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刹轉頭一看,冷笑一聲:“隼克欽!阿彌!”


    隨後,他扣住住懷裏的白珍,頭也不回地往大軍方向一路飛奔。


    阿彌大喝一聲,調轉馬頭,手上彎刀立刻砍向那士兵的麵容:“嗨,放肆!”


    隼克欽也一夾馬身,轉頭揮手上大刀就朝那士兵的馬頭砍去,兩人上下兩路配合極為默契將那士兵上下兩路全部封死,那士兵策馬飛奔,馬匹速度極快,眼看就要迎上隼克欽和阿彌的刀子。


    卻不見那士兵掉頭,隼克欽和阿彌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心中冷笑,這人定是個生手,竟然不知道要立刻回頭。


    赫赫人原本就是凶狠成性的,隼刹既然沒有阻止,那就是他並不介意讓婚禮上添點血色,給天朝人來個下馬威,所以隼克欽和阿彌眼中興奮的凶光大起,揮刀就想將那士兵和馬匹斬殺重生之王牌黑客最新章節。


    送嫁的隊伍那一頭,膽小的宮人們都忍不住尖叫了起來,而士兵們同時大驚,卻也來不及回救,倒是陳爽卻不知道在想什麽,搖搖頭。


    眼看著死亡的刀光降臨,誰知在臨刀那一刻,阿彌和隼克欽同時發現眼前忽然失去了目標,那士兵仿佛忽然從馬上瞬間消失了一般。


    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覺得自己坐騎狠狠地一顫,忽然齊齊揚起馬蹄,尖叫起來,然後一頭向前栽去。


    這種熟悉的感覺立刻讓他們反應了過來,瞬間汗毛倒豎,隼克欽大喝一聲:“阿彌,小心!”


    他聲音還未落下,兩道血箭瞬間噴射了出來――他們跨下坐騎的腿竟然瞬間已經被砍斷,讓他們一頭朝地麵上撞去。


    而遠處的赫赫士兵則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在隼克欽和阿彌的刀鋒之下,那士兵用一種奇異而刁鑽的姿勢瞬間轉到了馬腹下,然後以腿夾住了馬腹,兩刀斬斷了隼克欽和阿彌的坐騎的腿。


    而在隼克欽和阿彌被馬兒狠狠地甩出去的時候,那士兵已經一轉身,再次靠著腿力翻身上馬,同時反手一轉,徑自從背上拿下長弓,左手不知何時已經三隻長箭,他忽然向後一仰,足尖鉤住了馬韁,彎弓搭箭,隻“嗤”的一聲,三隻箭瞬間破空而出。


    利箭破空的聲音異常的尖利,撕裂空氣的聲音讓熟悉弓馬的赫赫士兵們瞬間臉色大變,這樣的聲音,隻表示著這三隻箭的力度絕對非常大,而且速度相當快。


    而這個士兵的武藝和身手簡直是――驚悚!


    果然,三隻箭破空而來,霎那之間就直逼隼刹頭、後心、還有馬臀。


    這三箭,不管是中了哪一箭,都凶險異常,即使是馬臀中箭,隼刹懷裏還有白珍,所以馬兒中箭之後,除非他拋棄白珍,否則馬兒吃痛,必定暴跳將人從馬上甩下,這樣快的速度中被甩出的人,不死也會殘廢。


    赫赫人心中大駭,這士兵是瘋了麽,連他們送來和親的王妃白珍也不要了麽?


    赫赫士兵們想要撲上去營救他們的王,但是距離太近,時間太過緊迫,怎麽樣看都是――來不及,有心無力。


    這個時候,他們能做的就是向死大王祈禱!


    而隼刹也瞬間感覺到了危險,他頭也沒有回,卻仿佛腦後長了眼睛似的,忽然身子驀地前傾,隨後一扯馬韁,低頭不知霎那間和那馬兒說了什麽,那馬兒和他征戰多年,早已仿佛有了默契和靈犀,忽然狠狠地平地一躍,同時馬尾狠狠一掃。


