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潮卻是異常的澎湃,卻又如何睡得著。


    天氣實在太冷,躺了半天,不但沒有暖和過來,放將一身都睡得僵硬了。


    孫元無奈,隻得披衣起床,走到甲板上,慢慢地打起拳來。


    這套拳乃是費洪的傳授,孫元已經錯過了最佳的練武年齡,自然也練不出什麽來。而且,聽費洪說,練拳需要輔助大量的藥材內服、外敷。平日間,也得大魚大肉養著。否則,搞不好還會練得七癆九傷。


    孫元一聽那麽麻煩,也不想練什麽真功夫了,就讓費洪教了自己一套入門的架子,用來打熬筋骨。


    這一趟拳打下來,筋骨舒展開來,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不過,心緒更是煩亂。


    按照真實的曆史記載,就在過年這天,闖王高迎祥親率大軍從河南汝寧府的固始、光山突然發動,殺入南直隸境內,攻擊廬州,也就是後世安徽省會合肥。


    農民軍自來有在重大節日發動的習慣,上次在鳳陽就是在正月十五前進的中都,這次則選在大年三十。


    明軍也沒想到農民軍會挑在這天發動如此規模的攻勢,措手不及,忙調動各路大軍救援廬州。


    好在廬州乃是一座堅固的大城,農民軍沒有攻堅的能力,虛晃一槍,轉而攻擊巢縣、含山。


    巢縣和含山不過是兩座小縣城,一日時間就陷落了。


    接著,農民軍又攻占了和州,殺了知縣黎弘業。再沿長江,急襲南京門戶江浦。


    南京大震,兵部尚書範景文急派大軍抵禦。但農民軍的目標卻不是南京,而是北麵的滁州。


    滁州都是山地,居高臨下,北麵乃是中都鳳陽、南麵是南京、西麵是富庶的揚州,東麵則是廬州。用東南戰略要地來形容也不為過。


    隻要戰據此地,就算是牢牢地在明朝賦稅重地,核心統治區域盯進去一顆釘子。隻要農民願意,隨時就能斷了明朝的漕運。漕運一斷,北方就完蛋了。如今的明朝政府,尤其是北京,完全靠漕運支撐。


    可說來也怪,如此戰略要地,竟然沒有大軍駐防。


    孫元後來想了想,其實道理也很簡單。以前農民軍流竄作戰,大多是在陝西、山西、河南,從來沒有殺到過東南。在鳳陽陷落之前,戰爭仿佛同東南的軍民官吏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南直隸的人都疏忽了,這才給了農民軍可趁之機。


    也因為這樣,闖王高迎祥和張獻忠等七家又聯合在一起,總數達十萬之巨大,再加上裹脅的百姓,更是膨脹到三十萬之多,滾滾而來,一路急奔,就為拿下滁州這個關鍵點。


    在真實的曆史上,滁州做夢也沒想到農民軍會突然出現在城牆之下,隻一個接觸,城池就陷落了。


    好在盧象升對農民軍的異動早有警惕,親率大軍飛馳滁州城下,激戰多日,總算獲取了一場空前勝利,將農民軍的精氣神徹底打掉了。如此,明朝崇禎早中起的農民軍做亂總算暫時得到平定,也給了明朝幾年喘息之機,能夠騰出手來對付東北新建立的滿清政權。


    既然這是一場空前的大捷,何不插手其中,分一杯羹,獲取絕世功勞。


    是的,孫元想的就是依靠現代人的先知先覺借勢。


    而絕世功勞,又有什麽比守住滁州更大?


    孫元已經想得明白,寧鄉軍新立,而且隻一千多人,和農民軍三十萬人馬比起來簡直就是螞蟻與大象。如果徑直帶兵進滁州,不但發揮不出任何用處,反倒要和守軍一起死在那座危城之中。


    與其如此,不如半路伏擊敵人前鋒部隊,斷其一指。


    農民軍的前鋒受到重大打擊之後,必然軍心大恐,雖不至於引兵退切,卻也能遲滯他們的行軍速度。


    這一慢,盧象升的大軍就到了。


    這一戰的頭功,孫元自然是跑不掉的。


    到時候,隻要立下這樣的功勞,有正二品大員盧督師做自己的後盾,區區一個雷泰滅門大案算得了什麽?得最小小一個朱玄水,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未來真如已知道的曆史那樣嗎?


    蝴蝶效應會存在嗎?


    說不準,這個片時空因為自己的出現,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上次在鳳陽的時候,就因為自己為韶虞人寫了一首詩,讓韶姑娘看到了戰勝顧橫波的希望,這才答應了參加那場才藝比試。


    大概因為這樣,農民軍見鳳陽城中的官員都去參加那場聚會,提前一日進了鳳陽。


    這次,也會這樣嗎?


    不,肯定不會的!


    孫元搖了搖頭:不會的,農民軍突然從英霍山區殺向南直隸之前,我孫元一直在揚州練兵,不會對安徽這邊的戰局產生任何影響的。所以,一切都沒有改變。


    他捏緊了拳頭,一刹間,有了強烈的信心。


    正在這個時候,旁邊一條船裏響起了一個女子憤怒的叫聲:“讓開,我要去見爹爹。”


    看守的衛兵喝道:“朱小姐,將軍說了,你不能見朱千戶。”


    孫元一呆,然後啞然失笑,這幾日自己盡顧著趕路,倒將這對父女給忘記了。


    自從帶上上這父女二人之後,孫元就將他們分別關押到不同的船上。


    期間,有人來稟報過。說是朱玄水傷得有些重,一直在**上躺著。服了藥之後,麵上總算能夠見到一絲血色,但人卻瘦了一圈。至於朱小姐,性子暴烈得很,成天惹是生非。若不是因為朱玄水被關押在別處,投鼠忌器,這母大蟲也不知道會生出什麽事來。


    “啪!”一聲傳來,接著是幾個士兵憤怒的大叫:“你怎麽打人?”


    朱汀大叫:“今天是大年三十,我要去見爹爹,我要見爹爹。”


    然後,就是一陣拳腳聲音,和一個士兵的慘叫,顯然是吃了她不大不小的虧。


    就在這個時候,“砰!”一聲,有槍聲傳來。


    頓時,停在江邊的船隻都亮起了燈,到處都是軍官們的大叫:“怎麽回事,誰放槍!”


    “警戒,警戒!”


    孫元也吃了一驚,忙叫人將跳板搭到關押朱汀的那條船上,帶著衛兵匆忙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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