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沃爾夫所製造的這門大炮威力已經超過孫元的想象。雖說鏈彈的聲光效果非常驚人,可孫元真正看重的卻是開花榴彈,這才算是真正的的大炮嘛!


    炮兵就是要躲在大軍的背後,不斷射擊,壓製敵人的衝鋒。實心彈的用處是用來轟擊敵人的堡壘,用在野戰中效果卻不是太好。至於鏈彈和葡萄彈,射程太短,那得將大炮抵到敵人胸口才成。大炮上刺,老子的炮兵培養不易,可是寶貝疙瘩,怎麽可能拿出去冒險。


    這門炮的質量據孫元看來比這個時代的垃圾要高出一大截,直接裝備進部隊也是可以的。但沃二胡這個德國姥做事實在太認真,死活也不肯同意。還說什麽這不過是樣品,等到獲取到足夠的實驗數據之後,還得回爐重鑄。反正一句話,這炮必須造得盡善盡美才能出廠,否則就是砸了他狼族人的招牌。


    對此,孫元也很是無奈。下來之後,他和沃老頭又商量了半天,問他炮廠究竟有多大產能。最後得出的數據很不樂觀。單就鑄一門銅炮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問題是炮架要用鑄鐵,其中的標尺和配件什麽的,都得用精鋼,還得精確到毫米米,這些東西造起來卻需要花費很長時間。真算起來,一個月弄一門就算是快的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據孫元所知湯若望替崇禎皇帝製做紅夷大炮,兩年間也不過造了二十門,一個月一門不到。而且,他做的紅夷炮傻大黑粗,根本就不能同二胡同誌的相比擬。


    孫元也沒有辦法,隻得說,爵士你自己弄吧,也不用急。反正,明年一年之內你幫我造四門四磅炮、兩門八磅炮就成。


    “這個應該能夠沒多大問題。”沃爾夫想了想,點點頭說:“等到實驗數據出來,合格的工人也培訓出來,造炮的速度會快起來的。不過,大人你弄出的那個體係倒是不錯,以後咱們就以炮彈的重量做標準製炮。”


    沃爾夫所說的這話,指的是孫元從曆史中照搬的瓦利埃爾體係。這樣做主要是為了統一容時代亂七八糟的彈藥和花樣繁多口徑不一的火炮。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未來的寧鄉軍隻使用四磅、八磅、十二磅三種野戰炮。


    至於要塞炮、衛戍炮甚至艦炮,那是將來的事情了,至少就目前孫元的身份和勢力還談不到這一步。


    抽了個空,孫元還參觀了一下沃爾夫的炮廠。畢竟自己是炮廠的大股東,占有絕大多數的股份。


    其實,現在炮廠的規模還很小,也就是幾口小高爐,幾十個工匠的樣子。裏麵不但要造炮,崔師傅和嶽路明還在裏麵製槍。雖然說燧發槍不是沃爾夫的生意,可看到這明朝匠人落後的技術,普魯士老頭還是忍無可忍,重新給他們弄出一套工藝流程,讓寧鄉軍手頭裝備的燧發槍質量有了不小的提升。


    可以說,這個炮廠還是叫人非常滿意的。費洪等人見天都跑過來看熱鬧,問四磅野戰炮什麽時候能夠裝備部隊,也好讓部隊演練。從來隻有人等武器,沒有武器等人的道理。費洪等人已經開始設計在裝備火炮的情況下的長矛步兵方陣的戰法,整個部隊都處於興奮的狀態之中。


    唯一不開心的是管陶管老板,這個守財奴不止一次地在孫元麵前抱怨,說,大炮大炮,不就是一個大炮仗嗎,用鐵製不可以嗎,幹嘛非得用優質黃銅。知道銅是什麽嗎,那就是錢啊!就算是我大明朝的崇禎通寶,那是也是鉛七銅三。將軍可好,直接用純黃銅。敗家,敗家!


    說到這裏,管老板痛心疾首了。


    對於管陶的抱怨,孫元可以理解,卻不能接受。


    用鑄鐵做大炮,開玩笑,難道你就不怕大炮在使用的時候炸膛,將炮兵給炸了?