    如此一來,頭上的那一隻箭便立刻躲過了,而射向馬臀的箭則被馬兒這麽一顛和馬尾一掃,便立刻偏了些準頭,雖然去勢不減,但是也隻險險地擦傷了馬兒的又臀而沒有紮進來。


    但是剩下的最後一隻射向後心的箭便在馬兒瞬間躍起的同時,射入的方向則變成了對準隼刹的後腰。


    而這個時候,除非隼刹拋開白珍,否則他是怎麽也避不開這一箭了。


    但是,隼刹卻仿佛全然無所覺一般,冷笑一聲,眯起眸子,全身陡然繃緊張,竟然是要用自己的身體受下這一箭,也沒有打算拋下白珍的意思。


    而就在箭鋒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的時候,一隻小手忽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扶上他的後腰,然後五指做了個奇怪的姿態,然後隻聽‘噌’的一聲響,忽然她手腕上戴著的一隻造型奇特的鐲子瞬間彈開成數片,然後喀的一聲,竟然拚接成一片小型的盾牌死亡名單。


    “叮”的一聲將那支箭給硬生生地擋在了盾牌之外!


    隼刹一愣,預想中的劇痛沒有來臨,他低下頭一看,便看見懷裏的女子,一雙冰涼涼的、亮晶晶的眸子正看著他。


    “你……。”他有點莫名地睨著她,想要說什麽。


    但是白珍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再搭理他,仿佛她方才什麽都沒有做,隻是看向了他身後的人。


    那士兵仿佛因為她救隼刹的動作瞬間呆滯,隨後,眉目間浮現出不可壓抑的憤怒來:“珍兒!”


    “夠了,我想隼刹可汗不過是因為要與我天朝聯姻,所以方才興奮得忘卻了禮儀,既然他已經明白咱們大婚的規矩了,那麽這件事就到為止,本縣主命令你立刻回去,讓陳爽大人將馬車趕來,咱們繼續剩下的行程。”


    白珍的話語冰冷而淩厲,幾乎沒有一絲溫情可言,甚至帶著一絲嚴厲。


    冷冽之至。


    隼刹看著懷裏的女子,微微眯起眸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樣子,隻是她垂著眸子,正通過他的手臂邊上看向身後的年輕士兵,所以看不清楚她的眼睛裏的神色。


    “……。”年輕的士兵沉默著,全身仿佛都是壓抑著的氣息,一邊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衝過來的隼克欽和阿彌都警惕地看著他。


    畢竟,方才的一次交手都已經清晰地證明了他的身手絕對比他們要強悍許多,這樣一個士兵如果隻是尋常的士兵,那麽天朝的戰鬥力……是不是全然超越了他們的想象?


    赫赫的大軍慢慢地逼近過來,凶悍的赫赫人手裏都慢慢地抽出了刀子。


    而在隼克欽等人都以為他會陡然暴起的霎那,那年輕的士兵忽然垂下臉頰,一揚手“咚”的一聲丟下了手裏的長弓,轉身策馬而去。


    眾人都是一怔。


    而隼刹清晰地看見那一瞬間白珍閉上眼,睫羽顫抖的弧度,讓他想起草原綠洲裏夕陽下瀕臨死亡的蝴蝶。


    白珍再睜開眼的時候,也恢複了平常的模樣,她看著他微微一笑,笑顏可愛又冰涼:“隼刹可汗,你欠我一條命。”


    隼刹看著她,譏誚地勾起唇角:“是麽,我想如果剛才我把你扔出去,我既不會有所謂的生命危險,你也會得償所願,落在他懷裏,好讓他帶你走,哼,中原人的心一向是狡詐的。”


    白珍看著他,依舊微笑,隻是笑意更冷:“可汗說笑了,難道不是您向天朝求娶我的麽,您決定之前,也沒有問過我是否同意,是否有過前塵往事,我更本不需要對我的過去負責,也不需要向您解釋什麽,我隻會為今日之後的開始負責而已,既然我已經選擇了走到霸下,而且沒有讓那一箭給您背上開個口子,已經充分表現了我的誠意,您不覺得您應該表現一下您的誠意麽?”


    隼刹危險地眯起眸子:“你居然敢這麽對我說話,你可相信本可汗即刻就領著大軍打過霸下,占領律方,讓你為你的出言不遜負責,你可別忘了,你們的千歲王妃可沒有在這裏,也不會有死亡之鳥供你們召喚。”


    白珍看著他,片刻後,仿佛聽見什麽極為好笑的事情一般,低頭低聲笑了起來:“嗬嗬,您請便,隻管試試是你們赫赫人的鐵騎厲害,還是我們的律方的城牆堅固呢,反正,我也不是真的那麽希望嫁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隼刹扣住白珍腰肢的手驀然一緊,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你是在激怒我,想要和那個男人走麽!”


