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倘若慈無聲隻是隨口跟她說說,葉紅綃興許立馬就會跳起來反唇相譏。畢竟,這個混蛋爹爹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是輕到可以忽略不計的。


    可惜,慈無聲是以無懈可擊的認真在同她說道此事。她望著他眼底不容置喙的鄭重,再一想他口出此言的原因,油然而生的反駁之欲,也很快就被理智給壓了回去。


    “隻要白家人能還青花一個公道,保證她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受到無端的傷害,我這個當姐姐的,自然不會無事生非。”


    慈無聲點點頭,心道他這個一聽妹妹受委屈就要跳腳的大女兒,終究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不管不顧、橫衝直撞的少女了。


    時間,果然是會或多或少改變一個人的。


    對於長女的成長,慈無聲萬分欣慰。翌日,他又找到了小女兒,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知與她。


    相較之姐姐“我就知道那是個壞女人”的反應,慈青花這個當事人反倒難以置信。


    “爹爹,你、你不是在跟女兒開玩笑吧?晚姐姐怎麽……她怎麽會……”


    “青花,人心隔肚皮,時常在你麵前與你談笑風生的人,往往最有可能殺你於無形。爹明白,你心地善良,不喜歡把人往壞處想,可是很遺憾,這一次,你真的看錯了人。”


    慈青花一臉震驚地聽著,仍是一副無法相信的模樣。


    “還記得她之前送你的那串佛珠嗎?”直到慈無聲冷不丁提及一件他本該並不知情的事,懷胎三月的女子才驀地回過神來。


    “記得。可是爹爹,你怎麽知道晚姐姐曾經送我一串佛珠?”


    “是徐離先生告訴爹的,那串佛珠裏……藏著能致人滑胎乃至不孕的麝香。”


    話音落下,女子瞠目結舌。


    “這,就是你進白家門以來始終沒能懷上孩子的重要原因。”


    男子沉聲說著,直叫他的女兒不寒而栗。


    然而,慈青花不是個傻瓜,經父親這一提,她不由得就記起了之前種種奇怪的矛盾,記起自己為給弟弟治病而取下佛珠後,沒多久就有了白九辭的骨肉。


    天底下,沒有那般巧合的事。


    難不成……難不成……打從一開始,晚姐姐就是討厭她的,就在……就在算計她?


    思及此,小丫頭心下一涼的同時,眼淚忍不住就在眼眶裏打起了轉轉。


    “別怕,青花你別怕。那顏氏已經被送去白家的私宅了,爹也會在這兒守著你,不會再有人傷著你和孩子。”


    慈青花聞言抬起眼簾,抿著唇搖了搖頭。


    要說一點兒也不覺後怕,那定是騙人的。可此刻她的心裏,更多的不是驚悸,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和那個言笑晏晏的女子和睦相處,不敢說兩人一起侍奉好白九辭吧,至少,她們不會給他和白家的長輩們添麻煩。


    然而,遺憾的是,從白九辭欲納她為妾的那一刻起,這就已經是她的一廂情願了。


    小丫頭抬手抹了抹眼角,又抬頭吸了吸鼻子,看著慈無聲的眼睛,道:“那……那她……就一輩子不回來了嗎?”


    慈無聲略微搖了搖頭:“這個爹也不清楚,大約是要等白小將軍回來,再作最後的定奪吧。”


    慈青花聽罷,點了點頭,又垂下腦袋,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別多想了,爹把這件事告訴你,不是害你整日憂思的。你記著,眼下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去考慮過去的事該如何是好,而是怎麽把身子骨養好,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話音落下,小丫頭也揚起了臉,定定地同父親對視。片刻,她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是讓父親放心,她不會因為這個意外而忘記了一切的根本。


    慈無聲聞言這才鬆了臉色,抬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瓜。


    慈青花被這兒時熟悉的動作弄得心頭一暖,隨即又免不了麵露窘色。


    她都已經長大了,都快當娘了,爹爹還當她是小孩子……


    不過,既是難得一次,又沒人瞧見,當就當吧。


    幾天後,慈青花雖然免不了仍會想起顏慕晚的事,卻也到底是把重心放在了安心養胎的事兒上。每天,除了跑去姐姐那屋看外甥,在玉骨軒裏散步以及偶爾去給長輩們請安,她就是乖乖地待在屋裏,要麽,替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要麽,讀各種各樣的書給腹中的寶寶聽。


    當然,她也不忘給遠在他鄉的白九辭寫家書,告訴他自己跟孩子都很好,告訴他長姐已經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外甥,並叮囑他出門在外一切小心,說是她跟孩子都等著他凱旋歸來。


    相較之下,喜得麟兒的葉紅綃卻是草草了事——要不是妹妹驚訝地表示,她替姐夫生了孩子卻不打算寄家書報喜,她簡直連筆都懶得拿。


    “你寫信的時候帶一句不就好了。”


    已為人母的女子甚至若無其事地來了這麽一句,令當妹妹的幾乎就要絕倒。


    她忽然好同情姐夫啊……


    是的,盡管她與孫蒙的相處遠不及姐姐來得多,可是,就她對這位姐夫的了解,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眼巴巴地盼著姐姐親手寫給他的家書呢!


    要是到時候,他發現自家將軍手裏有一封,別的兄弟手裏也有一封,就他自個兒兩手空空,那該是多麽的委屈、多麽的失望啊!


    想到男子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慈青花就覺心有不忍。


    於是,在她的“三令五申”下,長姐葉紅綃總算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提起了毛筆,龍飛鳳舞地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大字:給你生了個兒子,想看就早點回來!


    寫完了,女子就手腳麻利地把信塞進信封裏,糊上了封口,轉頭笑眯眯地把它交給了慈青花。


    做妹妹的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可她是因不知情而滿足了,一個月後收到這信的男人卻差點給跪了。


    娘子!知道你懶得理我,可你也不能懶成這樣吧?!


    誠然!瞧瞧別人的家書,那個不是兩三張紙打底的?可他的呢?一行字,一行字啊!說多了都是淚啊!!!


    孫蒙哭喪著臉,看向同樣業已拆開信封的白九辭,見他麵色如常地拿出了三張寫得滿滿當當的紙,看著看著竟破天荒地流露出少許笑意,男人的內心是崩潰的。


    不久,從淡淡的喜悅和暖意中抽離出身,白九辭抬眼就目睹了一張怨夫臉。


    怎麽了……


    這三個字,他剛要問出口,就因瞧見了孫蒙手頭的書信而止住了。


    “待會兒回信的時候,我讓青花關照葉姑娘,下次多寫點給你。”


    他一本正經地拍了拍部下兼半個連襟的肩膀,頓時就把人給拍哭了。


    連多要媳婦說兩句話都得通過將軍和花夫人,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白九辭見他非但沒有眉開眼笑地道謝,反而還愈發愁眉苦臉,也不曉得該說什麽,隻好病急亂投醫地安慰他說,好歹葉姑娘替他生了個兒子,當了爹,應該高興才是。


    孫蒙這才改換了一張苦瓜臉,傻樂著笑出了聲。


    是哦,看著媳婦兒這麽辛苦的份上,他就多體諒體諒吧!


    唔,就是不曉得……他們什麽時候才能回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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