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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經很深了,但這不過是新一天的忙碌的開始。[棉花糖]


    大捷之後的亢奮讓所有人都沒有睡意,孫元的中軍行轅所在的院子依舊在忙碌。清點戰果的,計算錢糧的,統計俘虜統計斬獲的,統計寧鄉軍傷亡數字的。還有製訂陣亡將士撫恤標準的,為有功戰士記功的……所有人麵上都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手頭的事情是如此之多,可以預想,未來幾日,整個中軍行轅的二十多個官員和書辦都別想睡覺了


    。


    相比之下,孫元卻顯得極其悠閑。他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了一張胡床,直接擺在節堂正中。就那麽脫得隻剩一條褻褲,抱著一具竹夫人,享受著夜晚的清涼。一邊晃著光腳丫子,一邊眯縫著眼睛打盹。


    堂堂穎川侯如此不成體統,看著他渾身的傷痕和飽滿黝黑的肌肉,進來書辦們都嚇得低下頭去,再不敢多看一眼,隻將手頭的卷宗往大案上一放,就急衝衝地退了出去。


    同孫元的閑適不同,坐在大案後麵的傅山忙得滿頭是汗,一隻手飛快地扇著扇子,另外一隻手則提著毛筆飛快地批閱著剛送過來的卷宗。


    孫元低低囈語:“青主,用力些。”


    傅山:“什麽?”


    孫元:“我說你的扇子能不能用些力氣,熱得緊……啊……”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他有將眼睛閉上,將竹夫人抱得更緊了些,喃喃道:“細聲蚯蚓發銀瓶,擁褐橫眠天未明。衰鬢鑷殘欹雪領,壯心降盡倒風旌。”


    “蘇軾如果見到太初你此刻的不堪模樣,隻怕胡子都會氣得豎起來了。”傅山氣得伸出扇子朝孫元方向使勁地扇了幾記。扇麵上是一副青綠山水,落款處霍然是馬士英:“某學的乃是屠龍術,這種實務卻不擅長,你應該帶黃佑一道過來的。”


    孫元閉著眼睛應道:“黃兄這人怎麽說呢……算了,他話實在太多,又是個正人君子,某每次看到他,心中就打鼓。”沒錯,如果黃佑在這裏,他可不敢打赤膊。否則,隻怕會被他罵得腦袋大上一圈。


    傅山哈哈一笑:“原來太初也有怕的人。”


    “不提這個。”孫元道:“方才青主這話說得不對,東坡居士可是個灑脫之人,他若真的再世,隻怕卻是見不得青主正襟危坐的模樣。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卻也是。別人都以為太初你是個武夫,卻又有誰知道你是個才學絕佳,出口成章之士。你以前所做的幾首詩詞,氣魄甚大。與之相比,什麽前七子後七子,都粗鄙不能入耳


    。”傅山恭維了他一句。


    孫元心中有些得意:“遊戲之作,不值一提。”說起來,他所做的詩詞都是抄襲後人之作。什麽遊戲之作,其實有不少不過是當初為了泡妞之用,這卻不方便和人提起。


    傅山搖頭:“太初過謙了,那闋吊唁盧公的《述衷情》中‘業未就,身軀倦,鬢已秋,你我之輩,忍將夙願,付與東流?’其中氣魄,也隻有你這種人中之龍才能寫就。”什麽人中之龍,這已經是帝王氣概了。這闋《述衷情》傅山下來之後也揣摩過很多次,即是興奮,又是驚駭:字裏行間哪裏是一個門生悼念先師,純粹就是一個君主感歎大業未成,為忠臣良相卻已經先己而去,江山無人可守。


    孫元長歎一聲:“盧公殉國,乃是某一生中最慘痛的經曆。某這些年日思夜想,就是生擒多爾袞,為他老人家報仇。咳,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說這些,不說這些。”他睜開眼睛,笑了笑。


    傅山也跟著一下笑,接了蘇軾這首詩的下半片部分,吟道:“自稱丹灶錙銖火,倦聽山城長短更。聞道床頭惟竹幾,夫人應不解卿卿。”


    孫元:“對了,這場大捷之後,也應該向朝廷報捷了,這個折子青主你幫我寫寫,隨帶再提提北伐之事,就說揚州鎮軍資匱乏,如果要北上收複燕雲,朝廷能不能撥點款子。”


    傅山:“錢謙益現在還欠著咱們不少鷹洋,他不問我們要錢已經是好的,肯答應嗎?”


    “試試也好。”孫元:“要不,催錢牧齋還錢。”


    這個時候,有衛兵在外麵道:“侯爺,梁滿倉求見。”


    傅山:“讓他進來。”


    大半夜的,這個特務頭子居然跑過來,應該是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但傅山坐直了身子,就連孫元也接過一個侍衛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濃茶提神。


    梁滿倉進來之後,見孫元光著上身,一愣,慌忙將頭低了下去:“屬下見過侯爺,見過青主先生。”


    傅山:“梁滿倉,你過來可有要事?”


