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麟十指拍在琴弦上“嗡”的一聲,一道肉眼可見的音波自古琴內發出,所過之處狂風大作,草木盡折,泥土隨著破碎的草木漫天飛舞向無道席卷而去。


    胸膛一挺,無道雙足如大樹生根穩穩的紮入地下三寸,任憑狂風飛舞,身軀絲毫不動。仿佛暗器般席卷而來的草木碎屑和沙石都距離他身體三寸化為齏粉。


    來的還真快!皇甫麟眼角餘光瞥了眼正朝此飛奔而來的黑影,暗哼了一聲,將古琴收入手指上的空間戒指,麵沉如水道:“想不到你如此短的時間便練會天龍八音。呼……可惜我的七弦無情劍隻練到琴音無形無影,沒練到傷人於無形的境界,今日看來我勝不了你,改日再較量!”


    好險,幸好師傅讓我修煉過佛家獅吼功,運用獅吼功發出天龍八音暫時打斷他的琴音,讓他誤以為我已練成天龍八音,不然他繼續施展七弦無情劍,今日我必敗不可。無道心中暗呼僥幸,也看到向此奔來的齊嶽,朝皇甫麟拱了拱手,道:“隨時恭候皇甫兄賜教!”


    皇甫麟哼了一聲從樹上跳下來與無道並肩站在一起,耳畔忽然傳來齊嶽的呼喊聲:“殿下、皇甫賢弟,你們怎麽打起來了?”


    無道理了理破碎的袖口,笑道:“沒事,隻是切磋一下武藝而已!”


    切磋武藝?騙鬼呢。一個衣袖破碎,一個褲腿破碎,還有剛才那陣琴音和嘯聲,怎麽看都不像是切磋武藝?齊嶽也不點破無道的謊言,笑道:“可有勝負?”


    無道其實略顯劣勢,但表麵上還看不出來,他臉皮也厚,大言不慚的笑道:“平手!”


    “平手好,若有勝負反而不美。”齊嶽打著哈哈,轉移話題道:“剛才家仆傳信,皇甫前輩請殿下盡快回府。”


    回府?難道是他們爭議出結果來了?這可不妙啊!無道麵色微沉,抬頭望天,隻見西邊天空太陽已變為紫色,點了點頭:“好,今日天色已晚,是該回去了。”


    皇甫麟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便隨著無道回去,好似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似的。


    ……


    回到皇甫府,無道所擔心的事並未發生,隻是皇甫長恨怕三人在外迷路,導致風餐露宿罷了。


    在皇甫府吃過酒宴,無道暈乎乎的回到行轅,鑽進房間倒頭便睡。


    “咚咚……”夜色蒙蒙,月光為山間樓閣蒙上一層輕紗,忽然大營那邊有傳信的鼓聲傳來,將睡意朦朧的無道給驚醒。他翻身爬起來,連靴子也顧不上穿便奔出房間,從山頂往山下大營張望,心中奇怪:半夜三更的,士卒都在安睡,大營內能有什麽事發生?


    “國士,您的靴子!”此時一名親衛將無道的靴子和外衣給送了過來。


    “恩。”無道點了點頭,將靴子外衣穿上,吩咐道:“備馬隨我去大營。算了,我先去,你們隨後跟來。”說著他一個縱身,從山頂向大營飛躍而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親衛眼中。


    他剛飛落到大營轅門便見一甲卒騎馬奔行而來,急忙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稟國士,第五營有十三名士卒欲逃出大營被巡邏兵卒捉住,嶽指揮使讓小人來報稟國士,詢問該如何處理?”


    緝盜軍組建已有月餘,從未出現過逃卒,今日怎麽會出現逃卒,而且還是十三人,似乎有些不尋常啊!無道心思重重,點頭道:“快帶我去。”


    “是”


    今夜月色尚好,第五營中軍帳外也是篝火跳躍,將此間映射得清明如白晝。這是緝盜軍成軍以來發生的首例逃卒案,軍營內也是加緊戒備,巡邏隊隊伍增加了一倍不止。無道在甲卒的帶領下進入中軍帳,十三名兵卒給五花大綁扔在地上,四周還站立著二十幾名持刀甲卒。嶽鵬黑著臉高坐首位之上見到無道前來,立即迎上前來:“末將治軍不利,出現逃卒,實在有愧國士的信任。”


    無道揮了揮手打斷嶽鵬的話,轉頭看著地上跪伏的士卒,陰沉著臉道:“自緝盜行營成立以來,我自咐不曾虧待過爾等。你們為何要當逃兵?難道你們不知道當逃兵輕則杖責八十流邊十年,重則殺頭嗎?”


    他幾步走到首位上坐下,揮了揮手,讓人給眾逃卒鬆了綁。


    “今日逃營乃是小人鼓動鄉親所謂,還望國士寬恕小人的同鄉。”為首之人乃是一卒長,見無道問話,跪在地上向無道爬了幾步,當先發話將主要責任承擔下來。


    其餘逃卒見馮晰將責任包攬過來,紛紛為其開脫。


    “國士,不關馮晰的事,這都是我的主意。”


    “國士,這都是我們自己的主意,還請國士不要為難馮晰!”


    ……


    “啪。”無道眉頭微蹙,拿起驚堂木狠狠的拍在桌案上,厲聲道:“我還沒有追究你們的責任,你們不必急著去承擔。我問的是你們為何要當逃卒?”


