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比公費出去旅遊更讓人瀟灑的事情了。


    原計劃一年時間紀錄片拍攝,在紀洲無償加入劇組之後,拉貝導演一個擺手,把時間拖成了三年,後來又延長到了五年。


    這期間有因為經費不足而讓這部紀錄片的兩個主角擠在了一間又髒又亂隔音超級爛的旅館房間的單人床,附帶隔壁有些讓人不忍直聽的背景音。


    這一段鏡頭被衛忠侯威脅導演要是敢播,就把他生日那天喝多穿女裝的視頻公之於眾。


    不過這五年的時間,除了拍記錄片逗比談戀愛,偶爾回去接兩個通告之外,也的確是發生了很多事。


    最讓人驚訝的就是,塞班竟然憑借了《無將之災》榮獲最佳影片之後,又成功成為新一屆的最佳導演。頒獎那天紀洲和衛忠侯也抱著見見世麵的心去了,沒以為自己會獲獎的塞班和他們坐在一起胡扯,聚光燈打在他頭頂的時候,他正前俯後仰地嘲笑拉貝的鏡頭設計感,當聽到上台領獎的時候,他當時的表情現在還被做成表情包‘一臉懵逼.jip’。


    並且還有那個流傳至今的傻逼到讓人想送他竄天猴上天的領獎詞。


    “啊,這可真是一個讓人意外的消息。”塞班側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小金人,“我其實沒想過我家裏會放著這麽三個具有紀念意義的獎杯,至少沒想到會這麽快。”


    紀洲已經扶額不忍直視了。


    “其實最開始我想可能會是最佳特效獎啊服裝獎道具獎這一類,最佳影片其實我之後隨便投一個玩一玩,能得到提名,我當時還想著是大家照顧我的自尊心。哦,真是令人驚訝的獎杯。”塞班聳聳肩膀,卻馬上對著台下的衛忠侯紀洲做了一個熱情揮拳的手勢,“但因為意外所以才讓人更開心,不得不感謝一下整個《無將之災》團隊,每一位演員和工作人員,沒有他們對我的容忍,自然也不會有這樣一部優秀的電影。”


    全程,也隻有在最後一句的時候讓人不那麽想打他。


    不過提到了一直不怎麽靠譜的塞班之後,其他的朋友在這五年裏麵,也都有了不大不小的變化。


    安畫生活相當瀟灑,在知道他們去羅馬拍紀錄片的時候還主動過來探班,帶著她那個整整比她小了十一歲的模特男友。在掛著一個向導的稱號全程就看秀恩愛,雖然紀洲表示這對他完全沒有什麽影響。


    因為隻要他一說,衛忠侯就能沒臉沒皮地當場咬他。


    齊頌是真的和前妻結婚了,紀洲和衛忠侯親自去了婚禮現場,雖然對這麽一段感情談不上支持,但是卻真心的祝福齊頌能夠幸福。至少在紀洲看來,齊頌前妻對這段重新開始的婚姻並不是完全隻因為利益,交換戒指的時候女方眼眶都紅了。


    “我現在隻能給你這些。”儀式走完,齊頌握著她的手說,“還有我不知道你究竟稀罕不稀罕的全部愛情。”


    然後俯身在妻子的眼睛上輕輕親了一下。


    如果說齊頌這件事情現在並沒有對他的表演生涯有什麽太大的影響,那麽安閑那邊就是死一般的半默認息影狀態。


    抑鬱症,自閉,自殺傾向,在最開始的一年之內完全沒有任何人能夠聯係到他。卻意外出現在了電影節的現場,嚇得塞班差點撲上去驗證是不是真人。安閑的變化很大,可謂是天翻地覆,如果說之前他還像是一個優秀的演員,笑容自信,那麽現在隻看外貌就能知道他的精神狀態的確不對,他所有扮演過的角色都被溶於在他自身,和大家打招呼的時候明顯會感覺到有一些陰風陣陣。


    “我知道自己有病,但是並不可怕。”安閑隨口笑著和大家交談,“你們也沒必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畢竟你們幫不了我,隻有我能夠戰勝我自己。”


