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水灌鄴城,城內盡成澤國。


    街道上,積水深及腰部。


    偶爾還會有一兩具被淹死的屍體順著水流漂浮。


    許多袁軍蹚著水,在街道上搜尋還活著的人們,捎帶將屍體打撈起來,以免浸泡發臭,引發瘟疫。


    糧倉內,袁軍將士將一包包糧食從滿是積水的倉廩中抬出。


    糧食已被泡的鬆軟,若不晾曬,必將發黴。


    曹軍還在城外,城內倘若無糧,後果將不堪設想!


    審配站在城頭。


    他渾身已被水浸透,衣服下擺還滴著水珠。


    “審公!”一名校尉來到他身後,抱拳說道:“大水灌城,百姓死者甚多,糧草也多半泡毀……”


    “救人!救糧!”審配說道:“曹軍圍城,倘若無糧,鄴城早晚得破。”


    “曹操領軍來此已有數月,公子因何……”校尉說了一半,見審配麵色不善,後半截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仰臉望天,審配長長歎息。


    自官渡、倉亭之後,袁家日漸衰落。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倘若袁家諸公子可勠力同心,曹操想進河北也非易事。


    袁譚、袁尚爭奪河北,起先還隻是暗中爭鬥。


    待到袁尚故去,倆人之間的矛盾浮出水麵,到後來竟是雙方領軍征伐。


    曹操正是利用了袁家兄弟不和,方才如此快的兵抵鄴城。


    倘若五公子……


    想到袁旭,審配心中又是一片蒼涼。


    河北若由袁旭操持,曹操必定難以尋到時機進入河北。


    世事紛繁,哪裏這許多倘若?


    審配隻恨當年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兵敗之後不想著如何殺身成仁,反倒投效曹操,以至於他欠下逢紀人情,從此受人脅迫。


    後悔已是晚了,他所能做的,無非是與鄴城共存亡。


    待到鄴城城破,他唯有一死,以謝袁家!


    鄴城守軍忙於救人、搶糧,袁旭率領大軍已到許都城外。


    曹操迎接獻帝,以許地為都城。


    曆經多年發展,此處早已成為豫州境內最為喧囂之地。


    往來商賈不絕,百姓安居樂業。


    偶爾會有一兩支大軍兵臨城下,也將很快遭曹軍擊破。


    袁旭率軍來此,許都百姓並不驚慌。


    街市上,人來人往,路旁商鋪也是照常營業。


    城頭上,曹軍戈矛森森嚴陣以待,與城內一派祥和形成鮮明對比。


    百姓對進逼許都的袁旭大軍毫不在意,賈詡等人卻是深知此次與往日不同。


    倘若袁旭貪功冒進過早兵臨許都,賈詡尚有破他之法。


    偏偏袁旭並未急於進軍,而是在穀陽駐紮許久,待到汝南平穩糧草籌措齊備,他才率軍西進。


    城內守軍,單論人數並不比袁旭麾下天海營少的太多。


    偏偏袁旭圍城,守城的賈詡、李典、於禁等人,感覺到從城外撲來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


    “賈公!”與賈詡並肩站在城牆上,李典說道:“袁顯歆麾下兵馬雖是不多,卻人人驍勇善戰,倘若外無強援,許都隻怕……”


    “兩軍尚未開戰,將軍怎可沒了膽氣?”賈詡說道:“且由袁顯歆圍城,我等隻是閉城不出,看他能耐我何。”


    “賈公謀略甚是妥當。”於禁說道:“出城迎戰,我軍非是袁顯歆敵手。閉城不出,彼軍不過我軍兩倍而已,奪取許都談何容易?”


    賈詡等人決定閉城不出。


    率軍抵達許都的袁旭,也將眾人召至帳前。


    帥帳內,田豐、袁康、馬義、趙藝以及顏良、文醜等將軍,環坐兩側,一雙雙眼睛全都看著袁旭。


    環顧眾人,袁旭說道:“我軍兵臨許都,賈詡等人必將閉城不出。諸位以為如何破城最為妥當?”


    將軍們麵麵相覷,田豐則捋著下巴上的胡須默然不語。


    片刻之後,高覽站了起來,抱拳對袁旭說道:“曹操引漳水灌入鄴城,我等何不有樣學樣,引水灌入許昌?”


    袁旭搖頭說道:“漳水高於鄴城,因此可飲水灌入。許都附近,卻無河流可用,引水之法,隻怕難能。”


    看向李植,袁旭問道:“李將軍可有法子?”


    掘子營出身的李植,聽聞袁旭發問,當即回道:“公子要挖多少暗道,末將定當全力而為。”


    袁旭微微笑著說道:“挖出暗道,曹軍倘若自城內將出路一封,我軍仍舊難以入城。”


    李植沒再言語。


    率領掘子營開挖地道已有多年,他當然知道暗道所起的作用不過是錦上添花。


    真正破城,還須將士們強攻城頭撞開城門。


    “李將軍。”袁旭說道:“沿著鄴城城牆挖出空洞,使得城牆坍塌,須多少時日?”


    李植一愣:“公子是要……”


    “挖空牆角,令城牆坍塌。”袁旭說道:“工程必定浩大,某給李將軍時日,隻不知究竟須多少日子?”


    李植麵露難色:“公子,挖空城牆腳下倒是不難,然而要城牆坍塌卻是不易。”


    “城牆穩固,即便全部挖空也隻是陷落,若要使得城牆坍塌,所費時日隻怕比建造新城還多一些。”


    “李將軍開挖地道多年,不知可有挖過傾斜之處?”


    “但凡地下暗道,無處不可開挖。”李植說道:“隻是公子所想,著實有些不切實際……”


    “李將軍上前。”袁旭朝李植招了招手。


    滿頭霧水的起身來到他麵前,李植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在桌上鋪開一張絲帛,袁旭飛快的畫了個圖樣。


    畫好之後,他指著圖樣向李植問道:“若依此法,可否使得城牆坍塌?”


    常年開挖地道,李植當然看得懂地圖。


    瀏覽之後,李植愕然:“公子如何想出此法?”


    “斜度決定城牆陷落的角度。”袁旭說道:“開挖之時,李將軍令將士留出斜坡,城牆一旦陷落,根基不穩四處又無支撐,如何不坍?”


    “公子所慮甚是!某這便令將士開挖!”李植說道:“隻是挖空城牆所費浩大,少說也須一兩月……”


    “李將軍統籌便是。”袁旭說道:“需要多少民夫隻管開言,某自各地為將軍調撥!”


    “公子放心,某定將盡快促成!”李植退出帥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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