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喀府裏,正院臥房裏,那拉太太正在小心的吹著一碗湯藥。


    從得知椿泰出事後,那拉太太就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椿泰和淑慧訂婚的時候,兩人都隻十四歲,不過半大少年,而且當時椿泰雖然貴為親王世子,生活境況卻並不怎麽好。


    那拉太太也是真心把椿泰當半個兒子看待的。


    等到數年椿泰淑慧婚後,小兩口過的和和美美,淑慧幾年沒孕,椿泰還能頂著壓力不納妾,那拉太太看著椿泰,真跟親兒子也沒差多少了。


    之前雖然心痛的不行,她到底還是比丈夫法喀堅強許多,法喀已經病倒,她還能勉強支撐。


    然而,等到消息泄露,淑慧受不了刺激,直接暈倒,怎麽也清醒不過來,那拉太太終於也差點崩潰了。


    然而她的確也是個彌足堅強的人,那拉太太心裏明白,事已至此,她是絕對不能倒下。


    別人不說,康親王府裏,康親王太福晉本就是個不甚靠譜的人。


    雖然都說康親王太福晉為人還是比較溫和,但是從老康親王寵妾滅妻的行為來看,康親王太福晉至少能力是不行的。


    何況,康親王府裏並沒有分家,淑慧的三嫂富察氏還在府裏,富察氏嫡子庶子好幾個,若是淑慧出了什麽事情,這康親王的爵位,可就不好說了。


    雖然富察氏素日裏為人很爽利,心底看著也不錯,但是這種事情是賭不起的,如果富察氏一時行差踏錯,或者權力動心呢。


    這可是鐵帽子親王的爵位,而以紮爾圖眼前的爵位,也不過是個輔國公,連鎮國公都沒混上,這個差距可不是一般大。


    因此那拉太太並不敢賭,得了消息後,趁著其他人沒反應過來,直接就把淑慧接了回來。


    康親王太福晉是沒反應過來用意,富察氏倒是明白些,有些覺得那拉太太是防著自己。


    但是,她自己摸摸自己的心口,也是得承認,有那麽一瞬間,她心裏的確想過,如果鐵帽子親王落在自己丈夫或者兒子頭上就好了。


    這滿京城裏,有幾個鐵帽子親王?富察氏人不壞,也念著淑慧素日裏對自己的好,心裏雖然閃過那樣的念頭,還是很可恥自己有這樣的念頭的。


    她是個明白人,也心知,自己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人,與其用意誌力控製自己別行差踏錯,還不如幹脆點,別給自己一個犯錯的機會。


    等著回頭,康親王太福晉反應過來,那拉太太這是防著他們,氣的拍桌子砸凳子的時候,富察氏還幫著勸了幾句。


    “老祖宗,這話,論理我不該說,隻是您想想,弟妹這個情況,其實那拉家接走了,我們也是少了不少事。”


    “那拉家這事做的不厚道,她把她家閨女接走,豈不是顯得我們照顧不好?”康親王太福晉餘怒未消道。


    富察氏親自倒了杯茶,端給太福晉,輕聲道,“可是如今太醫也沒什麽好辦法,弟妹要是好就罷了,若是不好,你想想,外界會怎麽說?別的不說,那拉家多半就有什麽話出來。”


    “你說的倒也是。”太福晉想想,也覺得富察氏說的有道理,“如今不過是顯得他們小人之心。”


    “可不是哪個理,何況,日後若真有什麽,弟妹醒來,也怪不到別人。”


    富察氏這一番輕聲細語後,總算是把太福晉給安撫住了,剛踏進自己院子的門,還沒坐下,就又有管事的來報,有要事處置。


    她如今才佩服淑慧的能力,偌大的王府,素日裏井井有條,各司其職,不出什麽岔子,淑慧還能有空小小的詩情畫意一番。


    富察氏還忘了,淑慧還管著她自己個兒的嫁妝呢。淑慧鼓搗的幾個產業,來錢都不少,幾年滾雪球下來,絕對是一筆算得上龐大的產業。


    關鍵是花銷還小,淑慧手裏的活錢,可比王府多不少。


    富察氏還算是個正人君子,雖然偶爾也有那麽一瞬間,想過如果這鐵帽子親王的爵位落在自家頭上,倒也沒盤算過淑慧嫁妝私房。


    太福晉可就沒有富察氏的覺悟了,她先頭被富察氏勸住了,然而等到下午,她安插在富察氏房裏的小妾跑來說了幾句,她又想起此事了。


    沒錯,小妾有子女,雖然,如果有個什麽萬一,鐵帽子親王的爵位是落不到庶出的子女身上,可是錢財不一樣。


    再說,就算是爵位,萬一呢?


    眼下看著,不就是個萬一麽。


    富察氏的人品過得去,不代表這府裏的人的人品都過得去,太福晉雖然不能算是什麽壞人,但也算不上好人。


    被這小妾一攛掇,頓時動心,又派人去把富察氏找了來。


    富察氏正八下裏不知道忙什麽好,被太福晉叫來,竟是為了這算計人家嫁妝私房錢的事,頓時來了氣。


    她之前還腹誹過,淑慧對太福晉不怎麽恭敬,還有些攛掇著椿泰不給太福晉麵子,如今才知道,其實不是淑慧不孝敬,而是太福晉為人,實在不讓人敬重。


    反正算計孫媳婦的嫁妝這種事,即使自己可能是既得利益的那個,富察氏還是做不出來。


    然而也不知道椿泰三哥的那小妾與太福晉說了什麽,富察氏怎麽勸說,都擰不過太福晉,爭辯了幾句,太福晉把富察氏給趕出去了。


    富察氏回頭與紮爾圖說了此事,紮爾圖怎麽可能像是椿泰那麽向著老婆?何況他心裏也隱約有些不能說的期望,隻拿話安慰了幾句,敷衍道。


    “老祖宗一般還是要臉的,多半也隻是說說而已。時候不早了,你還是扶持爺睡吧。”


    富察氏看著他那張臉,心下也有些惱火,暗道這老天不長眼,好人不長命!


    椿泰和淑慧那樣的,強過紮爾圖多少,偏偏!


    真正是不公!


    隻是這事還沒完呢。


    第二天,太福晉果然派了人去與那拉家商討淑慧的嫁妝私房的事了!


    那拉太太本來就已經心力交瘁,倒也還強撐著罵道,“我閨女還沒死呢,就謀算起她的嫁妝銀子?!這是咒我閨女!好不要臉!我話也放在這裏,若真有萬一,我就是全扔了水裏,也不會與你們分毫!”


    那拉太太強勢,康親王太福晉派來的人铩羽而歸,在府中大罵不提。


    那拉太太也實在忍不住了,伏在淑慧床前,忍不住哽咽道,


    “淑慧,淑慧,你睜開眼看看啊,看看額娘啊?你舍得讓額娘這麽受罪,讓那些人囂張嗎?”


    情深苦痛,無過父母子女,那拉太太這麽強勢的人也哭的如此傷心,真如杜鵑悲啼,院子裏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抹淚。


    然而,床上的淑慧卻沉靜如往昔,並沒有因為那拉太太的悲痛有什麽反應。


    她的意識,還在沒有椿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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