    不過這個效果至少在至今為止的這段時間裏並不理想,他之後接了一部電影,依舊是他慣常喜歡的角色,實際上他現在也不知道是真是為了戰勝自己還是其他,隻接那種精神狀態有問題的角色。


    但是這部電影拍攝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安閑就解約了。具體原因並沒有人知道,隻是從那以後安閑就不再接任何電影角色,去年在柏林紀洲和他有過一次偶遇,當時安閑是蹲在一邊看著一個流浪畫家給來往行人畫像。


    “心理醫生建議我應該出來走一走。”安閑裹著一件黑色毛呢風衣,在咖啡店的屋簷下和紀洲聊天,“我之前恐怕是高估自己了,的確會有心理壓力。”


    “誰知道還能不能演了?說不定我以後還有和你們一樣拍部紀錄片?”他裹了裹圍巾笑著說,“就叫一位影帝悄無聲息地墮落,聽起來倒是還挺有趣。”


    在柏林其實還碰到了一位熟人。


    蔣璐。


    紀洲沒想過去打個招呼,隻是遠遠看著蔣璐披著一件白色的格子披風,微笑著彎腰給自己女兒戴上手套。蔣璐鬢角的頭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雪的原因,模糊看過去泛著銀光。鍾尚的事情紀洲聽說過一些,臥底身份被揭開之後剛出國第二年就遭到了殘留餘黨的報複,後腦中槍,沒死,倒是成了植物人。不過因為這樣,反倒是把最後的這些不法分子一網打盡,國家給鍾尚補了功勳獎章。


    事情結束之後蔣璐就搬了家,也把一直放在蔣七身邊養著的鍾念領回來。沒提過離婚,身邊也沒有曖昧不明的男士,隻是莫名其妙的信了耶穌,每個禮拜都去教堂禱告。


    雖然在搬家的過程中,她已經找到了被鍾尚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衛忠侯抬手按了按紀洲的腦袋,在紀洲剛想要離開的時候正好被鍾念轉頭眼尖地看到:“小紅叔叔!”


    蔣七帶著她的時候,一點兒也不顧忌小孩,直接叫他紀小紅,久而久之反倒是有了一個‘小紅叔叔’的怪名。鍾念本來就是早產兒,身體素質一直不好,四歲的時候看起來都比不上別人家小孩兩歲的模樣,遠遠小跑過來就像是一個大白蘿卜。


    紀洲頓了一下,還是向前走了兩步蹲下身扶住她:“你慢一點兒。”


    “小紅叔叔好!”鍾念輕輕地喘著粗氣,“衛哥哥好。”


    “叫衛叔叔,小蘿卜頭。”衛忠侯走過來揉了揉她的頭,“這麽大了記性還不好。”


    從小就說出要嫁給衛哥哥這種話的鍾念抱著紀洲的小腿吐了吐舌頭。


    “好久不見。”蔣璐離得很遠,笑著點點頭和紀洲兩人打招呼,“是來拍攝嗎?”


    紀洲站起身回答:“嗯,之前那個出過兩季的紀錄片。”


    “那小紅叔叔能在這裏待多久啊?”鍾念拖長了聲音抱著他的小腿不放,“我都想你了。”


    “紀叔叔很忙的,你不要去打擾他工作。”蔣璐拍拍手,“乖,到媽媽這裏來。”


    “那小紅叔叔你去忙吧。”鍾念有些失望地鬆開了手,“要是有時間就過來看看我,可以讓大白團子一起來,我不會欺負他的。”


    “好的,有時間我就帶著他一起過來看你。”紀洲揉了揉她的頭發,“和你媽媽回去吧。”


    蔣璐和他都沒有提起敘舊的事情,兩個人現在隻是見麵都會覺得很尷尬,雖然這其中的原因紀洲說不清楚,但是也沒想去改變。


    至少在他看來,互不打擾的生活就夠了。


    從前的時候沒必要總是想起來鬧心自己,也鬧心現在陪在自己身邊的人。


    衛忠侯在他身後不遠的位置等著他,紀洲隻要轉頭就能看到他伸出的手。好笑地快走了兩步握緊揣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裏:“你說那個大白團子到了冬天是不是又能胖上三四斤?”


