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芸正在把手裏的書歸檔,抬頭不經意間正好看到窗外的梧桐樹葉緩緩飄落,有些出神,梧桐一葉落,天下皆知秋,今年的秋天似乎也來的格外的早,中秋都還早,就已然開始葉落了。


    腳步聲匆匆走來,清脆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藍姨。”


    藍芸回頭,喚她的人是這個月才來上班的金欣然,一個令人容易產生好感爽朗大方剛從學校出來的年輕姑娘,是她好友金圓的侄女。


    “藍姨,我小姑讓您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金欣然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的神情落在藍芸眼底,讓她微微驚訝,輕聲問道:“小欣,怎麽啦?”


    金欣然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事啊。”接著又催促道:“藍姨,我小姑急著找你。”


    藍芸點點頭,把手裏的書交給她,轉身往出口走,剛下樓,就碰上了急衝衝上樓找她的金圓。


    看見她,金圓激動的上前抓住她的手,緊張不安的道:“藍芸,你聽我說,你等一下千萬不要慌,不要急,這件事一定不是真的,一直是哪裏出了錯……”語無倫次的話突然噤聲。


    藍芸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四五名警察正往她這裏走來,走在最前麵的人她認識,是金方,金圓的哥哥,金欣然的爸爸,也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


    金方擔憂的看著眼前脆弱的像玻璃一樣的女人,一時之間也有些不忍把這噩耗一樣的消息告訴她,但……不說不行了:“陳局長他……”


    “哥……”金圓尖叫著想要阻止,但一旁的金方咬牙還是把話說了出來:“藍芸,陳局……不……陳白他剛才被檢察院以謀殺罪和貪汙罪並案逮捕了。”


    藍芸臉色倏地蒼白如紙,雙手本能的狠狠抓著胸口,身子軟倒在地上,一直在她身邊的金圓扶抱著她慌張大叫:“快,醫生。”


    救護車刺耳的長鳴呼嘯聲從市圖書館一路狂奔到市第一人民醫院。


    ……


    一個月後,藍芸在醫院見到了被判死刑緩期一年執行的陳白,前稅務局局長,她的丈夫。


    重症病房內,藍芸一步一步走近,她很難把眼前躺在病床上蒼老憔悴不堪毫無生氣的男人與她那個意氣風發英偉不凡的丈夫聯係在一起。


    她的丈夫才三十九歲,年紀輕輕就爬上高位,有權有勢,是一個男人的黃金時期,可是此刻,她看到的卻是一個無法接受自己被判死刑而自殺送進醫院急救又在剛剛被醫生判了死亡通知的臨死病人。


    雲與泥的距離,恐怕也不過如此!


    看見藍芸,陳白流下了悔恨的淚,吃力的想要伸出手,卻發現如今這樣簡單的動作對他來說都有如登天一樣困難,藍芸上前一步握住了他想抬起來的手,把他的手輕輕的貼在臉頰。


    陳白就像是被人拋上岸的魚,因為缺氧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我對……對不起你,可……可是我……我真的沒有……殺……殺劉東……老婆,我沒有,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他……”


    藍芸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的看著喘著粗氣無聲流著淚的這個男人,聽著他斷斷續續的向她訴說著他的悔恨和……冤屈。


    這個畫麵,這些來的日日夜夜她心裏設想過無數次,她一年多的隱忍,為的就是這一天,麵對這一刻的時候,她知道她的心才是真正平靜了。


    她二十四歲嫁給這個男人,如今已經快十年了,她被他騙了八年,當年那個在大學校園裏情深不悔的追求她這個身體孱弱的女孩的男孩,原來不是因為愛她,而隻是為了娶了她能讓他飛黃騰達。


    她以為他愛她,當結婚一周年慶祝日上他情深意切的偷偷許願,想要一個她和他的愛情結晶時,她被感動了,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為他懷孕生子,十月懷胎,多少次生死一線,那一年裏她幾乎是以醫院為家。


    生下女兒後,她爸爸的病就病發了,但卻幾乎是拚盡了一切人脈和能力在臨死前助他一步三升。


    她想,他以為身體孱弱的她,一定熬不過生產時那道大關,但他不知,她為了活著,段練出了什麽樣的毅力?再苦再痛也能麵不改色的微笑,因為這個世界有他,有她最寶貝的女兒。


    可是,他給她的是什麽?她竭盡心血嗬護的女兒車禍致死,所有人都說她的女兒是誤闖了紅燈才會遭遇意外,所有人都相信,唯獨她不相信。


    她的女兒絕不會無緣無故的闖上馬路,可是她卻不知道事實竟是這樣的殘忍。


    這個男人瞞天過海騙過了所有人,也是,他很高明,他把他的情人嫁給了一個男人劉東,還把這個男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當他的司機,誰會想到他會和一個司機的妻子扯上聯係?誰會聯想到司機的妻子生的孩子全部是他的?