    “不瞞國士,小人的家鄉七日前遭到烏居人的劫掠,我父親和兄長都慘死在烏居人的屠刀下,我嫂嫂……嗚……她被烏居人輪流強暴後,砍下腦袋掛在我家大門上。小人一家四口,隻剩小人獨自苟活在世。小人雖沒念兩天書,但也知殺父滅家之仇不共戴天,因此我聯絡遭受烏居人迫害的鄉親準備潛回家鄉替親人報仇,待大仇得報,我等若未死,再來帳前聽候國士發落!”馮晰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頭,抬起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麵。


    烏居人?哼,又是這群不適生產,習慣掠奪的黑皮猴子。當年若不是三萬烏居兵入寧氏駐地劫掠,拖住寧氏兩萬赤龍軍,我衛國未必會亡。無道鼻孔裏噴著粗氣,咬著牙道:“你們的家鄉在哪裏?”


    “稚尾城連雲堡。”


    稚尾城曾經是寧氏的駐地,這群黑皮黑皮猴子又來搗亂了,真是可恨之極!無道陰沉著臉,點了點頭:“稚尾城隸屬丹慶府,為何沒有官員向我報稟遭受烏居人襲擊之事?”


    “國士有所不知,烏居人前來劫掠,少則數人,多則上百人,來去如風,連雲堡的鄉營隻能護住塢堡附近六七個村子,其餘再遠些的村子遭受襲擊等鄉營聞訊趕去很多時候隻能收屍。稚尾城的城衛軍距離邊遠村寨更遠,趕去更是趕不上趟。過去的稚尾城城主也曾請丹慶軍出兵剿滅這些流寇,他們卻說這是異國兵勇入境作亂,該是駐邊軍團所管之事;而駐邊軍團哪裏城主們根本見不到麵。久而久之,便沒有城主再去請援。”


    “啪”無道拍案而起,大罵道:“衣百姓之衣,食百姓之食,而不能護衛百姓安危者與禽獸何異?”說著他看向嶽鵬,吩咐道:“嶽鵬,你挑選部下兩百精銳甲卒明早隨我一同前往稚尾城,看看馮晰所言是否屬實?若是所言屬實,不扣而入門者是為賊,既然是賊盜則是我緝盜行營之事,我決不能放任不管;若是其言有假,立斬這13名逃卒,以示軍威!”


    “末將領命。”


    “謝國士,謝國士替我父兄嫂嫂報仇雪恨。”馮晰當下跪下砰砰磕著響頭,幾下就將額頭磕破,其餘逃卒也紛紛向無道磕頭致謝。


    “我不是為你的親人報仇,而是我現在是南鎮郡緝盜行營都統領,這是我的職責。”無道一揮手,麵沉如水,道:“來人,將這十三名逃卒看管起來,明日隨我一起帶往稚尾城,若是他們所言屬實便杖責八十,置於軍中做苦役。”


    “是”數十兵卒應了一聲,兩人一個將還在磕頭謝恩的十三人給帶出大帳。


    稚尾城距離南安城兩百餘裏,無道所部小三百人在第三天正午才進入稚尾城境內。為了更了解稚尾城轄區內烏居流寇的為禍情況,無道讓馮晰領路,繞道西南邊境直達連雲堡。


    傍晚時分,無道等人眼中出現一條寬逾三十丈水質漆黑如墨的大河。這河正是衛國的母親河――黑水河。黑水河其實河水並不黑,他之所以看起來是黑色,是因為河中長著一種名叫黑河藤的黑色藤蔓,這種水草豬牛都愛吃,這才是衛國能靠此河發源的根本所在。


    無道率馬隊來到一座渡口,放眼望去,四野漸深的暮色裏,隻見無數柱黑煙升起在渡口的上空與天幕相接,無數的殘牆斷壁中胡亂躺著數十百姓的屍體,渡口碼頭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具兵卒與身著低級官吏袍服的屍體,此外還有具白花花的女屍赤。裸的橫在碼頭,顯然是給人奸。殺而死的,幾艘渡船也給火燒過,給鑿沉在近岸處。


    “上回小人西進投軍時經過黑水渡,當時渡口有酒家、客棧、稅司、哨卡,周邊還有十數座簡易民房,是稚尾城西南部最為繁榮的渡口,每日舟楫不斷,也有車馬沿著西北官道行駛,數以百計的民夫在此做工,而如今……”馮晰偷偷的瞥見無道神色不善,臉上殺機顯現,望著殘破的渡口唏噓道。


    烏居人與楚國遠隔重山,入寇邊境多為劫掠財貨物資,不像北部胡族部落主要以劫掠財貨物資和丁口為主,他們不會需要大量的民夫,所以對百姓殺戮更重,這樣的流寇實在該殺。無道雙目緊閉,過了好一會兒,從衣甲內取出一麵令牌吩咐道:“嶽鵬,立即派飛騎回大營報信,著董昊率一營甲卒趕來稚尾城與我會合。”


    “是”無道左側的嶽鵬看著眼前的景象也雙眼發紅,接過無道的令牌。


    “馮晰等十三名逃卒按軍法本該嚴懲,但念你們報仇心切,重輕發落,每人記八十軍棍,罰苦役十年,回大營後自去軍法處領罰。”無道瞥了眼馮晰,眉宇微蹙,沉聲道。


    “謝國士!”


    點了點頭,無道轉頭看著嶽鵬,沉聲吩咐道:“我緝盜軍成立月餘,還從未見過血。嶽鵬,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五日內,我至少要看到二十具烏居流寇的屍體,不然你也自去軍法處領四十軍棍!”


    “末將領命!”


    馮晰等人是當地人,熟悉此地地形,對於嶽大哥應該有不小的助力。無道轉頭掃了眼馮晰,沉聲道:“馮晰,你等十三名逃卒,暫歸嶽指揮使管轄,每獲五顆烏居流寇首級,減爾等苦役一年。”


    “小人領命。”馮晰等人本就是為殺烏居流寇而來,哪還有不應允的道理,紛紛抱拳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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