    白珍懶洋洋地把玩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您說呢超級邪少。”


    這般模棱兩可,不可捉摸的態度,讓隼刹一時間有點吃不準,隻是冷冰冰地看著懷裏的嬌小女子許久,隨後,狠狠地扣住她的腰肢,低頭在她的耳邊譏誚地道:“白珍,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是我說過,你這小辣子的性格很合適在大漠裏生存,會給我生一個優秀而合格的繼承人,這句話,是我的真心話,所以,我願意向你表示誠意,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讓我失望的後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隨後,他冷笑一聲,一抬手調轉馬頭,然後狠狠地抽在自己坐騎的臀上,大喝一聲:“駕!”


    便帶著白珍一路朝天朝送嫁給的隊伍衝去,越過前來迎接的陳爽,對那些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的漢人士兵視若不見,徑自一把抱著白珍從馬上躍下,然後就這麽抱著她大啦啦地擠上白珍寬大的送嫁馬車。


    “可汗,這是做什麽,這是縣主的嫁車!”一邊的侍女月裳忍不住叫了起來,其他的幾個侍女也立刻圍了過來,麵容冰冷,手都按在了腰上的短劍之上。


    隼刹懶洋洋地直接朝著她冷笑一聲:“這是我的女人的車,我自然可以坐。”


    白珍朝想要說什麽的月裳搖搖頭,月裳又惱又無可奈何,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那差點三箭要了隼刹命的年輕士兵正在不遠處,騎在馬上,靜靜地看過來,他身前是陳爽的馬兒,陳爽雖然顰眉看過倆,卻有意無意地似乎擋住了他的路。


    白珍看了那年輕騎士的方向一眼,隨後淡淡地道:“既然可汗腿腳不好,那就和我一起乘車吧。”然後,她便坐進車的裏頭。


    而隼刹也看向那年輕的騎士的方向,露出個挑釁又譏誚的笑容,然後徑自放下了簾子也坐進了車裏。


    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送嫁的車隊終於開始緩緩再次啟程,越過了霸下的界碑緩緩地向那戈壁深處走去。


    陳爽看著車隊和士兵們越過自己,輕歎了一聲,對著身邊沉默而隱忍的年輕人道:“白起,你看到了,這是白珍的選擇,你潛伏進車隊裏,已經為了她做得夠多了。”


    他頓了頓,想起方才那一幕,還是感歎地點頭:“你方才還是控製住了自己,沒有再追殺隼刹,否則隻怕這一次,就不是送嫁了,而是迎戰。”


    那有著平凡麵容,一直沒有出聲的年輕士兵,沉默著,看著地上的車轍,許久方才輕聲道:“陳哥,你知道我方才為什麽沒有出手殺了隼刹麽,以他之力根本逃不了,但是……。”


    他頓了頓,聲音輕渺:“但是,剛才我準備拔劍的霎那,我看見了珍兒,她的眼裏有淚,口中有詞,她在求我……你知道麽,她在無聲的求我,求我放過那個混蛋!”


    陳爽錯愕,隨後遲疑著,卻不知道怎麽安慰這個被自己愛慕的女子放棄的年輕人。


    “呃……這,她既然選擇了隼刹……天涯何處無芳草。”


    “不!”白起忽然打斷了陳爽,狠狠地閉上眼,眨去眼角的濕意:“她在那一霎那,無聲地說的是――阿起,我中意你。”


    陳爽瞬間呆滯:“但是……但是她救了隼刹,否則以隼刹的行為,我們完全可以說是他行出無狀,羞辱我朝,不結這一門親!”


    陳爽和這一次的送嫁隊伍,全部都是飛羽鬼衛的人,所以,他們全部都做好了並不一定將白珍真的送嫁赫赫的準備,畢竟鬼軍的傳統就是護短。


    除非當事人一個自願前去,一個自願放棄。


    但是――


    白起痛苦地閉上眼,把頭埋在自己的手裏:“她從來沒有說過這一句話,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己的心意,隻有今日……她終於拋棄了所有的顧忌,拋棄了所有她要隱忍的一切,拋棄她所有的驕傲與羞澀,說了這一句話,卻讓我在那一刻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無上神格全文閱讀。”


    如果她是真的懇求他放過隼刹,或者是對他破口大罵,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唯獨她說的――我中意你,阿起。


    “這……這代表了什麽?”陳爽還是不能理解。


    白起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絕望:“這代表了她比誰都堅定的決心,即使她心裏的那個人是我,卻還是要嫁給隼刹啊,她還是要放棄我啊!”