    “大概是吃的東西都長在肉上了,沒長腦子。”


    “將軍你這張嘴這幾年學得可真是夠陰損。”


    大白團子就是他的那個侄子紀佳,前兩年過年的時候紀海知道他們就兩個人,就帶著孩子過來過年。大白團子那時候都已經五歲了,說他是個團子其實他也並不是胖,長得白白淨淨很可愛,就是被自己老爸硬生生裹成了一個球。


    性格也不知道是怎麽長得,明明是男孩子最應該開始犯熊的時候,紀佳反而慢悠悠的,隻知道做兩件事,眯著眼睛笑和到處找紀洲求抱抱。之前鍾念還沒走的時候蔣七帶著她過來交流一下兒童感情,結果比鍾念大一倍的大白團子傻嗬嗬地被欺負的很慘,慘到紀洲都主動過去給了他一個抱抱。


    紀海這幾年按照他的說法是挺輕鬆,認識的一個客戶要開個公司請他去做顧問,地點就是市中心,安排的員工宿舍和紀洲兩人新換的房子隔著不遠,福利待遇是相當不錯。從前還在猶豫是因為周媛的社交恐懼,但是這一次周媛卻是根本就沒有一點兒拒絕,甚至主動說可以照顧自己。


    實際上這兩年從紀海最開始因為顧念著她而對工作並沒有太過上心,到現在已經完全是公司內的一把手,周媛在其中的重要性不用多說。


    她開始自學一些和紀海工作有關的事情,在工作方麵哪怕助力不大,但是也會稍微讓紀海不會為了她而擔心。偶爾她會做一些小甜點和周圍的鄰居分享,這其中也就是小白團子變成大白團子的主要原因,簡直就是見證了自己老媽廚藝成長的親兒子。


    不過更多的時間裏周媛會去做義工,福利院養老院殘疾人協會這一係列地方,之前有一個被拋棄兒童的報道上還貼了一張她的照片,被稱作是最美女人。


    那天晚上周媛給紀洲打電話,實際上她從不主動給紀洲打電話,隻是偶爾在紀海和自己哥哥聊天的時候會打一個招呼,但是那天她卻在手機的另一頭哭著說:“哥,我會對紀海好的,你相信我,我不會成為他的累贅,我會照顧好他的。我這輩子都會對他好,不會讓他後悔的。”


    周媛也的確在按照她說的去做,紀海在公司年紀小,能力高,長相又相當出色,卻從來沒有過變心的念頭。年終晚會上甚至帶著周媛一起出席,當天結束後他們公司的代言人孫夏真就給紀洲發消息:“你們姓紀的是都有一種不秀恩愛就能死的病嗎?你這邊找了一個好老公,你弟那邊還有一個好老婆。”


    她自然不會相信,這個禮儀相貌樣樣不缺的女人,會是一個初中就輟學並且有一個賭鬼老媽甚至會和男生離家出走私奔的女孩。


    但是每次這一家三口過來,紀海和周媛之間的氛圍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明顯不同。


    “談戀愛,結婚,過日子。”紀海和他單獨聊天的時候笑著說,“哥,周媛曾經是我青春叛逆期喜歡的人,現在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愛人。很碰巧這幾個階段中我喜歡的是同一個人,她能走出從前的陰影,並且和我一起努力,哪怕她從前做過什麽錯事,我愛她,我就能去試著原諒接納。”


    “雖然你和我說了這麽多,”紀洲用橙子砸了他的頭,“但是我隻從這些話中聽到了你滿滿的炫耀。”


    “炫耀什麽?”衛忠侯拎著大白團子的脖領進了屋,“紀海有什麽能給你炫耀了?”


    “我說衛先生,”紀海深呼吸把眼眶憋得通紅的紀佳抱過來,“這是我兒子,不是一個球。”


    “哦,你兒子總想抱的那個是我老婆。”衛忠侯靠著沙發邊正好能抬手露出紀洲的肩膀,“再說了他有什麽地方不像是個球?”


    “你們兩個啊,真是夠了。”


    紀洲幾乎都快被他們每次見麵打招呼的方式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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