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禮薰剛剛將那些被褥衣物整理妥當。鼻端處就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香氣。


    她訝然的抬起了頭,就看到了賀一鳴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之中,並且在他的手中,還提著個比正常食盒還要大一號的家夥。


    輕輕的掂了一下手中的食盒,賀一鳴笑眯眯的道:“禮薰,我們一起吃吧。”


    賀一鳴剛才所聽到的聲音,正是因為袁禮薰由於饑餓才引起的腸胃蠕動聲。做為先天高手,自然可以多日不飲不食,但若是同樣要求袁禮薰,那就是扯淡了。


    見到了賀一鳴手中的食盒之後,袁禮薰微微一怔,隨後心中一暖,在她的內心最深處,輕輕的說了一句:“娘,孩兒跟著他,值了……”


    賀一鳴自然不知道,因為他的這番舉動,讓袁禮薰對他的好感更上一層樓。二個人在燭光下用餐完畢,袁禮薰主動的將餐具收拾妥當,隨後送了出去。


    賀一鳴看著她靈動嬌小的身軀,心中也充滿了一種充盈的滿足感。


    他的思緒慢慢的回到了身體之上。靜靜的感應著這一次頓悟之後所帶來的變化。


    這一次的頓悟完全可以說是一場意外,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所有先天強者的頓悟都可以說是一場意外。


    頓悟是所有先天強者們夢寐以求的事情,但卻根本就沒有哪一個先天強者能夠在事先掌握這種情況。對於他們來說,唯有經過了無數年的積累,然後才能在某一個特殊的環境之下做到厚積而薄發,在一日之間修為大進。


    昔日的成傅,赤腳遠行數萬裏之外,在那怒濤翻天的南疆群島之中苦修了二十年之久,才能夠在見到火山爆發之時,產生頓悟,自創出了一套融合了岩漿火海的火係功法。


    而雲雨印的創造者亦是如此,若是沒有長年累月對於這些自然奇觀的觀摩和領悟,根本就無法進入這種神妙的狀態之中。


    但賀一鳴卻是與眾不同,他雖然沒有那樣的閱曆和經驗,但是在冥冥中,在他的腦海深處,卻似乎已經將天地至理大道都銘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當他遇到了某一種令他心動的景象之後,就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某種神奇的感應,幫助他順利的達到了這種境界。


    而那副圖畫,就正是這樣的一個契機。


    也不知道當初畫下這副圖畫的作者究竟是如何考慮的,他竟然將對於風雲山脈流水的感悟盡數的留在了這副畫中。


    當然,若是修為不夠,或者說所學與他並不相同之人,自然是無法領略其中奧秘。但落到了賀一鳴的手中,又是在那種烈日當空,而他正好經曆了酣暢淋漓的戰鬥之後的種種巧合之下。終於讓他看透了這副圖畫中所要表達的深刻含義。


    在那一瞬間,他再一次的“頓悟”了。


    龐大而仿佛是沒有邊境的真氣湧入了他的體內,讓他的身體所吸納的真氣達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程度。


    此刻,隻要他心中微動,那龐大的真氣頓時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在他的體內肆虐著。那三百多個竅穴之中都充滿了真氣。


    不過,與於驚雷所形容的還是有些區別,在這些竅穴之內的真氣,並不是擁有著不同的屬性,而是如同他的丹田一樣,漆黑一片,仿佛是一個沒有邊際的黑洞。


    不,是整整三百六十個能夠容納一切力量的黑洞。


    在賀一鳴的感覺中,這些黑洞都隱隱的有著一種即將滿盈的感覺,就像是大水缸中的水,已經滿到了缸口,隻要再加上一瓢就可以溢出來似的。


    當然,這也僅僅是他的一種感覺罷了,而且天知道那最後的一瓢水究竟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加上去。反正肯定比賀一鳴感覺的要長得多。


