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沒個閑,又要去哪?”袁旭叫住念兒。


    念兒端著盆欠了欠身:“公子今日換下的衣衫尚未清洗……”


    “每日換下都洗,豈不累死。某以後十天半月換一次。”


    “天氣漸暖,難保不出汗。”念兒低著頭:“許久才換,味兒不是夠夠的?別個兒聞見,不說公子臉上不好看,奴婢也被人說是懶奴兒。”


    “讓他們打些水,在此處洗。”朝營房門口的兵士招了下手,袁旭對念兒說道:“你陪某說說話兒。”


    兵士返身進屋,提出個木桶,往軍營外的小溪跑去。


    端著盆站在袁旭身後,念兒臉頰差點貼到胸口,很是局促不安。


    “又不是跟某第一天,怎還是這樣。”袁旭說道:“把盆放下,坐一邊兒。”


    “諾!”輕聲應了,她把盆放在地上,誠惶誠恐的在一旁坐下。


    “征伐不決,某不應帶你來此。”看著念兒,袁旭說道:“當日應先回鄴城,將你交托於母親……”


    “公子在哪,奴婢便在哪……”袁旭說不該帶他來到太行,念兒頓時大急,下意識的脫口冒出一句。


    話已說出,她頓時察覺打斷袁旭僭越了主仆本分,連忙閉嘴,把頭垂了下去。


    袁旭根本沒在意,微微一笑:“你如此拘謹,話還怎麽說?”


    念兒低著頭,緊緊抿著嘴唇,沒敢言語。


    朝她的小手瞟了一眼,袁旭眉頭不經意的微微一皺。


    論樣貌,念兒生的真不差。


    小小的嘴兒什麽時候都是紅潤潤的,光線照在唇上,泛著薄薄的淺光。


    溫潤如玉,嬌豔欲滴。


    無論小鼻子還是臉蛋兒,都精致且又飽滿。


    常年勞作,皮膚倒不是十分白皙,比大多閨秀的膚色稍顯黃些,卻像是雪白牆壁漆刷了一層象牙白,更顯精致、自然。


    隻是那雙手……


    手背泛紅,皮膚很是粗糙,指關節也略微粗大,半點美感也無。


    陽春三月萬木複蘇,桃花朵朵開,溫暖時節小手浸泡在冷水中清洗衣衫倒也罷了。


    想到寒冬臘月她還須揉搓一件件的厚衣,袁旭就覺著不是滋味。


    東漢末年的冬天,與他曾經生活的時代不同。


    沒有大工業生產,也沒有環境汙染,天空湛藍的像是被水洗過。


    到了冬天,漫天大雪紛飛,即使晴日也是幹冷幹冷


    要是有個洗衣機或者手套就好了……


    洗衣機構造複雜不是一時片刻能造出來,手套……


    袁旭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樣東西。


    魚肚!


    印象中他看過一個資料,西方某個皇室,曾用魚肚做過阻礙傳宗接代的工具。


    那樣的力道都能承受,魚肚的韌性應該不差。


    多弄些拚接起來,說不準也是能用。


    正琢磨著怎麽做手套,打水的兵士折了回來。


    將盛滿水的桶放在念兒身前,兵士向袁旭躬身躬身一禮。


    他正要退下,袁旭問道:“軍中多久殺一次魚?”


    “回公子,營外便有山溪流過,魚是不缺。幾乎每日都會殺魚。”


    “魚肚如何處置?”


    “多是扔掉。”


    “向夥房討要些魚肚,揀大的,越大越好。另外給某找些草木灰。”袁旭吩咐道。


    “諾!”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想起要魚肚,兵士還是應了。


    念兒此時也起身向袁旭行了一禮,倒了些水在放著髒衣服的盆裏,用力的搓洗。


    軍營附近沒有皂莢,她隻能憑著嬌小身板中的力氣,盡力把衣衫搓的幹淨些。


    小丫頭跟了袁旭日子不久,隻要在身邊,每日都會盡心盡力的伺候。


    衣服洗的當然比粗手粗腳的衛士幹淨,洗漱用水,甚至早起穿衣,晚上鋪展被褥為他寬衣,都是一應做了。


    有了念兒在,袁旭真懷疑,再過幾年他甚至連穿衣都會忘記……


    糧草險些被燒,賈詡提出放火之人很可能另有所圖,張燕也是深以為然。


    正想不明白對方究竟為何隻是放了把火就走,根本不將糧草焚燒殆盡,一封書信送到他的手中。


    展開書信,張燕起初並未背著賈詡,甚至還有看完讓他也看一看的念頭。


    然而隻是看了兩行,他的手就微微哆嗦了起來。


    書信來自許都,收信人竟是賈詡。


    匆匆看完,張燕將書信往懷中一揣,送信的軍官湊上前來,貼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麽。


    點了點頭,張燕屏退軍官,向賈詡問道:“賈公,敢問曹公麾下可是豪傑輩出?”


    不知他因何如此發問,賈詡卻覺著一定與那封書信有關。


    並未回答,他反問道:“將軍何出此言?”


    “無他!”咧嘴一笑,張燕說道:“隻是有感曹公英雄,天下豪傑自當鹹服罷了。”


    深知他並非此意,賈詡也不好多問。


    要知道事情的關鍵,他必須看到那封書信。


    然而張燕根本沒有給他看的意思,也隻能容後徐圖……


    張燕帶著笑意,心裏卻早是咬牙切齒,恨不能把賈詡生吞活剝。


    書信內容清清楚楚,要賈詡力阻他奪取城池,尋找機會一舉將兵權拿下!


    仔細想想,張燕豁然開朗!


    難怪這場火放的蹊蹺,連一顆糧草也未焚毀。


    既是決意奪他兵權,將來必定要養大軍。


    糧草若是燒了,還須另外調撥或再行籌措……


    也難為賈詡,明明做出這種事來,偏偏還裝著好心,提醒這場火燒的古怪……


    差點上了他的當!


    回想下來,袁軍離開綿蔓水,一路後撤沒有片刻停頓。


    若他們有心放火燒糧,又豈會等到返回軍營之後再動手?


    袁旭不蠢,畫蛇添足的事情他會幹?能一舉破敵他卻不做?


    真相竟然在這裏……


    張燕嘴角掛著古怪笑容,目光從賈詡臉上挪開。


    胸中怒火熊熊,他卻隻能極力壓製。


    正與袁軍作戰,再得罪曹操……


    待到解決此次危機,再與賈詡計較!


    看出他神色古怪,賈詡也明白緣由必是起自那封書信。


    可他又看不到書信內容,不知如何辯解,隻能日後行事多加謹慎!


    “敵軍燒我糧草,此仇必報!”張燕向一旁喊道:“整備兵馬,奪取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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