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退去,晨曦鋪滿群山。


    袁旭坐在火堆旁,吹著口哨烘烤用樹枝穿起的兔子。


    張郃則略顯焦躁,並不像他這樣悠哉。


    百十名提著鏟子的兵士,懶洋洋的從南邊走了過來。


    進入軍營,他們紛紛將鏟子一丟,癱坐在地上。


    埋了整晚的屍體,兵士們已連半點多餘的力氣也沒有。


    看了他們一眼,張郃說道:“死者多是敵軍。將我軍戰死者安葬便可,因何還要掩埋敵軍屍首?”


    “曝屍荒野,難看的很!”袁旭把烤到皮焦肉嫩的兔子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山中狼蟲虎豹頗多,總會被拖了去……”


    “狼群才有多少?一兩千具屍體,就算儲存起來過冬也是夠了。”


    “公子宅心仁厚……”


    “與仁厚無關!”袁旭說道:“死人有時也會殺人!屍體腐爛,蚊蟲病害必定肆虐!我軍日後折返,一旦染上瘟疫,後果不堪設想!”


    “趁著新勝,不一鼓作氣,莫非還要回返?”張郃很是詫異。


    “公孫續戰敗,張燕必來馳援。敵軍勢大,若是強拚我軍並非敵手。綿蔓水依托群山,待張燕趕至,我軍於彼處紮營,依山傍水,敵軍也是難以攻破。”


    “公子早先說過,公孫續兵馬多於我軍,應與之長久相持,不想竟是一夜擊破!”張郃說道:“張燕若來,或有變故!”


    “人若想死,攔是攔不住的!”袁旭撇嘴一笑:“公孫續沉穩不足,夜聞鼓角便是亂了,他要尋死某有何法?張燕盤踞太行多年,對此處了如指掌,絕非易於應付!”


    “可有破敵良策?”對袁旭已是無比信任,張郃趕忙追問。


    看向北麵,袁旭說道:“待到斥候回報再做計較!”


    與此同時,逃亡整夜狼狽不堪的公孫續,帶著殘兵登上一座山崗。


    山崗上草木繁茂,一條清淩淩的溪流自山中穿過。


    環顧四周,公孫續突然仰臉大笑。


    他笑的得意且又張狂,一旁校尉忐忑問道:“將軍因何發笑。”


    “你看此處!”公孫續朝四周指了指:“山坡平緩,正宜我軍居高臨下。溪流自山中穿過,即便駐紮旬月,軍中也不至缺水!”


    他將地勢分析的頭頭是道,校尉還是覺著不妥,提醒道:“敵軍新勝,士氣正自高漲,還是向張將軍求援較為穩妥。”


    “兵士尚有多少?”公孫續瞪了他一眼。


    “戰死者、逃散者頗眾,隨將軍來此的,不過區區三千餘人……”


    “三千還不夠?”打斷了他,公孫續說道:“敵軍三千,我軍三千,且有地利之優。袁旭膽敢追至,某定要他片甲不留!”


    勸不得他,校尉沒敢再說。


    他並不像公孫續那樣樂觀。


    綿蔓水一戰,上萬大軍被袁軍一夜擊破。


    袁軍深夜發起進攻,直至戰鬥結束,甚至連天都沒亮……


    “傳令下去,於山頂駐紮!”已有決斷,公孫續下了命令。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個袁軍斥候策馬衝進營地。


    “公子!將軍!”翻身下馬,跑到袁旭和張郃麵前,斥候說道:“公孫續止步蒼岩山!”


    “地勢如何?”袁旭脫口問道。


    “其駐紮處並非主峰,僅是一座山崗!山勢頗緩,利於俯衝……”


    “可有山泉溪流?”


    “倒是有條小溪……”


    “公孫續已想到擊破我軍之策!”讓斥候退下,袁旭對張郃說道:“山勢平緩利於俯衝,我軍若至山下,彼便占了地利之優。至於山上溪流,乃是大軍飲水之用!”


    “仰攻山崗,傷亡必定不小!”張郃皺了皺眉。


    “他等的就是我軍仰攻,某又如何會做?”袁旭說道:“公孫續此舉,正是應了某先前所說!人若尋死,攔是攔不住的!”


    “公孫續占據地利之優,公子此言卻是從何而來?”


    “看似絕佳之境,往往卻是必死之地!”袁旭說道:“彼坐守山崗,前無憑恃後無退路,我軍若截斷水流,再於山腳放一把火……”


    張郃眼睛瞪的溜圓,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水流截斷,不說大軍飲水成了問題,山下放起火,連救火的水源也是沒有。


    公孫續還真是跳進了一處必死的險地!


    二人正說著話,祝公道和馬義來了。


    “公子!”背著一條很像是狗的野獸,祝公道嚷嚷著:“兔子沒抓著,撈隻大的。”


    “野狗?”袁旭有些吃驚。


    附近出現野狗,必是嗅著屍體散發的血腥氣而來。


    “你二人來的正好,將馬飛也喚來!”示意祝公道把野狗放下,袁旭吩咐道。


    馬義轉身離開,喚馬飛去了。


    祝公道則將野狗丟在地上:“好些野狗,追了半晌才摁住一條。公子,剝不剝?”


    “軍中肉食頗豐,你二人還去獵捕野物,昨夜廝殺想是不夠!”張郃在一旁插了句嘴。


    “敵軍不禁打!”祝公道撇了撇嘴:“某棍子才舞起,他們便是跑了!”


    “有你舞棍子的時候!”馬義帶著馬飛來了,袁旭說道:“你等且坐下,某有要事相托!”


    仨人先是向張郃行了一禮,隨後才在二人身旁坐了。


    “馬飛,你為人穩重老成,緊要之事便交托於你!”複述了公孫續駐紮山崗之事,袁旭對馬飛說道:“今日晚間你領人悄悄上山,自上遊將溪流改道。切記,行蹤須隱秘,不可被敵軍發現!”


    “公子放心!”


    “公道、馬義!”袁旭接著說道:“攔路劫道,放火燒山對你二人來說,定是手到擒來。今日晚間悄悄潛至山下,待馬飛改道溪流下山與你等匯合,於上風口放一把火!”


    “記住!火勢越猛越好!包括林中飛鳥,也須燒個幹淨!”


    “諾!”二人齊聲應了。


    “這條野狗暫且留著,待到事成,某親自烹煮,為你等慶功!”


    “多謝公子!”得知袁旭會親自烹煮野狗,仨人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袁旭做的飯,滋味鮮美。


    吃了之後,再吃其他猶如嚼蠟。


    他親自烹煮狗肉慶功,確實是極好的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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