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沫承認當初放齊冉走,她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又或者說她是帶著先入為主的觀念,對齊冉以及他的家人所有的遭遇抱以同情,換位思考,如果文沫處在齊冉的位置上,當初為了給自己的妹妹報仇,在尋求法律幫助而無果的情況下,她的手段隻會比齊冉更激烈。


    後來兩人從開始交往及至談婚論嫁,雖然時間不長,但齊冉一直表現的很真實,文沫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會有那麽差,看不出來齊冉從頭到尾都是偽裝,因此她寧願相信,那才是齊冉的本性,至少是他人性中善良的一麵為多。所以她以為,齊冉和其他的犯罪分子是不一樣的,他有他的苦衷,有他的逼不得已,他隻是一個想要活下去,在命運的驚濤駭浪中掙紮的可憐人。他殺了掌握著他命運枷鎖的人,從今往後他隻會是自由的。


    因此文沫當初在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心裏的糾結之後,才毅然做出放他走的決定,是因為她始終相信一點,那就是齊冉從今往後隻會隱姓埋名,在某一個角落裏安靜地生活下去,他本質不壞,不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狂,因此放他走,對以後其他的人是沒有傷害的,那些已經死了的,無論齊冉為不為他們賠命,他們都無法再活過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文沫在當時對自己的定位始終都是齊冉的未婚妻,而不是一個人民警察,所以才會在情感與理智的對決中,讓情感占了上風。她那個時候,挺胸抬頭的對自己說她絕對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的,因為齊冉這個人。她不會看錯,甚至哪怕當初李響嶽問她齊冉到底有沒有回家去找她的時候,她都一口咬定說沒有。


    但是現在事實華麗麗的扇了她一個耳光,兩具躺在解剖台上的冰冷屍體,再一次驗證了,一次做賊終生是賊的道理。


    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要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裏?為什麽心狠手辣地又殺了人?又為什麽非要和她扯上聯係?如果不是他在現場寫下了她的名字,她絕不會在第一眼就認出。這是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字體。更不會將馮連二人的死與齊冉如此輕易地聯係起來。他這是在向自己挑釁,還是別有用心?文沫心亂如麻。時隔一年,齊冉還是能如此輕易地左右她的心情。文沫非常非常討厭這種感覺,無法掌控自己,對一個罪犯抱有不該有的幻想,都是身為犯罪心理學專家的大忌。


    當一張潔白的手帕遞到文沫眼前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謝謝。”文沫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並沒有拒絕眼前這個男人的好意。


    “做下這事的人。你認識?”男人點點文沫手中拿著的證物袋,告之文沫自己指的是哪個案子:“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跟我說一說,凶手到底是誰,他跟你是什麽關係。殺人動機又是什麽?”


    “你是?”這個男人並不是警察,一沒有穿警服,二身上沒有警察那種銳氣。能出現在刑警大隊辦公室的。還能語氣這麽自然地詢問相關人員,這個男人是什麽角色?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男人笑著伸出手:“我叫牟青,是一名心理醫生,偶爾會跟警察合作,為一些較為稀奇古怪的案子做參謀,說起來,咱們也算半個同行。我很佩服你,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種勇氣,天天對著各式各樣心理變態的連環殺手的。”牟青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似乎上次她來l市的時候,有人說起過他。


    一聽說他是自己的半個同行,文沫的戒心少了很多。放眼全國,她這個行當的從業人員屈指可數,就是以前很多的大學同學,畢業後都紛紛轉行,要麽做起了專職心理醫生,要麽出國深造,要麽正兒八經參加了入警考試,當了刑警,以犯罪心理學專家的身份,參與偵破案件的,可以說幾乎沒有,現在在l市碰上一個,文沫也覺得很新鮮。


    既然大家都是專業的,文沫也不用藏著掖著了,把她跟齊冉以前的愛恨糾葛一一道來,最後總結:“以我對齊冉的了解,他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連害兩條人命,一定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原因,但是至於他的犯罪動機到底是什麽,我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過他,並不清楚他這段時間經曆了些什麽。事實上,他身上還有另外幾條人命,是公安部網上追逃的a級嫌疑人,這次他既然敢在l市出現,我希望能參與調查,親手抓住他。”


    “這個,”牟青躊躇了一下,還是小聲地提醒了文沫幾句:“你與犯罪嫌疑人曾經是那麽親密的關係,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雖然我不質疑你的專業操守,但是,按常理來說,這種案件你應該主動避嫌,如果最終我們抓到齊冉也就罷了,如果抓不到,你或多或少都會被大家議論,也許有人會說你通風報信,以權謀私,才使得齊冉從天羅地網中跑掉。所以我並不建議你留在l市,請你相信我們,有能力破獲這起案件。”牟青雙睛清澈,就那麽定定的望著文沫,他有一種天生的人格魅力,讓人無形中忍不住去相信他,文沫覺得他這樣的人從事心理醫生的工作實在是占了太大的便宜。


    不得不說,牟青一番話,說動了她,其實她想抓齊冉的念頭是真的,但是能不能實施到底,文沫自己心裏都沒底。因為上一次她占盡了天時地利,槍口對準了齊冉,卻一直沒有扣動扳機的勇氣,如果再發生一次那樣的對峙,她又如何能夠保證自己再不會心軟?