    陳爽一震,看著那年輕人伏在馬背上,痛得渾身顫抖,他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要說什麽,不知該如何安慰。


    熾烈的陽光落在白起身上,讓他看起來仿佛在下一刻就要融化在這灼熱的陽光之中。


    人最痛苦的事,不是從來沒有得到,而是在得到的那一瞬間――失去。


    ――老――子――是――華――麗――的――漫――長――的――番――外――的――分――界――線――


    感情不知所起


    一往情深


    深不見底


    所以無處容身


    原因不明


    所以無名無份


    無解難分。


    ――《天機。歌詞》


    黃色的沙子,一路無邊無際,蔓延如海,直到天邊。


    這是沙海。


    風一吹過,那無邊無際的沙山便揚起細細的沙霧,如夢似幻,風之神,在沙漠上裁剪下無數的流暢的痕跡,層層疊疊,如浪花。


    多麽神奇,這片世間最幹涸的地方與世上最濕潤的地方擁有同一個名字――海。


    埋葬了無數的過去與未來,埋葬了所有的輝煌與卑微的地方,也許,還會是埋葬她的地方。


    白珍掀起簾子,靜靜地看著那一片蔓延無極的沙海,輕聲感慨。


    “不管第幾次看到沙漠,這裏,真的很壯美。”


    “你會喜歡這裏的,我相信,沙漠和戈壁,在很多人的眼裏都是不可以生存和醜惡之處,但隻有心靈純潔之人,才明白,這裏其實是這個世間最接近天空之處,最聖潔和浩然之處。”隼刹的聲音忽然響起。


    白珍微微偏過臉,看著藍得仿佛一汪碧泉之處,忽然問:“是麽,那麽你是哪個心靈純潔之人麽?”


    一路上,隼刹並沒有如一開始她憂心那樣地對她動手動腳,而是安分地懶洋洋地歪在寬大的車子裏頭,和她各自占據了半壁江山,他甚至沒有和她說話,而是懶洋洋地閉著眼,仿佛睡著一般。


    走了整整三日,他都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話。


    忽然這麽搭話,讓她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隼刹微微勾起薄唇,一隻手支著臉頰,閉著眼懶洋洋地道:“曾經每個人都是,隻是如今,每個人都不是。”


    白珍沉默了一會,靜靜地看著窗外澄淨的天空,心中輕歎,何曾不是,當年,她陪著郡主來到這裏的時候,何曾想過今日會懷著這樣的目的再入沙海萬劫主宰。


    ……


    走到了第七日的傍晚,終於來到了赫赫的王庭。


    一路上都算平安,畢竟這個沙漠的主宰者,除了死大王,便是沙漠悍匪,而隼刹原本就是這一片最危險的沙漠悍匪的頭子,還有誰敢來叨擾。


    這是一片海子,或者說很大的綠洲,長滿了沙棗樹。


    遠遠地便看見一片片的白色帳篷連成了片,這麽望去竟然看不到頭。


    “好多人,如果咱們這個時候發起突襲,將軍百戰破樓蘭,未必是個傳說。”月裳趴在窗口,看著那一大片帳篷忍不住低聲道。


    一邊的幾個侍女也低聲笑了起來。


    快到王庭的時候,哈蘇大祭司就命人過來將隼刹接走去做準備去了,所以她們幾個全都爬上車來。


    一邊策馬走過來的陳爽,剛巧聽見幾個小丫頭說話,忍不住歎息著搖搖頭:“你們幾個丫頭,以前都呆在鏡湖堡裏,沒有父兄們帶著出來‘獵野’過,又怎麽會知道赫赫人之彪悍,別看這裏帳篷綿延,仿佛很是繁雜的模樣,真要戰鬥起來,半個時辰之內,這裏就能拔營,一個鍋子都不留下。”


    月裳幾個丫頭都是沙漠鬼軍本家出來的,是西涼茉專門撥出來給白珍的,所以和白珍關係與其說是主仆,不如說是姐妹,而且她們出身沙漠,對沙漠一點都不陌生,也樂得離開繁瑣的宮廷回到自由自在的沙野之中。


    如今聽到陳爽這麽說,幾人都不由嘖嘖稱奇。


    隻是白珍卻一直沒有說話,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見了陳爽過來,她抬起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輕歎了一聲:“陳大人,你們明日就要啟程回去了吧。”