    且不說在戰場上,大炮一炸膛對於己方的打擊。光這些合格的炮兵訓練起來就要花上不少時間,據孫元說看見的,自己手下的炮兵首先得識字,然後還得學會基本的算術。每天天一亮起床就背九九表,背拋物線公式,還得背大炮操作手冊,乃是寧鄉軍中技術性最強的兵種。這種士兵死一個少一個,要想再訓練新人,還得等上幾個月。不像其他兵種,隻要身體合格,知道令行禁止就可以的。


    銅炮因為有很好的延展性,在使用的時候不會漏氣,也不會炸,最多膨脹變大變形。實在不能用了,大不了回爐重鑄。


    因此,在近代大工業時代的優質鋼材沒有出現之前。整個十七、十八世界,全世界的大炮都使用黃銅和青銅兩種材料,拿破輪的青銅炮在歐洲戰場上可是打出了赫赫威名的,這可是經過時間檢驗的。


    所以,對於管老板的抱怨,孫元也僅僅是一笑了之。


    很快,大年二十九到了,距離獻祭太廟這還有一天時間。


    雖說京城剛被建奴禍害了兩個月,京城中雖然依舊歌舞升平,一派春節景象。但一出北京城,滿目都是創痍,灰色的天空下,積雪的村莊一片蕭條,看不到一絲活氣。吃的用的,都被遼東建奴搶劫一空,京畿地區的百姓迎來了一個慘淡的新春。


    隻因為這次戰役實在太丟人,崇禎皇帝也沒有心思過節,獻俘太廟的事情就拖延到年三十夜。朝廷也沒有對擊潰農民軍,活捉高迎祥的戰績做太大的宣傳。到如今,此事好象已經被人給忘記了一般。


    作為生擒高迎祥的首功之臣,按理孫元已經出席此此大典的。而且,按照朝廷的製度,在此前半月,禮部就會派人過來,教孫元宮廷禮儀。


    但說來也怪,都大年二十九了,禮部那邊卻是一點消息也無。


    這讓孫元心中不覺焦躁起來,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想來,自己定然是受了那三樁案子的影響。


    至於朱玄水,依舊在京中活動,可他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


    “看來,這個春節過得要沒有味道了。”孫元不禁一陣感慨:“體製,果然不是那麽好混的。或許……我的路子走錯了……如果,如果可以……當初我加入農民軍,找個機會獨立門戶,受招安,搖身一變,說不定就成為一方諸了……”


    當然,這也不過是孫元的胡思亂想而已。


    每逢佳節倍思親,從寧鄉出來,已經半年,再加上以前的滁州大戰,這一年多來,孫元同家人都是聚少離多。


    看著軍天上飄飛大雪,孫元的思緒飛回到江南,飛回到母親身邊。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衛兵急衝衝地跑來:“將軍,將軍,督師,督師來京城了,派人送信過來,請將軍進城與他見麵。”


    “督師,什麽督師?”孫元一個激靈,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強驢子笑道:“將軍糊塗了,世界上還能有幾個督師,自然是盧督師。將軍,如今可好了,督師來了,這才是撥得雲開見月明。這幾個月,可將咱們給憋壞了!”


    他得話讓節帳中諸將都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輕鬆愉快。


    “哈哈,好好好,盧督師來了就好!”孫元放聲大笑起來:“備馬,我去城中拜見督師大人。”


    是啊,盧象升回京就好。他一到,那三樁案子根本就不是個事兒。而最最要緊的是,孫元可以順利的拿到朝廷的任命,去宣府任職,不用再莫名其妙地呆在這裏,好象被全世界遺忘了一般。而且,說不準還能參加明天晚上朝廷獻祭太廟的儀式。


    在進城的路上,孫元麵上一直都帶著笑容。


    其實,去宣府做參將一事,孫元隻在朱玄水麵前提過一次,卻沒有同手下說過。關鍵是,自己以前麻煩纏身,未來能不能去成宣府都還兩說。太早在大家麵前說起此事,反亂了軍心。


    如今可好,等到了宣府,安定下來,就可以將母親和虞人她們接過來,一家團圓了。


    至於寧鄉的地盤,那可是我孫元的根基,卻是不能丟的。得想個法子,讓盧象升幫個忙,讓衛青化留在寧鄉,出任千戶軍官一職,最好再在大河衛兼個職務。


    以盧象升的地位,此事也不太難。


    春風得意馬蹄疾,正是孫元此刻的心情。


    盧象升乃是南京宜興人氏,這次進京參加儀式,住在兩江會館。按說,他也可以住在驛館的,問題是,明朝的驛館實在太髒,跳蚤成群,住在裏麵跟坐牢沒什麽區別。所以,一般有點身份的大人物要麽是住在朋友家裏,要麽就去會館。


    到了地頭,通報了姓名,不片刻,就看到黃佑從裏麵出來,“哎喲”一聲,拱手道:“今日一早就聽到枝頭的喜鵲叫個不停,我倒是要來什麽貴客,卻原來是太初兄。”


    他和孫元以前一道吃過幾次酒,彼此都談得來,關係頗為密切,說起話來也沒什麽避諱。


    孫元沒好氣地說:“怎麽,我就這麽叫黃兄失望嗎?”


    黃佑笑嘻嘻地說:“我不過是一個窮舉人,哪裏敢得罪孫參將你呢?”


    “孫參將?”孫元一呆。


    黃佑:“太初兄大概還不知道吧,你宣府參將的任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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