    深深的喘了一口氣,賀一鳴體內的真氣恢複了原樣,重新沉寂了下去。他明白,今日的這場莫名其妙的頓悟。為他在武道的修行上起碼縮短了數十年的時間。


    隻要那最後的一瓢水蓄滿,那麽水到渠成這四個字就可以在他的身上得到完美的體現了。


    從懷中將那幅畫拿了出來,賀一鳴再度攤開,他靜靜的看著上麵的一切,那天,那地,那山,那水,那雲,那霧……以及那仿佛存在其中的風雨之聲。


    良久之後,賀一鳴終於將這幅畫慢慢的合攏了,他的眼中充滿了欽佩。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幅畫的作者是誰,但是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此人必定是一位前所未見,並且可畏可怖的到了極點的先天大師。


    在這位先天大師的麵前,賀一鳴所掌握的那些力量,就像是小孩子的辦家家似的,根本就不值一哂。


    他並沒有絲毫的誇大,因為那位作畫者在描繪這一幅圖畫之時,所描繪的並不是外界的景象,而是他心中的山丘溝壑。


    在那人的心中,自有一片天地,他已經將那一方力量完全的掌握在心中了。


    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夠將這一方天地以筆墨的形式描繪出來,並且保留下來。


    以人類的身軀和意誌,竟然能夠容納一方天地,這是多麽駭人聽聞的事情。哪怕是於驚雷,都是萬萬做不到的。


    所以,雖然於驚雷和藥道人都曾經在大樹之上看到了這副水墨圖。也感覺到這幅畫的不平凡之處。但是他們卻根本就無法如同賀一鳴般感應到其中所蘊含著的龐大信息。


    房門輕輕的被人推開了,賀一鳴根本就無需回頭,便知道進來之人是誰了。


    袁禮薰來到了房間的一角,點上了一炷香,看著那嫋嫋升起的一縷煙霧,她輕聲道:“少爺,今日的功課還要做麽?”


    賀一鳴沉穩的一點頭,道:“當然要做。”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喜色,道:“今日的頓悟對我而言,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不僅僅是修為大增,而且還明白了一些想之不通的道理。”他微微的一歎,道:“可惜,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袁禮薰優雅的點著頭,陪著他一起感慨道:“是啊,少爺能夠頓悟的次數太少了,若是能夠每天頓悟,修行武道也就不會那麽辛苦了。”


    賀一鳴微微一怔,隨後與袁禮薰相視一笑。雖然二人都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奢望罷了,但是這樣說出來,卻讓他們的心境頓時為之開朗了許多。


    袁禮薰來到了賀一鳴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坐好,隨口問道:“少爺,您想通了什麽道理?”


    賀一鳴一本正經的道:“我想通了大道千條。我行我素的道理。”


    袁禮薰眨了二下美麗的大眼睛,那水靈靈的眼眸中充滿了疑問。


    賀一鳴嘿嘿一笑,道:“在我來到橫山之前,水炫槿大師曾經叮囑過,前輩高人遺留下來的奇功密藝層出不窮,天下間能夠修煉到極限的屬性能力同樣的數之不盡。一個人的生命有限,想要全部融會貫通,那是決無可能之事,所以他勸我挑選其中一條修行,這樣才能盡快達攀上大道巔峰。”


    袁禮薰認真的想了想,道:“水大師說的很對啊。”


    賀一鳴微微的笑著。道:“但是今日與橫山太上長老於驚雷師叔相遇之時,他卻告訴我,由於我擁有基礎五行中四係同修的天賦,所以我在修煉武道之上,要占據了天大的便宜,特別是在溫養竅穴,貫通生死一線天之時,同樣會有著更大的優勢。”


    袁禮薰臉上滯了一下,考慮了片刻,終於道:“既然是太上長老的話,那麽肯定也有著道理,少爺您應該牢記在心才好。”


    賀一鳴失笑道:“這也有理,那也有理,那麽你說,我應該是如何選擇呢?”


