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狗剩的眉頭皺成了川字型,他實在想不通,範小白會跑到哪裏去。


    家裏找遍了都沒有看到範小白的蹤影,甚至連東西都是按照原來的擺放,一點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如果說是她自己出去的,那麽蕭景山暗中派來監控的人手應該會發現的,畢竟巷弄隻有兩個出口,看來被劫持的可能性會更大一點。


    但是範小白在這些天跟自己說過挺多的,基本上除了最重要的一部分秘密沒有說出來,其他的陳狗剩都大概了解了的,範小白住的這個地方是極為的隱蔽的,之前被抓隻是因為她太想吸毒忍不住了,跑到一個經常販毒的小販手裏拿毒品,正好那小販被捉她的人囑咐過一番,見到範小白之後馬上就通風報信了,於是才會出現之前陳狗剩與範小白第一次相遇的場景。


    難道說她現在又跑到那個地方去了?


    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玩失蹤。


    這幾天配合著程思思給的一些壓製毒癮的藥物,範小白的毒癮已經漸漸的算是在能夠掌控的範圍之內了,有時候嚴重的時候,陳狗剩就會幫範小白點上一根煙,抽兩口之後就漸漸的緩和了一些。


    今天上午和下午陳狗剩一直都陪著她,範小白至始至終都沒有犯毒癮,這讓陳狗剩有些小小的驚喜,還在想這個小女人的心理克製力還是不錯的。


    隻是,正當他再三詢問了範小白,說自己上街買點東西,範小白也擺手說沒事,可是怎麽就在自己上街買了點蘋果的一瞬間,她就不見了?


    從現場的情況上來看,範小白是被跳窗而來的人突然帶走的,而且來人有著極為不錯的功夫底子。範小白或許有所掙紮,對方也沒有對她有任何的客氣,直接打暈了她,將她帶走。


    範小白的住處很隱秘,之前她跟與陳狗剩說過,自己住的這個地方,她並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隻有一個與自己關係特別特別好的女孩,她曾經提過一嘴,但是也沒說詳細,也就說了一個大致位置,而且陳狗剩皺眉的時候,範小白信誓旦旦的說,那個女孩絕對不會出賣她的!


    隻是現在看來,陳狗剩想起來就有些好笑。


    如果範小白是被劫持走的,那麽百分之百會是那個她口口聲聲說與她玩的最要好的那個女孩出賣的。人心這東西,在你沒有看到世界多黑暗的時候,你永遠不要把人心說的多美好,跟不要信誓旦旦。


    因為或許你會死的很慘,在你堅信不移的那個人手上。


    “嗯?”就在這個時候,陳狗剩目光一瞥,忽然發現了範小白桌上,有個本子格外的顯眼。


    因為在範小白的桌子上有一摞書,書擺放的整整齊齊,可是那個本子卻突兀的插在書堆的中間,一看就是匆忙中塞進去的。使得本子的棱角橫在了外麵。


    陳狗剩快步上前,取出那個本子,翻開了第一頁。


    這居然是一個日記本,很多人都會有寫日記的習慣,看來範小白也應該是有這麽一個習慣,在桌邊還有一隻沒有蓋上筆蓋的筆。


    注意到這些細節,陳狗剩馬上翻到了日記本的最新一頁,目光下拉,看到在一頁的最後,有一個歡字,僅僅寫了一個右半邊。


    可以想象的出來,當時範小白或許是趁著陳狗剩出去買東西,偷偷的寫日記,不過這時候或許有人來訪,導致範小白的日記才寫了一半,就丟在桌上了,開門去看訪客,結果就被人綁架走了。


    陳狗剩將日記本倒回來,翻開第一頁,看到了上麵娟秀的字跡,不得不說,範小白寫的字很好看,雖然是歪歪扭扭的,但是卻自成一派,顯得別有風格。


    11月5號,晴天。


    今天我發現了一個讓我感覺到絕望的事情。


    我的爸媽被他們盯上了,他們是綿陽裏最凶殘的黑暗勢力,道上的那幾個朋友跟我說過,他們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我爸媽得罪了他們,肯定會遭到報複。


    我有點怕,也很迷茫。他們會對我的爸爸媽媽做什麽可怕的事情嗎?


