高氣爽,碧空如洗。這本該是叫人心情明朗的一天,可白家大院裏的某些人卻是心神不寧的。


    費姨娘從一大早起就豎起了耳朵,等著玉骨軒傳來她想要的消息。


    是的,那天在大街上,那個江湖術士偷偷塞了一包藥粉給她,說隻要她想法子讓擋她道路的小人服下這藥粉,令那小人大病一場,那麽她身上的福氣就會歸體,黴氣便會轉嫁到那個小人的身上。


    因著心中本就嫉恨,加上那術士簡直神乎其神,掐指一算,就算出了自己這些年來的種種遭遇,是以,費姨娘自然是信了他,與他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於是,她回到白家,伺機而動,終於在昨兒夜裏找到了下手的機會。


    而眼下,就是她等著收獲成果的時候了。


    然誰人能料,她左等右等,等了整整一個白天,都沒聽到任何風聲。


    費姨娘有些坐不住了:那個江湖術士,該不會是坑她呢吧?!


    她很想偷偷地去玉骨軒瞧一瞧,可因為做賊心虛,她又沒敢當真往那兒跑,隻能坐在屋子裏幹等。誰知,待她食之無味地用過晚膳,目睹夜色漸沉之際,她卻等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


    本來,她是獨自一人在房裏琢磨著“為什麽為什麽”的,可冷不丁的,背後突然就有把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自是嚇得當場就要失聲尖叫,偏偏身後的歹人如同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壓根不給她出聲的機會,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口氣陰沉地說:“你要是敢出半點聲音,我立馬就割了你的脖子。”


    費姨娘嚇壞了,趕忙連連點頭,表示不敢造次。


    孰料她都服軟聽話了,來人卻仍是不願鬆開他的大手,他一邊捂著她的口鼻,一邊問她:“為什麽要在花夫人的食物裏下藥?是誰指使你的?”


    話音未落,費姨娘業已花容失色。


    怎麽會……怎麽可能?!這個人是誰?!他怎麽可能知道她偷偷下藥的事?!


    自以為她的所作所為皆是神不知鬼不覺,費姨娘實在是想不出來,她背地裏的小動作怎就被個不明人士給窺探了去。


    當然,眼下完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隻緣這不明人士的利刃,已經緊緊地貼在了她的脖頸上。


    慈無聲素來是不屑於拿刀去威脅一個女人的,但是這個女人太過惡毒,居然想要他的兩個女兒皆一屍兩命——當他昨日從徐離善的口中驚聞了小女兒也已懷孕的消息後,他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是以,他不打算對這種心腸歹毒的女人手下留情——拿匕首嚇唬嚇唬她,已算是仁慈的了。


    眸中精光一閃,慈無聲微微鬆了左手,給了費姨娘開口作答的機會。不料這女人倒是狡猾,他才剛一鬆手,她就卯足力氣叫了起來。


    慈無聲眉心一動,當即就重新捂住了她的嘴,沉聲道:“你以為,在有人趕來救你之前,我擰不斷你的脖子?”


    語畢,他故意在婦人細巧的脖子上劃了一道半寸長的口子,嚇得費姨娘當場就飆出了眼淚。


    “主子,發生什麽事了?”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丫鬟的問話聲。


    “知道該怎麽回答嗎?”慈無聲低聲在婦人耳邊問道。


    費姨娘被嚇怕了,趕緊點頭如搗蒜。慈無聲不怕她再出爾反爾,因為,一旦她這麽做了,他定不會再叫她“失望”。


    好在這一次,費姨娘是真心聽了他的話,這就揚聲告訴外頭的婢女,說自己隻是見到了一隻突然躥過的老鼠,一時受驚,現在已經沒事了。


    丫鬟聞言,自是乖乖地離開了。慈無聲也不浪費時間,這便重複了自己的提問。費姨娘雖然鬧不清這不速之客究竟是何來頭,但她是真害怕他會取了自個兒的性命。驚懼交加之下,她隻能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給交代了。


    “壯士,壯士饒命啊!我、我……我隻是想讓花夫人生一場病,沒有、沒有要害死她的意思啊!”說完了,她還淚流滿麵地向男子討饒,希望他能就此放她一馬。


    “你就不曉得那江湖術士給你的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我……我對天發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要是我有害人性命之心,就罰我天大霧雷劈,不得好死!”


    為了能讓身後的男人相信自個兒的話,費姨娘甚至不惜賭咒發誓。慈無聲見她痛哭流涕,語氣裏滿是驚恐不安,心到她說的約莫都是事實。


    那麽……


    “那個江湖術士長什麽樣?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年歲幾何?”


