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8


    時間飛逝,如白駒過隙。


    蘇越雖是養傷,卻始終坐在馬車裏,跟著大軍向西行。


    數十萬大軍的行進,聲勢浩大,光是腳步聲就有一種驚天動地的感覺。


    他們,都是大秦王朝的真正精銳,拱衛皇城的禁軍,此刻,卻是被派到邊境,與吐蕃血戰。


    黑衣黑甲,黑麵黑土地,一股無形的煞氣,就在這數十萬大軍的呼喝聲中,緩緩升騰起來。虛空之中凝結了一片隻有修行者才能感覺到的煞氣之雲,漂浮在天空,隨著軍陣的行進而行進著。


    “這等氣勢,當真駭人!”


    蘇越仰觀雲層之上的煞氣,麵色緩緩變幻成驚歎。


    劍修,可以說每一個都是殺戮滔天的存在。傳說,真正踏入劍道的修士,釋放出自己的氣息,便會在虛空中凝聚出無盡的煞氣,甚至,這煞氣之中還有雷霆閃爍。


    殺人便會沾因果,因果既是業力,劍修殺戮滔天,日後度天劫的時候,也會比旁的修士難許多。


    蘇越真正驚歎的,是這二十萬人凝聚的煞氣,竟是堪堪比得上真正的劍修,轉念一想,他卻又為劍修的強大而駭然,一個劍修的煞氣,竟然能跟數十萬人相比,甚至那煞氣雲層之中還要雷霆轟鳴,這是何等氣象?


    一絲向往,一絲感慨,如同輕柔的風,縈繞在蘇越的心頭。


    漸漸地,他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之中。


    “劍修,到底什麽才是劍修……”


    仿佛有一條虛幻的魂影一步從蘇越體內踏出,然後隨風而起,進入那滾滾煞氣之中。


    黑雲遮天,進入之後,卻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飛雪連天的嚴冬,腳下是尺許深的大雪地,每一個前進的步伐,便等於在雪地中蹣跚。


    忽然間天地變幻,漫天飛雪變成血雨紛紛,腳下的白雪似是融化,變成一條血河,嘩啦啦的流淌。


    行走在飛雪連天的時候,忽然間天地變化了色彩,血色彌漫世間,而我依舊獨行。


    “這,便是劍修以後的路嗎?”


    忽然間心頭蒙上了迷惘,就像是一襲輕紗,蓋在本來堅定的心眼上,輕紗朦朧,思緒也變得朦朧起來。


    如果一個劍修,他的世間是入嚴冬般肅殺凜冽,腳下是踏著滔滔血河,那麽,這是劍修,還是魔頭?


    都言劍修嗜殺,但為何殺人,若是劍下收割的都是無辜生靈的性命,那麽,修劍何益?


    “不,這不是真正的劍修!”


    蘇越忽然間睜開眼,眼中依舊是迷茫,迷茫深處卻有著一抹驚悸的寒芒閃爍。


    劍修殺伐果斷,卻不濫殺無辜,劍修殺人如麻,卻不忘卻本心。


    是了,真正修的不是劍,而是本心,如劍一般的本心……


    劍,說白了隻是器物,一個器物,怎能與道相提並論?然而若是這器物有了心呢,或是人的本心如劍一般飽含鋒芒,但卻也有所底線。


    劍,無人使用,死物而已。本心,其實就是劍,一個人失去了底線,那他修的就不是劍了,而是魔。


    當蘇越完全從這種狀態走出來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體內靈力蠢蠢欲動,他抬眼望天,卻看不到那煞氣雲層了,仿佛消失在朗朗乾坤之中,然而當他閉上眼,不去想的時候,卻什麽都看到了。


    這些日子裏煉化的藥力,大多用來療傷,但仍然有些許參與,隱匿在體內。當蘇越明悟了真正的劍修之後,便等於朝著劍道踏出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而就在這一步踏出的時候,他的修為理所當然的提升。


    藥力夾雜著靈力,在經脈之中流淌,蘇越舒爽的鬆了一口氣,並沒有盤膝打坐,然而修為卻是水到渠成一般達到築基六層。


    原來,這才是修行的感覺……


    第一次的感悟,讓蘇越找到了修行的方向,他露出喜悅的笑容。


    “公子,太尉大人有請。”


    一個校尉騎馬而來,衝蘇越抱拳道。


    “好,帶路吧。”


    蘇越沒有猶豫,點頭答應。


    校尉抬眼瞥了蘇越一眼,眸子有不屑之色一閃而過。


    軍陣之中,卻有著一輛寬大奢華的馬車,自然無比的亮眼,而馬車之中住著的,還是一個男人。在這些浴血奮戰過的漢子眼裏,最是厭惡繡花枕頭,顯然他便是將蘇越當成這種人。


    軍隊是最純粹的,表達自己的不滿方式很多。譬如這個士卒,他騎著馬,當先而走,卻沒有為蘇越準備坐騎。


    蘇越並沒有在意,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方麵,此刻他的心中頗為疑惑,這太尉到底有何企圖?