    12月2日,雨天今天下大雨了,天氣陰沉的讓人可怕,而在家裏,氣氛也是陰沉的讓人可怕,爸爸已經一個星期都沒有回來了,這一個星期我母親總是在房間裏哭,當我詢問起我爸爸事情的時候,她又總會故作鎮定的安慰我說沒事。


    真的沒事嗎?我不知道,雖然我跟我父親的感情並不是很好,但我希望他沒事。


    12月4號,雨天雨一直下,或許是在同情我們這一家,就在昨天傳來噩耗,我爸爸他已經……我母親告訴我,爸爸是在路上出了車禍不治身亡的,但是我不相信,因為她搪塞的語氣十分的明顯,媽媽也很難受,我沒有多嘴的去問,到了晚上,家裏忽然傳來敲門聲,隨後母親穿上衣服也出去了,現在已經是深夜,窗外打著雷,我不敢睡覺,母親還沒回來,我已經陷入了穀底。前所未知的迷茫。


    我就這樣,再也看不到我的爸爸了嗎?


    12月15號,無雲媽媽從十多天前出門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現在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該做點什麽?


    2月12號不知道多久沒有再次寫日記了,當翻開這本日記的時候,我的手都在顫抖,我的筆也已經握不穩了。


    家已經不是家了,年也是我一個人過的,過年晚上我在毫無生氣的家中,流著眼淚給自己打了一針,是的,我在吸毒。


    從爸爸媽媽雙雙離我而去之後,我開始自甘墮落了,天天混跡在酒吧夜店,年前的幾天在酒吧喝酒的時候,有一個小矮子,長的很醜,他問我要不要來一點貨,我當時喝多了,心情也不好,於是就來了一點。但是我並不知道那是毒品。


    後來我就染上了那個毒品,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那三百萬在這幾個月被我一揮而空,毒品很害人,可是我現在已經離不開它了,我手上的錢也很快就花完了,我想,如果等到我身上身無分文的時候,我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去到一個不會被傷害的世界。


    3月2號盡管我不想承認,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剛才的我就像是狗兒一般的在地上打滾,我難受,我真的很難受,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就仿佛不呼吸就會死一樣,我身上的錢已經全部花完了,那個醜陋的小矮子不會再像最開始那樣送我分量十足的一包毒粉。


    我不知道我還能苟延殘喘多久,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清醒多久,或許下一秒鍾,或許下一分鍾,我都會窒息,會死掉。


    也好,讓我早點死了吧,我已經不想再苟活於世上了,現在的範小白已經隻剩下了一具**和一顆充滿報複的心。


    一具所有人都嫌髒所有人都唾棄的行屍走肉。


    ……


    又往下看了幾頁,陳狗剩的眉頭越皺越高。


    範小白的所有心酸都會寫在紙上,或許除了這裏,她已經沒有任何的港灣可以傾訴了,這是一個可憐,而且有故事的女人。


    日記本上記錄了她從父母雙亡到吸毒以來的經曆,越往下看陳狗剩就越發的同情起範小白,她的確承受著一些非人之痛。


    原來,有些事情並不像她當初說的那樣,毒癮這東西,是她自己沾染的。


    3月28號我被抓了!


    在前兩天的時候家裏忽然傳來敲門聲,打開門去,是三個不認識的男子,他們二話不說就將我綁了起來,動作很粗魯,然後我被打昏了過去,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被帶到了一個地方,然後被關了起來,那裏暗不見天日,後來我從他們無意間的交談中得知,這裏原來就是我父母工作的地方,他們在商量如何解決我。


    最後來了一個胖子,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就仿佛看垃圾一般的,捂著鼻子又出去了。


    他說把我殺了。


    不過我很幸運,在被帶出去處置的時候,我找了一個機會一腳踢在了劫持我的那男人胯下,然後趁機跑了出去。


    但是這裏地方很大,而且似乎還是一個地下空間,我轉了很久,迷路了,意外的卻闖入了一間巨大的地下工廠。


    看到他們生產的東西我終於明白我父母到底是做什麽的了,他們居然是加工毒品的員工們!我借著這個機會,偷錄了一小段視頻,他們既然想要殺我!那我現在逃出來了!就不會讓他們好過!


