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與人情淡薄的現代不同,尤其政治圈裏,大家都是大家族,一榮皆榮,一損皆損,同氣連枝。別看烏雅氏在滿人裏算不得大姓貴族,可是也不是寒門赤戶。


    德妃烏雅氏當上嬪妃的時候,她這個叔叔薩穆哈就開始發跡了,便沒有,她爺爺還是內務府管禦膳房那塊兒的呢,別小看這個職位,那可是親信可靠之人才能幹的。


    大家互為臂膀,才好相互扶持著往上爬,德妃能被封為妃,是因為她得寵,但是她娘家也不是沒有人的。


    四阿哥再和德妃關係不好,他也是德妃烏雅氏生的,血緣的事是永遠沒法子抹去的。他要是再繼續查下去,太子肯定會把薩穆哈拉出來,且不說四阿哥相當於自斷臂膀,烏雅氏一族肯定對四阿哥都十分惱火。


    隻怕外界風言風語也會認為四阿哥是刻薄,都說大義滅親,又有幾個真能做到的?


    因此,淑慧也不好給四阿哥建議。


    若要放棄查河工銀兩的事,自己又違心,可要是繼續追查下去,烏雅氏那邊,四阿哥肯定又要得罪透了,還得背上個刻薄之名。


    淑慧也猶豫了起來。若是她自己,她是知道自己做什麽的人,倒是好說,若是椿泰,那是她丈夫,她可以隨意的給予建議。


    可四阿哥和自己畢竟沒有那麽親近,他既是皇子,又是未來的皇帝,淑慧還真不知道他現在該怎麽做是對的。


    是為了烏雅氏的支持和太子的不敵對,退縮,還是秉持自己的內心,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


    若是如此,自己會不會間接改變了曆史,讓四阿哥當不上皇帝啊?


    四阿哥見淑慧張了張口不知道要說什麽,苦笑起來,“看來還是我們太天真了啊。”


    淑慧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說了自己的想法,“我倒是覺得,人還是要做讓自己不後悔的選擇。”


    她看著四阿哥,一字一句的問道,“四哥,你覺得,怎麽做你會不後悔呢?”


    是啊,自己怎麽做才會不後悔?


    四阿哥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漸漸拿定主意了。


    “你說的是,人總要不後悔。”苦笑了一下,四阿哥歎道,“再怎麽著,我也是個皇子。”


    就算是沒有烏雅氏的支持,自己還能餓著不成?八阿哥也不照樣能混開,良妃衛氏還是辛者庫出身呢。


    “既然我拿定了主意,就不叨擾了。”四阿哥站起身來,對淑慧拱了拱手,“還要多謝淑慧你的開解。”


    “我都不知道我這麽勸你,是對還是錯。”淑慧站起身來送四阿哥出去,一麵也微微苦笑,“畢竟,這代價也太大了些。四哥上次不是說找到了個謀士嗎?或許可以去找他商量一下。”


    “我會的。”


    四阿哥看一眼天空,笑道,“好像要下雪了,你先回去吧,莫要受了風寒。”


    “不礙事,我這還是在自己府裏呢。”淑慧看著四阿哥清俊的麵龐上分外明亮的鳳眼,怔了怔,方微微笑道,“倒是四哥整日在外麵跑,要注意些個。”


    四阿哥點點頭,淑慧送了他出了花園,命人取了椿泰不常穿的一件銀灰錦麵灰鼠皮鬥篷叫人送給四阿哥,方回了自己院子。


    天上又開始飄雪,淑慧看一眼從天而降紛飛的雪花,心情也有些複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間接改變曆史。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明知道做了可能也沒好處,可是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自己是這樣,四阿哥是這樣,死了的花魁柳兒多半也是如此。


    而相較於他們這些人,柳兒放棄的更多,觸手可及的錦衣玉食不要,命都丟了要去做的事情。


    淑慧神色也漸漸堅定了起來,人活在世,說到底還是活一個自在,這一世錦衣玉食,若是不快活,也沒什麽用。


    因此猶豫過後,她便叫了丫環過來,“叫管事的備一份香燭火紙,明兒我想去給柳兒上墳。”


    “算算日子,明日王爺該回來了吧。”


    淑慧看看天色,微微抿起紅的唇,笑道,“今天下了雪,路不好,隻怕是不會回來了,且我們一早兒出城,中午大概也就能回來了。”


    椿泰不在,這府裏便是淑慧一家獨大,她說什麽,便是什麽,丫環雖然有些異議,且拿她沒什麽辦法的。


    等第二天一早,見雪停了,淑慧便出門了。


    柳兒的墳在城外京郊,與她貼身丫環的墳桃兒的墳相依為命,至少看著並沒有那麽孤獨,但是跟那些比鄰的墓地相比,還是孤單了些。雪落了滿地,也給孤單的這兩座墳墓蓋了兩層白衣。