    勳貴內比的時候,太尉邀請他進入武閣,與保護他沒什麽差異,否則的話,在蘇越還沒有強大起來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就會被建寧侯捏死。


    前翻差點殺了蘇鐵弓,太尉依然庇護他,並且全力配合他養傷,尤其是,他並沒有放下蘇越,反而下令讓蘇越乘著馬車,繼續跟著大軍。


    這種種疑惑,讓蘇越寢食難安,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太尉從一開始便施恩與他,又是在打什麽主意呢?


    今日,或許就能揭曉。


    蘇越淡然一笑,縱身躍下馬車,輕盈的落在地下,緊緊跟著軍士的馬尾前行。


    軍士原本想著讓蘇越吃些苦頭,回頭之下卻駭然發現就在自己馬尾身後跟著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蘇越。


    他加快了速度,有著爭勝的心思,不知不覺間,已經策馬狂奔了。


    然而蘇越不急不緩,始終跟著,一絲一毫的距離都沒有改變。


    等到了太尉的軍帳之時,這軍士已經汗流浹背,然而蘇越依然沒有任何變化,衝著他淡淡一笑,走入軍帳之中。


    他望著蘇越的背影,眼中流露出尊敬,或許弟兄們都錯了,馬車之中的人,並不是廢物。


    太尉端坐正中,身前是一小案,案上擺滿了公文,令箭。


    他沒有看蘇越,全神貫注忙著公事,蘇越也不尷尬,背著手在這軍帳中打量。


    相比中軍大帳,太尉的監軍大帳實在是樸素的緊了,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帳篷,除了一張木床,一個小案之外,再也沒其他的陳設。


    “怎麽,失望了?”


    不知何時,太尉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看著蘇越含笑道。


    “拜謝太尉大人幾次三番庇護,晚輩無以為報。”


    蘇越搖了搖頭,忽然抱拳躬身,鄭重說道。


    “在老夫麵前,不需要講什麽繁文縟節。”


    太尉一抬手,一股無形之氣升騰起來,拖著蘇越的身子,不讓他拜下。


    “禮節,發乎情,出於心,怎能廢棄?”


    然而蘇越卻是執拗,身形一晃,便將太尉的真氣打散,躬身一拜,方才立起。


    當初太尉抬抬手指就鎮壓的說不出話來的蘇越,終於有資格,有實力,在這個大秦王朝頂尖的強者麵前,以一個平等的姿態交流。


    我要拜你,則必然拜你,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我!


    這便是蘇越這一拜所要表達的含義,無關於爭鬥,隻是一種態度。


    “好,好,好,老夫就受你一拜!”


    太尉連道三聲好,正色看著眼前的少年。


    勳貴內比那一日依然記憶猶新,這個實力低微的少年,釋放出的滔天恨意,就算是他,也暗自驚心。誰能想到?那個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侯門庶子,能夠達到這種高度。


    我欲拜你則必須拜,任何人都無法阻止我,這又是何等霸氣?


    即使是見過了無數年輕俊傑的太尉,也從未見過蘇越這等飛的如此之高,如此之快的人物。


    “不知太尉大人叫晚輩有何意?”


    蘇越看著不知為何蒼老許多的太尉,緩緩問道。


    “老夫問你一事,請如實答我。”


    太尉一笑,卻回答,反而嚴肅起來,問道。


    “請說。”


    蘇越道。


    “你是一個修行者吧!”


    太尉淡淡道。


    如平地裏起驚雷,巨大的駭然與震驚讓蘇越識海中的飛狐都是一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都猛地沙啞許多。


    “不知太尉大人,是如何知道?”


    這是蘇越最大的秘密,除了顰兒,沒有人知道。而顰兒不可能說出去,這太尉是如何得知?


    “你不必多想,這件事情並不是別人告訴老夫,老夫也從未告訴人。”太尉用指尖輕盈的彈著桌麵,發出當當當的聲音:“皇室,有一密庫,密庫之中,不隻是有皇室珍寶,還有從上一個朝代,上上一個朝代,甚至更悠久的朝代遺留下的曆史。而這些曆史之中,曾經諱莫甚深的提到過三個字,修行者。”


    “傳說,修行者可以乘風禦劍,飛沙走石,焚天煮海,顛倒寰宇……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是也不是?”


    最後這四個字,是也不是?其實便是肯定了蘇越的身份,不容他隱瞞。


    “不錯,晚輩正是修行者,然而太尉大人所說的那些,晚輩卻一個都不能做到,或許以後可以,但現在,卻差得遠。”


    蘇越沉吟少許,終於還是說道。


    既然太尉已經認定,那麽繼續隱瞞就是自欺欺人了,倒還不如直接承認,來的磊落些。


    太尉笑了笑,一隻手摩挲著桌麵,忽然在那令箭中一摸,掏出一支金色的令箭,丟給蘇越。


    “修行者蘇越聽令,此次隨本太尉出征,討伐吐蕃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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