    她內心中有一處小小的角落是承認的,齊冉殺這兩個人殺得好的,馮連二人死有餘辜。這種心態非常危險,文沫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過錯,使得齊冉再有機會對其他人下手。所以還是將他交給其他人去處理,她隻需要等待結果就好。如果有可能,當然更希望再見他一麵,也算給曾經彼此的一段情做一了斷。


    這一次從l市回b店裏的行程非常順利。可是下了火車的她,望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卻體會著前所未有的孤獨。她曾經,願意在這個城市中安下自己的家。得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在碰到齊冉之前,她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一見鍾情的,是他讓她相信了這個詞。相信了有些人,注定會是某些人心目中的唯一,相信了愛情這一偉大神奇的力量。同樣還是這個人,在她完全對他卸下心防之後。給了他最致命的打擊。可以說齊冉的背叛,讓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相信任何人。無法冷靜地處理任何事。崔誌佳把握住了文沫心煩意亂再不冷靜的時機,他和買合木提導演的一幕幕讓文沫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他們到底在忙些什麽,隻能本能地跟隨著他們的腳步,最終落入陷阱。究其原因。齊冉在其中功不可沒,是他先一步打亂了文沫平靜的心態,讓她在情感上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如果不是當初崔誌佳懷有私心。在最關鍵的時期再一次背叛了買合木提,將她代離b市。那麽文沫相信,最終她一定會變成買合木提布置在b市的最後一顆人肉炸彈,她也許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文沫真的非常想和齊冉再麵對麵地談一次,想清清楚楚地問問他,如果當初自己死掉了,他是否會為她傷心難過,是否會後悔他曾經的所做所為。不論答案是什麽,文沫都想知道。


    她突然間一點回家的心思都沒有。那裏曾經有齊冉的味道,他們曾經同床共枕,親密無間,他曾經用他殺過人沾過血的手,輕輕拂過她的秀發,用他習慣性說謊的嘴唇,親吻過她的肌膚,用他冷漠無情,看過死亡的眼睛,對她淺淺微笑,這些都已經成為了文沫心底最深刻的芥蒂,她無法釋懷,無法排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影響自己。


    突然發現,這座城市那麽大,容納下了上千萬的人口,卻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她。在這座城市中她唯二的朋友,蕭程靈死了,羅沁婚了,隻剩下她一個人,在這物欲橫流的城市中沉淪。


    文沫站在出站口外胡思亂想,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回過神來。電話居然是程功打過來的。自從c市回來之後,兩人的交流不少,不論是羅沁還是李響嶽,都有意撮合她和程功,這一點文沫心知杜明。雖然明知兩人都是為了她好,但是這種見著個看上去不錯的男人,就要強行推銷她的行為,讓文沫一直嗤之以鼻,天下的好男人多了,自己是有多嫁不出去,才能讓他們看到個男人就想入非非,想要撮合他們呢?


    因此她對著程功時心裏邊總有些怪怪的,但無奈對方沒有挑明,李響嶽和羅沁也隻是湊趣兒,文沫自己總不能上趕著說,他們在故意撮合咱們,我對你沒興趣以後還是敬而遠之之類的話吧,萬一人家根本就沒這意思隻是當個普通朋友處,那以後再見可就尷尬了。b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個係統內的人,什麽時候會合作到誰也無法預料,所以兩人隻能這麽不溫不火像朋友一樣相處,偶爾打打電話吃吃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程功這個人,有點傻乎乎的,不像一般的刑警那麽精明,哦,這當然不是說他在工作上不稱職,而隻是說他私下裏生活上的樣子。這個男人還帶著明顯的在部隊多年生活的奇異習氣,不用動腦子的地方一律懶得動腦子,這一點倒是根文沫挺合拍的,兩人私下相處的也不錯,但是一想到羅沁總是時不時地在耳邊說著,程功是多麽多麽的優質股,讓她抓緊機會,別錯失了良緣,文沫就有種說不出來的反感。


    現在正趕上她心情不好,對程功的來電一點接的意思都沒有,任由手機一聲一聲響到掛斷。


    “怎麽不接我電話?還好在這裏碰到你了,不然可怎麽找得著你。”電話剛剛掛斷,程功就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直接站在了文沫眼前,嚇得她往後退了一大步。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齊冉弄了這麽一出,讓文沫再一次自我否定自我懷疑,對人的警戒性提高到了極點,程功如此突兀地出現在這裏,仿佛在專門等她似的,讓文沫本能地懷疑他是不是一直一直在跟蹤自己,動機又是什麽。


    程功當然讀懂了文沫臉上的戒備,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頭,沒辦法,誰讓人家文沫的頂頭上司能量大他惹不起,他隻得委委屈屈地從鍾愛的特警隊,被借調到犯罪心理研究室,跟在文沫身邊當個小保安。這不,剛放下東西,辦公室的凳子還沒坐熱,就被踢來了火車站接人,搞得自己跟個跟蹤狂似的。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李響嶽大了他不止一級。


    這些老家夥想些什麽,程功不是不知道,他覺得文沫各個方麵都很優秀,優秀得足以令他這樣的男人望而卻步,那是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女神,他可沒那麽自虐,想著曆盡千辛萬苦抱得美人歸。這份工作已經很費心費力了,其他方麵的事還是簡簡單單的好,他心目中的老婆,至少工作不能這麽忙,天天天南海北的飛,不見人影,不然兩個人都忙得天昏地暗,結婚與不結婚的區別一點也沒有,想想那樣的婚姻生活就覺得沒有盼頭。所以成功壓根沒動過那方麵的心思,隻是覺得和文沫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挺舒服的,不管兩個人聊什麽,都在同一維度上,溝通完全無障礙。說實在話,他有的時候也會癡心妄想一下,有個這麽合拍的妻子也是件相對愉快的事情。


    當然了,隻不過是想想罷了,不能因為這一方麵的好處就掩蓋平凡夫妻生活下所有柴米油鹽的辛苦事,居家過日子,不是合得來就能撐下去的。


    “李主任派我來接你的,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貼身保鏢了。以後工作上,還請多多關照。”


    程功語不驚人死不休,很壞心眼地看到了文沫驚愕地合不攏嘴的窘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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