    可,紙永遠包不住火,誰會知道她的琪琪竟然會在馬路上看見爸爸的車一駛而過,而讓她震驚且不敢置信的是她那一瞬間竟然看見司機劉叔叔的老婆坐在後座上撲上去親她的爸爸,而劉叔叔竟然就坐在駕駛座上。


    她的女兒才七歲,哪裏承受得住這樣的刺激,她忘了中間就是大馬路,她瘋狂的追過去……


    當她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刻開始,奇異的是她脆弱似玻璃一碰就碎的心髒竟然沒有任何的起伏,在黑暗裏,她靜靜的坐了一夜,清楚了自己要做什麽!


    “我知道。”


    正在語無倫次又斷斷續續訴說著悔恨冤屈的陳白被輕柔而平靜的聲音打斷,他一愣,怔怔的看著出聲的藍芸,此刻,他才發現他妻子的眼睛竟然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讓他……害怕。


    藍芸微笑著看著他,輕聲道:“我知道你沒有殺劉東,你是被冤枉的。”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又仿佛隻不過是一瞬間。


    陳白慢慢的睜大了眼睛,看著藍芸的眼睛仿佛看見了鬼一樣不敢置信的驚恐睜大。


    藍芸慢慢的伏下身子,臉貼在他的胸口處,聲音依舊輕柔似水,卻說著讓陳白心髒不停緊縮的話,那聲音輕柔似水,可卻冰一樣寒刺骨。


    “因為劉東是我殺的,你欠我的,該要還給我,要你這一條命,根本不足以平我恨,我要你連死都要背負著死刑犯這三個字,我要你和王鶯生的那兩個野種一生一世都洗涮不掉因為你們而貼在她們身上的汙點,我要王鶯餘下一生都活在淒慘的代價裏。”


    陳白瞪著她的瞳孔放大到了極限,藍芸繼續喃喃輕語:“沒有了你,你說,她將會如何生存?她肚子裏懷的是她一心一意想為你生下的兒子,你不再是無所不能有權有錢的陳局長,而是一個即將快死之人,她肚子裏那已經八個月的胎兒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出生了,這下如何是好?”


    陳白全身開始像篩糠一樣的顫抖。


    “當我知道我的琪琪是因為你們而死的時候,我就發誓,我要殺了你,劉東該死,王鶯該死,可更該死的人是你,你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你背叛了我,害死了我的女兒,她還沒有來得及長大,可是因為有你這個父親,她早早的就離開了我,你說,我要如何能放過你?我親愛的老公。”


    “不……不……”陳白的身體抖的越來越厲害,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慘白的像個鬼一樣。


    藍芸閉上眼,輕歎一聲:“你現在吊著一口氣不敢死,是不是擔心你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或是擔心你那即將要出生的兒子?放心,陳白,好歹我們做了十年的夫妻,我已經幫你們照顧她們母子三人,我似乎忘了告訴你,她們手裏的錢和劉東名下的那套房子都被政府查封了。還有就是你案發的前一天,我就把你偷偷藏在書房隔層裏的那些錢以你的名義全都捐了,紅十字會會感謝你的。對了,還有你隨意放置在書房裏的那些‘雁品’我全都給燒了。這樣算來,她們母子三人手裏其實沒有錢了,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可憐王鶯挺著個大肚子即將臨盆呢。”


    陳白倏地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藍芸不躲不避,靜靜的伏在他心髒口,慢慢的睜開眼睛冷冷的看著他。


    陳白眼睛翻騰著,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上來,緊抓著她手的手無力的垂落。


    耳邊的心跳已經停止,藍芸才又緩緩的合上眼睛。


    陳白,我對你恨已入骨,不死不休,隻願,永生永世,我們都不再活在同一片藍天下。


    ------題外話------


    新文開坑了,走過路過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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