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康嚎啕一場,情緒竟真的穩定下來。


    晾了他兩天,袁旭下令除送飯之外,任何人不得與他說話。


    連續兩日,袁康都在帳內睡著。


    沒人和他說話,他也不與任何人交談。


    帳簾掀開,一名衛士進入:“四公子,公子看你來了!”


    袁康沒有動身,還是躺在鋪蓋裏。


    狹小的帳篷內點燃著火盆,裏麵的溫度比外麵暖和了許多。


    進入帳內,袁旭擺了下手。


    衛士退出,隻留下他和薑俊。


    在桌邊坐下,薑俊斟了盞茶遞給袁旭。


    接過茶,袁旭挨著袁康坐下:“四兄,飲口茶。”


    茫然看向袁旭,袁康搖了搖頭。


    把茶放到一旁,袁旭說道:“四兄與某乃是兄弟,以往卻極少交心。某欲與四兄說說交心的話兒,不知意下如何?”


    “顯歆!”袁康強撐著坐了起來:“紅琴屍身可有帶回?”


    看向薑俊,袁旭並未回應。


    薑俊起身說道:“回四公子,我等當日帶回紅琴姑娘屍身,雖在冬季卻也無法存留太久,已是下葬。”


    “某想看看她。”袁康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袁旭也站了起來,攙扶住他。


    看了袁旭一眼,袁康說道:“當日紅琴曾告知於某,她是郭嘉遣派。”


    “並不重要!”袁旭說道:“重要的是她衝上戰場,救下了你。”


    袁康一愣:“顯歆不欲責怪紅琴?”


    “四兄脾性,某也知曉一些。”袁旭說道:“昔日在鄴城,你與多少女子苟合?何曾如此用情?”


    低下頭,袁康說道:“某也不知因何,自打見了紅琴,便覺著世間女子盡可棄,唯她不敢相負!”


    “男人的心其實很小。”攙扶著袁康出了帳篷,袁旭說道:“遊戲紅塵,隻因未曾找到可棲息的樹蔭。四兄找到了,卻又失去了,心緒怎能安寧?”


    兄弟倆彼此對視,都沒再言語。


    紅琴的墓就在軍營外不遠。


    一隊衛士護送袁旭、袁康,祭拜了紅琴,回返軍營的路上,袁康竟比先前還要平靜。


    “四兄有何打算?”袁旭問道。


    “殺了郭嘉。”袁康說道:“自今往後,某隨顯歆征伐沙場,還望莫要見棄。”


    “汝南一戰我軍殘敗,據風影回報,正是郭嘉臨行之前留下錦囊計,於禁、李典方才調度有方。”袁旭說道:“此人不除,我等欲破曹操將是難如登天。”


    “顯歆莫非也不如他?”


    “某與郭嘉爭鬥數度,何嚐真的勝他?”


    袁康默然。


    袁旭與郭嘉已非首度交鋒,以往雖是屢屢占些先機,卻從未給曹軍造成摧毀性的打擊。


    每逢郭嘉還擊,袁家所承受的,卻幾乎是摧毀性的災難!


    細細想來,袁旭還真沒在郭嘉那裏討到多少好處!


    “顯歆可有打算?”快到軍營,袁康問道。


    “擊破於禁、李典,趁著曹軍尚在河北奪取許昌,將陛下救出。”


    “顯歆可曾想過,救出陛下,將有諸多煩擾?”


    “想過。”袁旭說道:“救出陛下,若交出兵權,某當為其所不容,早晚為其所害。倘若不交兵權,便是君弱臣強,為天下所不容。”


    “既是如此,顯歆因何還要……”


    “曹操勢大,日漸強盛。待他擊破河北,便將舉兵徐州,進而奪取遼東、西涼!”袁旭說道:“各路豪雄雖是對他多有忌憚,卻因各自利益難以凝聚,若要擊破曹操,唯有利用陛下威望!”


    “世事總是如此繁雜。”回頭朝埋葬紅琴的方向望了一眼,袁康說道::“有些選擇明知不可做,卻偏偏要做……”


    “倘若世事均可由我等抉擇,人又怎會諸多無奈。”袁旭說道:“不得不選尚有權限在手,更多的事情卻是根本由不得我等去做選擇!”


    袁康默然。


    他對紅琴投入的情感,正是袁旭口中的無法抉擇。


    紅琴已是告知,她奉郭嘉之命潛入徐州。


    偏偏袁康對她念念不忘。


    沙場上,紅琴為他擋下的那一槊,早已烙印在他內心深處。


    袁旭回到軍營,雖做出進擊汝南曹軍的決定,卻沒找到最佳時機。


    汝南之戰曹軍大獲全勝,消息傳到已經率軍進入河北的曹操耳中。


    鄴城之外,曹操軍營。


    坐在帥帳外,曹操與郭嘉正在對弈。


    落下一子,曹操說道:“奉孝錦囊妙計,使得袁顯歆铩羽而歸,汝南將士士氣高漲,此戰或有幾分成算!”


    “已無成算。”郭嘉氣定神閑的落了一子,對曹操說道:“某謀算袁顯歆,為的乃是取其性命,於將軍和李將軍雖是大破敵軍,卻走了袁旭,我軍坐失汝南,不過時日而已!”


    曹操一驚:“奉孝既知汝南將失,可有應對之策?”


    “敢問曹公。”郭嘉說道:“博弈之道,若雙方勢均力敵,時常攻勢淩厲一方最終落敗,是何情由?”


    “過於淩厲,後手不足。”曹操說道:“棋局與戰局多有不同……”


    “有何不同?”郭嘉微微一笑:“戰局如棋,無非排兵布陣而已,又有何不同?”


    “奉孝之意……”


    “敢問曹公,袁顯歆進軍汝南,所為何事?”


    “奪取許都,掘某根基。”


    “他要汝南,曹公便給他。”郭嘉說道:“他要許都,也給他便是。隻是有一人,絕不可落入袁顯歆之手!”


    “奉孝可是說……當今陛下!”


    “正是!”郭嘉說道:“陛下乃是曹公存亡關鍵,決然不可有失!”


    “可是許都……”


    “許都不過一城而已,有得便將有失。”郭嘉說道:“曹公擊破鄴城,可以鄴城為根基。至於許都,待到河北平定,大軍進擊徐州,不信袁顯歆不走!”


    捋著下巴上的胡須,曹操眉頭緊鎖:“我等出兵之時,陛下尚在許都城內。某當遣派何人前往護衛,方可萬全?”


    “曹公可遣子熔公子前往。早先公子掌持許都守備,袁顯歆麾下風影、夜刺也無藏身之地,他若回返,何愁陛下有失。”


    “早知如此,當將子熔留在許都!”


    “決然不可!”郭嘉說道:“公子留在許都,袁顯歆必有應對。要的便是公子暗中回返,悄無聲息帶走陛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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