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旭、甄宓風雨一度,二人正係著衣帶,屋外傳來衛士的呈稟。


    “婉柔姑娘也在汝南?”甄宓顯然誤會了什麽,她向袁旭問道:“夫君因何並未提及?”


    “見著甄姬,某一時欣喜莫名,竟將此事忘了。”袁旭說道:“婉柔姑娘早先來過汝南,後又離去。在河北遭遇賊人折了隨從,無處可去重又折返。”


    “妾身隻是隨口一問,夫君不必在意。”甄宓微微一笑:“婉柔姑娘歌舞雙絕,有她陪在夫君身旁,也可有個消遣。”


    “甄姬多想了。”袁旭說道:“某與婉柔姑娘不過素識,她非某豢養舞娘,怎可喚來歌舞?”


    “夫君不必介懷,妾身不過隨口一提。”二人穿妥衣衫,甄宓向屋外吩咐:“請婉柔姑娘入內相見!”


    房門推開,婉柔進入屋內。


    她向袁旭和甄宓行了一禮說道:“聽聞夫人來到汝南,奴家特來拜望。”


    “姑娘有心。”甄宓微微一笑:“想必姑娘身在汝南,已有不少時日。”


    “日前曾來過汝南。”婉柔說道:“後又離去,半道遭了賊人再度回返。公子憐奴家無處可去加以收留。公子、夫人恩德,奴家此生難報。”


    “夫君行軍廝殺多有勞頓,有姑娘在旁也可緩些心神。”甄宓說道:“過不幾****便回返蓬萊,還望姑娘幫襯著照料夫君。”


    甄宓竟開口請他照料袁旭,婉柔一愣。


    “奴家隻是前來向夫人問個安,不敢叨擾太久,先行告退!”婉柔畢竟是個有眼力的,看出袁旭和甄宓發髻蓬鬆,已知二人方才做了什麽。


    “姑娘慢走!”甄宓並未挽留。


    退出房間,婉柔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與袁旭相識已有數年,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享用夢中情郎。


    偏偏甄宓又是袁旭的發妻。


    心中淒苦,她卻沒來由泛酸。


    離開袁旭住處,婉柔輕輕歎息了一聲。


    恭叔在時,她尚可行走天下,身旁猶自有個關心她的人照應。


    至於有關恭叔過往的一切,在她看來都不是那麽緊要了……


    婉柔離去之後,甄宓對袁旭說道:“不知夫君可有看出,婉柔姑娘對夫君屬意已久。”


    “看出又能如何?”袁旭說道:“某曾說過,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曾經在上蔡,他對甄宓說這句話,心中是底氣十足。


    此次同樣的話出口,袁旭腦海中卻突然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身影很是飄渺,卻又清晰可見!


    公孫鶯兒……


    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處,當日又是如何逃出山穀……


    看出袁旭目光中帶有些許雜念,甄宓說道:“妾身從未要求夫君從一而終。此乃小女子所為之時,夫君乃是大丈夫,因何如此?婉柔姑娘雖是隻通歌舞,聲名卻流傳於世。即便將她納了也不辱沒夫君!”


    甄宓顯然是誤會了袁旭的眼神。


    淡然一笑,袁旭說道:“此事甄姬莫要勞心,某自有計較。”


    勸說袁旭納妾,甄宓心底是在滴血。


    身為袁旭正妻,她承擔著統籌後宅的重任,又怎敢因一己私欲而誤了袁旭開枝散葉?


    袁旭目光閃爍,甄宓以為他對婉柔動了情念。


    偏偏袁旭想到的並不是婉柔,而是不知所蹤的公孫鶯兒。


    於此同時,距汝南千裏之遙的幽州。


    居庸關外沽水河畔,幾間草房整齊排列。


    公孫鶯兒坐在河邊,呆呆凝望翻卷的浪花,良久不曾動彈一下。


    “小姐,外麵天寒,還是回屋歇著。”一位白衣青年來到她身後,輕聲細語的勸道。


    “仰止,你覺著當年公孫家因何而亡?”公孫鶯兒並未回頭,隻是幽幽的問了一句。


    青年名喚公孫慕,曾是公孫瓚麾下白馬義從校尉。


    易京之戰,他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公孫家已是敗亡。


    昔日的主子自焚而死,他曾四處打聽公孫家後人。


    公孫續戰死太行,幽州公孫家已是絕了戶頭。


    好在他尋見了公孫鶯兒,護主心切,他在沽水岸邊,為公孫鶯兒修造了幾間草房,自此再未離去。


    “昔日之事,小姐提它作甚。”公孫慕說道:“既是有了身孕,不為自家,也當為孩兒著想……”


    “我不知道該不該將孩兒生下。”公孫鶯兒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無數次試圖刺殺袁旭都未得手,最終卻懷上了他的孩子!


    “公孫家已是無人,小姐的孩兒,便是公孫家血脈!”公孫慕說道:“為了公孫家,還請小姐憐惜身子!”


    “未能誅殺仇敵,卻懷了他的孩子。”公孫鶯兒淚痕滿麵:“待我百年之後,有何麵目去見父兄!”


    “小姐可有想過,此乃袁顯歆還公孫家的業障。”


    公孫鶯兒愕然回首。


    她不知公孫慕何出此言。


    懷了袁旭的孩子,為何會是他還欠下公孫家的業障?


    “孩子出生,小姐自不肯將他交還袁顯歆。”公孫慕說道:“他姓公孫,而非姓袁!”


    低頭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公孫鶯兒沒有言語。


    公孫慕雖是如此說,可孩子畢竟流淌著袁家的血脈。


    “不知小姐可有為孩兒想過名諱。”站在公孫鶯兒身旁,公孫慕問道。


    “仰止有何見地?”


    “世事變遷,難泯恩仇!”公孫慕說道:“待孩兒出生,不若喚作公孫泯,取義忘卻恩仇!”


    “公孫泯……忘卻恩仇……”公孫鶯兒喃喃自語。


    過了片刻,她向公孫慕問道:“莫非你也認為,我尋袁顯歆報仇乃是錯了!”


    “風起雲湧豪雄四起,但有征伐則將殺戮!”公孫慕說道:“我也曾想過,為老將軍與少將軍複仇!回首往事,卻發現當日袁顯歆若不破易京,死的便將是他!若他死了,又有何人會記掛著為他複仇?”


    公孫鶯兒一怔。


    公孫慕說的沒錯,當年的袁旭隻是區區袁家庶子。


    他還沒表現出掌控沙場的能力,袁紹眼中也還沒他這個兒子的地位!


    他若死了,誰又會為他複仇?


    “公孫泯,泯去恩仇!”心胸豁然,臉上掛著淚痕的公孫鶯兒嘴角終於浮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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