    “他,他……他大概四五十歲,蓄著三寸長的胡子,個子高瘦,小眼睛,高鼻梁……其他的,其他的,我就不記得了……”


    慈無聲沉默了片刻,便冷不防打暈了身前的婦人。見費姨娘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他一點也沒有要去憐香惜玉的意思,這就悄無聲息地離了她的臥房。


    與此同時,葉紅綃已經在屋裏強忍了一天一夜了——等了十二個時辰都沒等來父親的詳細解釋,挺著個大肚子的女子終是按捺不住了。


    “搞什麽啊?!我去瞧瞧。”


    “誒誒誒——”


    好在霍然起身的女子很快就被她的妹妹攔下了。


    “阿姐!你,你大著個肚子呢!就別去操心這件事了,爹爹會處理好的。”


    葉紅綃扭頭注目於拉著她胳膊的妹妹,不樂意地回道:“你就這麽信他?”


    慈青花知道姐姐不喜歡她們的爹爹,是以也不再拿話給她添堵,隻徑自將她拉回到椅子上,顧左右而言他:“反正……反正我們耐心等著就是了,貿然介入,興許隻會打草驚蛇。”


    是啊,不管怎麽說,爹爹終究是她們的父親,他不可能在明知兩個女兒都差點遭人暗害的情況下,還無動於衷。


    這一點,小丫頭無論何時都是深信不疑的。


    況且,在她的心目中,爹爹一直是很可靠的一個人。雖然他常年在外,很不顧家,可一旦他回來了,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娘親的所有煩惱。


    正這麽想著,姐妹倆看到她們的父親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


    “爹爹。”剛陪長姐坐下的慈青花這就又不自覺地站起來。


    “查出來了?”葉紅綃也扶著個大肚子急急起身,眼珠不錯地盯著來人。


    “沒有。”豈料下一刻她得來的,竟是這樣的回答。


    “搞了半天,你啥也沒查出來?!”急性子的她頓時不痛快了。


    “阿姐!”所幸邊上還有個不急不躁的妹妹,旋即扯了扯她的衣袖,隨後再看向她們的父親,“爹爹,就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有,但是爹還得再去查。”慈無聲也不刻意隱瞞,這就直視著小女兒的眼睛,對著她略作頷首。


    “什麽線索?”緊接著,他就聽到大女兒迫不及待地追問了。


    “這你們就別管了,你快生了,你妹妹也才懷胎不滿三月,都不宜勞神。”慈無聲看了看大女兒的肚子,又瞧了瞧一臉憂慮的小女兒,“此事就交給爹,爹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


    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的女兒。


    “嘿?人家害的是我們,我們怎麽就不能管了?”可惜,葉紅綃並不服氣,當即就嚷嚷開了。


    慈無聲看她一眼,隻留下“打草易驚蛇”五個字,就自顧自地跑了。


    葉紅綃氣急:娘的,寶貝妹妹說她也就算了,他算是哪根蔥啊,輪得到他管頭管腳、評頭論足?


    話雖如此,在妹妹不厭其煩的勸說以及安撫下,即將臨盆的女子還是努力地忍住了。


    在接下來的幾日裏,慈無聲出門追拿嫌疑人,素來不喜多管閑事的徐離善則頭一回肩負起了親自替姐妹倆“查毒”的責任。


    誠然,應苦主親爹的要求,他並未將有人下毒一事宣揚出去。兩人商量了,為將敵人殺個措手不及,姑且還是將這事兒給瞞下來為好。隻是,既然敵在暗、我在明,眼見姐妹倆安然無恙的幕後黑手指不定會在何時再下毒手,那麽,他們就必須防患於未然。


    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破天荒地出了他那院兒,來到玉骨軒為她們驗毒,姐妹倆忽然覺得,也許事情比她們想象的要複雜一些。


    幾天後,慈無聲主動來探兩個女兒,葉紅綃見了,難得放下了對他的成見,急切地問他可有查出什麽所以然。當爹的雙眉輕鎖著瞧她兩眼,說是被他逮著了一個中間人,卻從其口中盤問出了另一個叫人摸不著頭腦的家夥。


    “一個女人?三十多歲的女人?”


    聽罷父親帶回的消息,葉紅綃簡直一頭霧水。


    她跟妹妹什麽時候得罪過這樣一個老女人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女子追問父親還有沒有什麽線索,卻聽他回答說,那女人同那江湖術士接頭的時候,半張臉都被蒙住了,所以後者壓根沒能窺得她的全貌,也就提供不了特別有價值的情報。


    這一下,事情算是陷入迷局了。


    究竟是誰?是誰如此狠毒,要害她們姐妹二人一屍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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