    淑慧叫人燒了紙錢,貢上貢品,心裏一片寧靜。


    她也沒停留多久,看著遠遠的好似有個男人走過來了,淑慧便帶著人離開了。


    回城路上,卻被人堵住了,淑慧不知道椿泰是不是回家,便叫人去麵前疏通,不想派過去的人回去後,卻朝淑慧回報道。


    “福晉,前麵鬧起來了,怕是走不了了,不行的話,咱們還是繞道吧。”


    淑慧卻問道,“到底是因為什麽鬧起來的。”


    “回福晉的話,順天府鄉試的榜單出來,大家一看,登上榜單的都是達官貴人,豪富巨商子弟,都說有問題呢。”


    淑慧本來還有點沒想起來,不想身邊的小梅卻提醒淑慧道,“富察府上三舅老爺家的表少爺是不是就過了這一科?”


    淑慧也想起來了,忙叫人再去打探一下。


    “你去看看富察氏有沒有人在榜?名叫南雲的。”


    不過一會兒,那人回來稟報道,“表少爺在列倒是在列,確實在最後麵了。”


    “過了就好。”


    淑慧嘴上這麽說,心下卻暗暗的想起來之前那拉太太叫人問自己的事情。當日既然有人這麽做,自己表哥的排名那麽低,而上榜的多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還真是難說呢。


    不過這事,南雲畢竟是過了鄉試的,到底也是喜事,淑慧派了個人往富察氏順道恭喜一下,便沒再管了。


    且不說府裏那些日常事務,眼下又要臘月過年了,光送年禮就是個大難題大任務,還有治河那事,如今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想到這裏,淑慧也是頭疼,不過回到府裏,頭疼就變成驚喜了。


    “我還以為你今兒不會回府了呢。”


    “雖然下了點小雪,不過路上積雪倒是不厚”椿泰說完了,看著從外麵,凍得臉有些發紅的淑慧,卻有點小不滿,“我還以為你在家裏,結果一腔歡喜差點變成失望。”


    “你竟然沒在府裏等我。”


    “好啦好啦,是我的不是了,怎麽能不在府裏恭候大駕呢?”淑慧見椿泰有點酸溜溜的,很是歡快的笑起來,“不過我是真的以為你不會回京了呢。”


    椿泰卻道,“我今兒不僅回來了,還會住幾天呢。”


    “真的?”淑慧是真的驚喜到了。


    椿泰公事上很是認真,跟那些領個虛名,然後混日子的王公貴族完全不同,所以從領了西山火器營掌印大臣的事來,雖然不說是事必躬親,但也十分的認真。


    見淑慧笑的眼睛都有點彎彎,椿泰又覺得自己有點對不住她了,忙拉著她細細說道。


    “自然是真的。這陣子研究出了一種新的火炮還有兩種新的火銑,如今也到了臘月了,自然要來匯報一下工作的,所以最少也有三四天的時間能在家裏。”


    淑慧頓時高興了起來,見淑慧高興,椿泰更是心情愉快,小夫妻倆幾天不見,自有許多話要說。


    紫禁城永和宮,德妃看著康熙,臉上帶著歡喜,然而康熙的神色卻有些淡淡的,說了幾句閑話後,康熙就道,


    “聽說你娘家人經常入宮請安?”


    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德妃聽了就是心裏一驚,她跟了康熙二十幾年,光兒子就生過三個,可見得寵。若不能揣摩出康熙的心思,便是憑著美貌,想要如此得寵,根本不可能。


    雖然帝心深似海,但是德妃覺得自己還是能揣測出來個七八分的,康熙這明擺著是不高興了。


    德妃腦子極快,轉念一回想,心下便暗叫不好,背後冷汗都出來了。


    四阿哥因為河工銀子上竄下跳,康熙不可能不知道,而自己娘家這麽頻繁的入宮後,自己壓著四阿哥不讓他再因為這件事鬧騰,豈不是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內宮幹涉外宮這本就是康熙忌諱了,烏雅氏頻繁的出入後宮還引來的康熙的主意,這事怕是不好辦。


    德妃到底是在宮裏混了二十幾年,從個包衣宮女開始,一路混到四妃之一的女人。心下再怎麽暗叫不好,麵上她是一點都沒有露出異樣的。


    一麵親手倒了茶端給康熙,一麵狀似無意的道,“可不是,說這說那的,還說老四那小子,鬧騰的薩穆哈十分尷尬,讓我說說他。”


    頓了頓,德妃繼續道,“皇上也是知道的,四阿哥那孩子,那脾氣真是,從小兒就喜怒無常的,我可真管不了他。倒是十四,最近幾日聽說騎射又有進步?他這點,倒跟他四哥不一樣,他四哥怎麽就那麽文弱呢?”


    反正,拉四阿哥來背鍋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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