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蔓水橫穿井陘,蜿蜒東流。


    河岸以南戰旗飄搖,袁軍將士已是嚴陣以待靜候公孫續的到來。


    陣列前,袁旭與張郃並騎而立。


    在他們身後,三千袁軍列著整齊陣型眺望河岸對麵。


    岸邊靜的出奇,除了風卷過時發出的“呼呼”聲,隻有河流翻卷起浪花,“嘩嘩”吟唱的小調。


    地平線盡頭,出現了一條黑線。


    黑線越來越近,越來越粗,飄搖的戰旗下,無數人馬洪流般朝著岸邊湧來。


    望著湧向對岸的大軍,張郃嘴角牽起一抹輕蔑的淺笑。


    袁旭一臉淡然,好似在看著一道與他毫不相幹且沒有多少吸引的風景。


    領軍向綿蔓水湧來的,正是公孫續。


    本以為袁軍得了消息,會全力籌備防禦。


    出乎他意料的是,袁軍不僅沒有收縮防線,反倒向前推進了二十裏,在綿蔓水岸邊列陣等待。


    快到河邊,公孫續止住大軍。


    萬餘大軍,停下來的動作很是雜亂。


    前麵的隊伍已經止步,後麵的人還朝前湧著,將最前麵的人又推出數步,才漸漸停了下來。


    袁旭與張郃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幾分信心!


    張燕麾下兵馬雖多,卻終究是黃巾出身。


    他們最缺少的,就是嚴明的軍紀!


    沒有軍紀約束的大軍,與流民並無多少區別。


    即便讓公孫續率軍渡河,雙方展開廝殺,對岸的敵軍也不一定會是袁軍對手!


    望著河岸對麵嚴陣以待的袁軍,公孫續臉上凝起一片冰霜。


    他身後衝出一騎快馬,徑直奔向岸邊。


    到了河邊,騎士一勒韁繩,向袁旭、張郃喊道:“對岸何人?報上名姓,我家將軍不殺無名鼠輩!”


    張郃正要開口,袁旭已是先喊道:“某乃袁家五子旭,一旁這位便是張郃將軍!告知你家將軍,早早下馬受縛,某可饒他不死!否則他家亡父公孫瓚,便是前車之鑒!”


    袁旭的聲音很大,他喊的每個字,公孫續都的一清二楚。


    對岸來的竟是袁旭!


    公孫續眼角劇烈抽搐了幾下。


    易京一戰,袁旭的名字早被傳的沸沸揚揚,甚至連坊間傳聞,也是他擊破了城門,進而逼迫公孫瓚**。


    仇人就在眼前,公孫續如何不恨?


    抽出長劍,他指向袁旭,卻什麽話也沒說。


    已經不用多說什麽。


    戰場上的豪言壯語,對公孫續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他要的隻是廝殺!


    袁旭小聲對張郃說道:“待到晚間分撥兩隊兵士,一隊沿河而上,另一隊朔流而下。要他們多帶戰鼓、號角,中軍令到,即刻鼓角齊鳴。”


    “各須多少人馬?”張郃追問道。


    “五十人足矣!”


    依照袁旭吩咐,傳令調出兩隊各五十人的兵馬,張郃卻不清楚他因何這麽做。


    僅僅五十人,即便強攻過河,也不會對敵方產生有效的殺傷。


    甚至連像樣的襲擾也不可能!


    河岸北麵,一個校尉小聲向公孫續問道:“將軍,可要渡河?”


    “我軍新至,將士疲敝,休整一日再做計較!”緊攥拳頭,公孫續克製住揮軍渡河的念頭。


    校尉朝後擺了擺手,大軍隨即在岸邊安營紮寨。


    凝望對岸,公孫續臉色一片鐵青。


    向張燕借兵進攻袁軍,隻因他急於為父報仇。


    仇人就在對岸,他的心緒又如何能夠安寧。


    公孫續大軍就地駐紮,袁旭和張郃也率部於岸邊紮營。


    各自五十人的小隊尚未出發。


    天色未晚,還無法借著夜幕掩藏行蹤。


    下了馬,袁旭向祝公道吩咐道:“將我等獵捕的野兔取來。”


    “敵軍已至,公子居然還想著野兔!”祝公道說道:“莫非要在敵軍陣前熏烤?”


    “哪這麽多廢話,快去!”笑著衝他一瞪眼,袁旭催促道。


    應了一聲,祝公道取野兔去了。


    “於岸邊生起火堆,某要與張將軍一同烤肉!”袁旭又向馬義喊了一聲。


    “生火,生火!”馬義倒沒像祝公道那麽多話,他當即催促幾個兵士為袁旭生火。


    兵士從離岸稍遠尋來幹柴,堆在一處。


    篝火很快點燃,兩個兵士不斷的找來幹燥枯枝扔上火堆。


    火苗躥騰起老高,將袁旭的臉都映的一片通紅。


    “旺了!太旺了!”袁旭喊道:“慢些填柴!”


    “公子這是作甚?”他的舉動讓張郃很是不解,上前問了一句。


    拉著張郃在火堆旁坐下,袁旭小聲說道:“將軍可否聽過一句話?天要其亡,必使其狂?”


    搖了搖頭,張郃一臉茫然。


    “公孫續來此,目的隻有一個。為父報仇,進而重振公孫家!”袁旭微微一笑:“可惜他遇見了我二人。”


    說話時,祝公道送上了兔子。


    看著袁旭不緊不慢在剝兔子,張郃疑惑的說道:“公子之言有理,隻是不知擊破公孫續,與烤兔子有何關聯?”


    “將軍看著便是!”咧嘴一笑,袁旭用樹枝穿起撕了皮的兔子,架在火堆上烘烤。


    火堆所在正是河邊,對岸的公孫續看得一清二楚。


    “敵軍主將竟在河邊烤肉!”校尉滿臉不忿的說道:“顯然未將我等放在眼中……”


    “用得著你說!”衝他一瞪眼,公孫續低聲嗬斥。


    小校連忙閉了嘴!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袁旭居然絲毫沒把他看在眼裏。


    人數三倍於袁軍,竟還被如此輕視,公孫續心頭怒意越發狂盛。


    他恨不能立刻揮起大軍,強攻渡河!


    綿蔓水並不寬闊,河水也不是很深,然而強行渡河卻是行不通。


    袁軍早有防範,將士下了水,如同送給敵軍射殺的活靶子。


    領軍多年,公孫續當然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取弓來!”猛然站起,公孫續向校尉吩咐道。


    應了一聲,校尉讓人取來長弓。


    彎弓搭弦,公孫續正要向對岸的袁旭射出一箭,一隊袁軍持著大盾跑到岸邊,在袁旭和張郃的麵前搭起了盾牆。


    “公孫續,莫要勞神費心!”盾牆後傳來袁旭的喊聲:“間距甚遠,河風強勁,汝能射到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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