    袁禮薰頓時是秀眉緊蹙,然而以她的武學見識,想要解答這個問題,無疑是緣木求魚,決無可能。


    賀一鳴伸出了手,輕輕的將她眉心處的那一片皺起撫平,後道:“不要考慮那麽多了,其實答案很簡單,那就是二者都聽,也都不聽。”


    袁禮薰目光中的驚訝之色愈發的濃鬱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模棱兩可的答案。


    賀一鳴平靜的解釋著,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像是擁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一般,輕柔的令人如墜夢中。


    “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一個人的體質也都是完全獨立的。那些前輩們所創造出來的功法,無論如何強大,但那都是他們按照自己的身體特征來創造的。後輩們縱然是將這些功法修煉到了極致,也是無法超越功法的創造者。而且每一個人在修煉功法之時,都會有著自己的領悟,那些領悟對於他們本人來說,或許是最好的,但是對於其他人而言。就未必正確了。”


    確實,在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二個完全相同的人類。哪怕是雙胞胎,也會有著某些方麵的不同。


    同樣的教材,同樣的教授方式,可是教出來的學生,卻依舊是有著優劣之分。


    賀一鳴也是在經過了與於驚雷的談話,以及這一日的頓悟之後,才有所理解的。若是沒有這番機遇,那麽他對於自己在武道的前進道路上應該如何選擇,依舊是一片迷茫。


    以虔誠的態度將那副圖畫平放在手上,慢慢的,賀一鳴的雙手變得通紅了起來,而那放置在手上的紙張隻不過是一道平凡的紙張而已,在逐漸升高的溫度之下,自然而然的受熱卷曲,並且變黃,變焦,最終化為了一片黑灰。


    袁禮薰訝然的看著賀一鳴,她當然明白這副圖畫的價值,也知道賀一鳴今日的突破完全是因為這副圖畫。可她卻想不通,賀一鳴為何要將這幅畫就此毀去。


    不過,她並沒有訊問,隻不過是默默的注視著而已。


    賀一鳴靜靜的看著所有的黑灰消散,他的聲音依舊是很低,但是卻充滿了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堅定:“從此以後,所有的奇功密藝都將是我的借鑒,我要創造出一條,完全屬於自己的道路。”


    袁禮薰的雙目頓時亮了起來,至此,她才明白賀一鳴的用意。原來這個年輕的過份的男人,竟然是想要開創出專屬於他的武道之路。


    一時間,袁禮薰的大眼睛中充滿了仰慕,她望著眼前眼前的男人,就像是在望著她的全部世界似的。


    賀一鳴如同宣誓一般的發完了他的豪言壯語之後,心中頓時一鬆,他朝著那已經基本消散的黑灰色紙簍看了一眼,心中暗道:終有一天,我也能夠畫出一方天地……


    ※※※※


    轉瞬之間,又是二月。


    靈藥峰上一片平靜,雖然已經獲得了太上長老於驚雷的認可,賀一鳴早就可以在附近山頭中任意挑選一座來建造完全屬於自己的宮殿。


    在這個過程中,整個橫山一脈上上下下千餘人都會無條件的任其差遣。但是,賀一鳴並沒有勞師動眾,而依舊是選擇了居住在靈藥峰之上。


    他每天除了修煉武道之外,就是向藥道人請教煉丹之道。


    藥道人沉溺此道百餘年,見賀一鳴如此有興趣,自然是欣喜若狂,哪裏還有絲毫藏私的道理,自然是傾囊相授。或許,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賀一鳴突然之間失去了興趣,那麽他這一生所學,就真的要失傳了。