    陳爽看著白珍的模樣,心中有些無奈,卻不得不點頭:“是的,縣主,按規矩,今日你們大婚,我們明日就要離開了。”


    他頓了頓,又安慰道:“不過咱們這一次,按照了小小姐的囑咐,帶了許多工匠和女子過來,我們本家的人也有人潛伏在赫赫,您不會孤立無援的。”


    白珍點點頭,隨後沉默了一會,方才道:“讓他另外尋個歡喜的女子。”


    這般突如其來沒頭沒腦的話語讓陳爽愣了愣,但是不管是他還是月裳幾個都瞬間明白了她在說誰。


    白起沒有再跟著送嫁,霸下一別,便是長辭。


    月裳忍不住還想要說什麽,但是白珍已經抬起頭,掀了簾子下地。


    她看過去,車外,隼刹已經換了一身貼身的深紅繡著奇異花草紋路,鑲嵌著豹毛的邊的喜服,一頭栗色長發高高地用金環束在頭頂,結成一條條的辮子再披散下來,站在車前,雙手環著胸,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珍走下車。


    陳爽歎了一聲:“月裳,從今日起,你們就要在赫赫好好地保護白珍縣主,咱們已經盡力了。”


    “可是,白起哥哥……咱們當初就該告訴小小姐,不讓白珍嫁過來。”月裳忍不住憤憤地想要說什麽。


    陳爽搖搖頭,無奈一笑:“你們還不明白麽,即使上位者如小小姐,也一樣有許多無奈,比如她必須離開去尋找千歲爺,比如這個時候咱們國內空虛,比如有些周邊鄰國的野心勃勃……而有些時候,信仰會讓人放棄一些我們最珍惜的東西,你們可還記得,當初先輩們就是為了守住藍家最後的一點希望,所以才隱姓埋名在鏡湖這麽多年重生之歐美權貴。”


    月裳等人一愣,想起了自己的父輩,想起多年的家訓,便沉默了。


    是的,每個人的抉擇,都不一樣。


    ……


    大帳周圍墜滿了紅色花綢,各色水果,吃食,精致華美的充滿了異國風情的金器堆滿了帳篷裏。


    窗外毫無阻隔地傳來人們的開懷的哄笑聲、用著她不懂的語言,笑鬧著。


    唯一能夠聽得明白的就是,所有人都很開心而愉悅。


    這是赫赫王庭在多年的殺戮之後,終於在一次迎來了喜事的時刻。


    白珍靜靜地坐在一麵波斯國進貢的水銀純金雕花鏡子前,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一身異國的喜服,那麽華麗美豔,卻讓她覺得自己那麽陌生。


    “姑娘,您要不要吃點東西?”月彌掀了簾子進來,將手裏捧著的點心盤子送了過去。


    白珍搖搖頭,順手接了盤子遞給一邊的月裳:“你們兩個吃吧,我想在大帳邊上走一走。”


    月裳接過盤子,一愣,有些擔心:“他們能同意姑娘出去麽?”


    白珍笑了笑,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嗬,我這隻鴨子,既然都到了這鍋子裏,總不會飛了呢。”


    說著,她就轉身向外走去。


    也不知道白珍是怎麽和守門的衛兵說的,她竟順利地出去了。


    月裳忍不住喃喃道:“剛才,我好像看見了以前的那個白珍姐姐,那麽的……。”


    月彌拍拍她的肩頭:“不管以前的白珍姐姐是什麽樣子,現在的白珍姐姐是什麽樣子,我們要保護的都是一個人。”


    說著,她立刻跟著白珍向外走去。


    白珍並沒有走遠,她隻是繞到了大帳之後。


    赫赫王的大帳周圍不允許其他人紮營,而且占據了綠洲最好的位置,帳後不遠處就有一個小的海子,這海子就是中原人說的池塘一樣的存在,不過沙漠綠洲裏的海子特別幹淨,幹淨到即使是月上中天的夜晚,也能看見水池裏那些細碎的小石子。