    不過所幸我最後終於還是逃出來了,地下工廠那些帶著白口罩人的冷漠神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去忘記,或許我父母在裏麵工作的時候也是如此吧。


    4月2號我必須要搬家了,上次從地下工廠逃出來的時候,我還偷了幾包粉,聯係賣主買了一部分,自己留一部分,剩下來的幾萬塊錢,我希望能夠借助我渡過戒毒的難關吧,我真的想戒毒了,這樣下去不行,我要替我父母報仇!我要弄垮他們!


    5月3號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我不但沒有成功戒毒,反而更加的消瘦了,我戒不了毒,我還是等死吧,我賤命一條罷了。


    5月10號前兩天,我遇到了生命中最難忘的一次。


    沒粉了,我打算上街去找那個矮子去討一點,盡管他長的還是那麽醜。


    但是我已經遏製不住我的毒癮了,我必須要去找他討要一點,哪怕他要了我的身體也好。


    可是哪知道到了矮子那裏,卻被人抓住了,其中還有一個人我是認識的,就是上次那個帶我出去準備弄死我的男人,被我一腳踢在了檔上。


    我當時就明白我的命運了,但我還是想活下去,後來,我遇到了一群人,其中一個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


    我範小白什麽都沒有,竟然肯有人因為救我而得罪這麽大的勢力,我在那一刻終於感覺到了什麽叫溫暖。


    而今天我想動筆寫下這一刻,也是因為我希望以後我可以留作一個紀念。


    5月15號那個救我的人叫陳狗剩,很土的一個名字,但卻給人一種很踏實的感覺,他叫了一個挺漂亮精幹的女人來為我戒毒,雖然毒癮一犯的時候我還是很難受,但是喂了她服用的藥物之後,難受會減輕一些。


    陳狗剩給了一筆錢,他讓我自己想吃些什麽用些什麽,就拿去買,可是我卻換了一個酒吧,在裏麵買了一些毒粉回來,我知道這樣很對不起他,但是我忍不住,這一次一定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一定要把毒癮給戒掉!


    5月16號今天我很難過,因為我吸毒的時候被陳狗剩看到了。


    我以為他會罵我甚至會打我,因為我是一個沒人會要也沒人會愛的女人,他對我那麽好,我卻還這樣--可是我想錯了,他等我毒癮過了之後,居然開始幫我洗臉洗頭,很久都沒有感覺過這種溫暖了。


    那一刻,我很想哭。


    5月18號陳狗剩住在我家了,開始我心裏還是有些小忐忑不安的,但是他卻十分的安分守己,從來沒有逾越過一絲一毫,我很感激他,感激他對我這種賤人還保留最初始的尊重。


    跟他相處了幾天,覺得他真的很好說話,笑起來的時候很暖心,我發現我有點淡淡的喜又--日記到這裏,是戛然而止了,期間陳狗剩斷斷續續的看見了範小白心情好的時候,也看見了她煩躁,絕望,甚至最低穀的時候。


    這個女人的任何感情全部宣泄在了日記本裏,也就等同於宣泄在了陳狗剩的心裏。


    這一刻,日記本還原給了陳狗剩一個最真實的範小白。


    她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渴望著愛情的女孩罷了,她會笑,會焦躁,會苦惱。


    “小白,你要撐著,我馬上去求老板,讓他調一些人手給我,我去救你!”陳狗剩握緊了拳頭,將日記本塞回書堆之中,安放整理好,又將筆蓋輕輕蓋上,踏出了範小白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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