    在這二月之中,唯一的一件大事,就是風火峰的連意長老也從遙遠的山林間順利返回了。


    隻是他的運氣明顯也不怎麽好,雖然帶回來了一顆靈獸內丹,但卻並非五百年以上的先天內丹。對於靈氣充沛的橫山來說,這種內丹其實也是可有可無的了。


    因為居住在這個地方,隻要天資過人,那麽修煉到內勁十層巔峰的弟子並不乏其人。這一點,可是那些世家子弟們最為羨慕的地方了


    連意在得知賀一鳴加盟橫山之後,同樣的高興萬分。至此,橫山一脈三大長老除了那位依kao金丹方能晉升的於熙辰尚未返回之外,其餘人都已經到齊了。


    不過,於驚雷等人明顯是等之不及了,包括賀一鳴在內的幾位長老簡單的商議之後,同時做出了讓藥道人煉製先天金丹的決定。


    如今的賀一鳴在丹藥的認識上已經不再是昔日阿蒙,但是,在煉製先天金丹的先前準備過程中,卻依舊是沒有他cha手的份兒。


    吸取了上一次,四十年前的那場深刻教訓之後,這一次的所有輔料也都是由藥道人親手一株一株的挑選出來的。


    為此,他還特意的檢查了數遍,直至沒有一點紕漏為止。


    當賀一鳴看到了那些輔料之後,也終於明白了賀武德為何要堅持將這二顆先天金丹送出去的原因。


    那是因為,想要煉製金丹的輔料果然是昂貴之極,其中不乏一些擁有千年曆史的珍稀植株。這些東西雖然沒有先天內丹珍貴,但對於普通人,甚至於是西北諸國的皇室而言,同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


    若非在靈藥峰之上,有著那樣特殊的地理環境,和那一片珍貴的藥園,那麽橫山一脈也同樣無法湊足這些珍貴的輔料了。


    為了準備這些輔料,以及暴曬,磨研,加工等步驟,又花費了半個月的功夫。


    終於,在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之前,藥道人等人終於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開始閉關煉製先天金丹了。


    那專屬的洞府在眾人的目光矚目之下慢慢地關閉了,縱然是以於驚雷這個太上長老的身份,也沒有得到進入其中的允許。


    在靈藥峰之上,在煉製先天金丹的最後關頭,藥道人無疑是最大的,任何人都無法違逆他的意願。


    在洞府的頭號煉丹室之中,藥道人與賀一鳴二人並肩而立,他們看著麵前的銅鼎,都是帶著一份真摯的虔誠之心。


    本來賀武覲是做為煉丹童子和下手的,但是如今有了賀一鳴,自然是無需他的存在了。而且在煉製先天金丹之時,煉丹室中的溫度肯定會達到極為恐怖的高度,並不是賀武覲這個後天高手能夠長時間承受的了。


    所以最後藥道人決定,讓僅僅學習了月許的賀一鳴出麵頂替了賀武覲的位置。


    對於賀一鳴來說,這可是一件難得的體驗,他當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此時,他們二人正站在銅鼎之前,在做著最後一次的檢查。


    賀一鳴摸了摸懷中,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問道:“藥長老,您這一次煉丹,究竟有幾分把握?”


    藥道人笑道:“煉製先天金丹,從來就沒有人敢說能夠有著絕對的把握。不過,你這一次帶來的是變異先天靈獸的內丹,所以成功的幾率不會太低。”


    賀一鳴微微點頭,突地從懷中取出一物,道:“藥長老,您看此物是否可以使用?”


    藥道人訝然看去,霍然間,他的眼睛突兀的瞪圓了。伸手一操,頓時將此物拿到了手中,認真的看了片刻,他驚喜交集的道:“無漿果?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好東西?”


    賀一鳴嘿嘿一笑,道:“這是我偶然得到的,您看能否使用。”


    “當然。”藥道人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原先我僅有一半的把握能夠將二顆先天金丹全部煉製成功。但是既然有無漿果存在,那麽起碼有八層以上的成功可能了。”


    賀一鳴也是微微的點著頭,他終於明白此物的真正價值了。


    怪不得昔日謝暖意在得到了無漿果之後變得欣喜若狂了,原來此物還真的是擁有與之難以想象的妙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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