    環境安靜,雖然喧囂就在不遠處,但是在這裏卻仿佛離開了那些嘈雜的人聲很遠。


    白珍便尋了一顆沙棗樹下靜靜地坐了下來,伸手在水池裏撥了波,冰涼的水一下子仿佛緩解了連日來的燥熱。


    她想起剛來的時候,赫赫侍女們打來讓她沐浴的水,大約就是在這裏采集的了。


    她坐在樹下,看著那海子裏一汪清水,忽然間就覺得仿佛在中原的時光,不過是前塵舊事,那麽遙遠,那麽的……讓人思念的,剜心剜肺。


    不管是那些身邊的熟悉的人,還是……那個他。


    年少輕狂,少不更事的一切,仿佛都已經是前生,即使七日前,她還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彎弓搭箭,想要將她搶回來。


    白珍閉上眼,把臉深深埋進臂彎。


    遠處的月彌和月裳看著她,都輕歎了一聲,不約而同地在不遠處坐下,不打算過去打擾白珍。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顆石子滾落的聲音陡然驚動了白珍,她梭然抬起臉,看向不遠處,冷聲道:“誰死亡輪回遊戲!”


    她坐在沙棗樹的陰影裏,所以若是不仔細看,便是很難讓人發現的。


    而挑著桶子走過的兩個侍女,仿佛也被她嚇了一大跳,罵了一句赫赫語,但是那兩人很快意識到麵前的女子用的漢話,以為那是新王妃帶來的侍女,因為白珍的位子恰好就擋在了他們要經過的路上,便用有些笨拙的漢語沒好氣地道:“你坐在這裏做什麽,我們是給宴會送油的,快點讓開。”


    白珍挑眉看了看她們挑的那兩個桶子,沉吟了片刻,卻沒有馬上讓開,那兩個侍女越發的沒好氣:“幹什麽……漢人,不要擋路,好狗,好狗不擋路!”


    她們的語氣讓本來就在不遠處的月彌和月裳頓時神色不佳地走了出來,正要開口,卻被白珍伸手攔住了。


    那兩個侍女看著又走出來兩個女子,顯得有點緊張,但是白珍卻微笑著道:“兩位請過去吧。”


    兩個侍女瞬間鬆了一口氣,趕緊抬著那油過去了。


    等著兩人走遠,月裳忽然低聲道:“姑娘,有點兒奇怪,那兩個好像是男人。”


    白珍笑了笑:“你們也看出來了麽?”


    月彌倒是有些奇怪:“他們為什麽要男扮女裝,難道這是赫赫的風俗?”


    白珍嗤笑了起來,戳戳月彌的頭:“你見過哪家風俗如此,何況赫赫人尚武,怎麽會有人無緣無故穿女裝,隻怕是有貓膩,而且前麵不管是烤什麽,也用不了這麽兩個桶油,隻怕今晚要有事兒了。”


    聽到這個消息,月彌和月裳兩個頓時興奮起來:“可是有什麽事兒,有事兒才好呢,讓隼刹也吃吃苦頭。”


    白珍搖搖頭,沉吟了片刻,低聲道:“一會子月彌你去看看馬廄,發現有什麽問題再來回報,月裳你去通知咱們的人今晚要小心。”


    兩個丫頭立刻領命而去。


    白珍則繼續在原地坐了下來,打算等候消息。


    隻是等了一刻鍾,消息還沒有回來,但是卻等來了她並不那麽想要見到的一個人。


    “我一聽衛兵說你出來走走,就猜到你會在這裏。”一道淡冷的男音響起。


    白珍抬首看去,卻見隼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另外不遠的沙棗樹下,他一頭原本綁起來的編成小辮子的頭發已經散落在他的肩膀上,臉頰邊散落著幾絲亂發,在月光下,越發地顯得他的五官深邃而充滿野性,胸前的衣衫微微敞開,露出了線條優美而充滿力量的胸部肌肉。


    這是一個看起來和豹子很相似的男人,危險而充滿了一種野性的奇特魅力。


    尤其是他擁有一雙淺淺金色的眸子,仿佛連瞳孔都是微微豎起的,讓人不那麽敢直接盯著它們看。


    此刻他因是用了酒水,所以看起來特別不羈,姿態慵懶地靠著身後的沙棗樹。


    白珍看著他,目光有點閃爍,她忽然笑了笑:“隼刹,你原本所矚目的因該是郡主吧,是因為得不到郡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


    隼刹沒有想到白珍這麽直白,他微微顰眉,盯著白珍片刻,沒有在她眼裏發現什麽屬於‘吃醋’這個範圍內應當有的東西,方才勾了勾線條分明的唇角:“死大神之女,雖然很迷人,但是她渾身都是死亡的氣息,並不太吉利,所以我算是幡然醒悟,覺得你才是我想要得到的,這個答案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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