    梁滿倉麵容猙獰起來:“稟侯爺,阮大铖有二心,欲對你老人家不利


    。”


    傅山和孫元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傅山問:“說說,阮大铖究竟想如何對侯爺不利的?”


    梁滿倉:“回侯爺,回青主先生的話,阮大铖過江來揚州之後,將督師行轅設在我寧鄉軍中,屬下就在他身邊布置了眼線,嚴密監視。雖說阮尚書和我揚州鎮乃是政治同盟,可屬下眼睛裏隻有侯爺,除了侯爺,任何人都值得懷疑,都要嚴加監視。”


    孫元:“那你查到什麽了?”


    梁滿倉:“聽奸細來報,說是阮大铖和被他羈押的史可法在戰時有過一次很長的談話,馬阮集團和東林準備短暫聯合,不讓侯爺北伐。為此,馬阮決定不在追究史可法在揚州圍城戰的瀆職之罪,同意他辭去內閣首輔一職歸隱山林,並放朝中尚存的東林黨人一馬。”


    “不讓寧鄉軍北伐?”傅山感覺到問題有點嚴重:“不讓我等北伐,那誰去打北京?”


    “誰去打北京事關重大,估計朝中大姥會商議一陣子才能定奪。”梁滿倉道:“按照阮大铖和史可法商議的結果,是想調我寧鄉軍入荊湖和四川去征討闖賊餘孽、阿濟格殘部和八大王張獻忠。”


    “讓我們去打張獻忠,這一計還真是毒辣到肆無忌憚了。”傅山嘿嘿一笑:“是不是咱們的大軍前腳走,朝廷後腳就會讓侯爺交出揚州鎮的地盤,移鎮湖廣。對了,那邊不是有個實施州衛嗎?隻要將我軍調去那種窮山惡水,用不了十年,我寧鄉軍就煙消雲散了。”


    孫元:“施州嗎,貴州的風景也不錯啊!”


    傅山:“你……”


    孫元:“玩笑,玩笑。”


    他依舊懶洋洋地躺在胡床上,好象並不擔心此事,反伸手問傅山要過扇子,慢慢地搖了起來,良久才冷笑:“馬瑤草是個人物,可手下要麽是劉孔詔那樣的大炮,要麽就是阮大铖這種心胸狹窄,認不清楚自己的人物。現在都是什麽年代了,還想著玩朝堂政治鬥爭那一套。無論阮圓海有千番狡計,某隻來個置之不理,他有豈奈我何?”


    傅山也是一笑:“君侯這話說得也是,咱們若是不動,誰也沒法子


    。揚州鎮管轄著大半個揚州府,北麵又是高傑和劉春,卡住大運河漕運。君侯若是不點頭,任何一支部隊想要北伐,都別想從江淮通過。”


    “也不能這麽說,北伐收複失地關係著咱們漢人江山社稷,任何北伐的軍隊都是英雄,求同存異一律放行吧。至於別的軍隊能不能打下北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孫元:“不過表麵上咱們還是應該找個理由回絕朝廷。”


    傅山:“此事也易,一旦朝廷要調寧鄉軍起征討張獻忠和李自成餘孽,我等就退守錢糧不濟,要不讓朝廷播一點。朝廷肯定是不會出錢的,如此一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孫元以手扶額:“此法甚妙。還是那句話,一家一族一國,沒有錢什麽時候都做不了。”


    議完此事,孫元朝梁滿倉點了點頭:“梁滿倉,這事做得不錯,當記一功。”


    梁滿倉:“侯爺謬讚了,屬下之所以能夠得到這個情報全靠事先派到阮大铖身邊的細作果園,君侯若要記功,可記到他的頭上。”


    孫元微微頷首:“你不貪部下的功確實是一個合格的上司,那什麽果園所探得的情報可實,確認了沒有?”


    “已經確認,屬實。這個果園乃是一個夥夫,以前出家做過和尚。阮大铖信佛,平日不粘葷腥,所以,屬下就將他派了過去。果園此人廚藝甚好,有精通佛法,很多阮大铖信任。此刻他人就在外麵,侯爺可招他進來問話。”


    孫元:“也好,叫果園和尚進來吧。”


    梁滿倉對外麵喊了一聲,就有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普通士卒走了進來。


    俗話說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火夫。可見,世人都先入為主地認為火夫應該是個白胖子。但眼前這個果園卻是個例外,卻見他生得身高臂長,唇紅齒白,若是掃稍事打扮,倒有些偏偏佳公子的味道。


    明朝讀書人都講究儀容,朝廷選官對進士的相貌也有一定的要求,若是生得太醜,無論你考試成績怎麽好,也是當不了大官的。果園既然如此帥氣,能夠得到阮大铖的信任也不叫人意外。


    隻是,果園的麵容看起來有些憨厚老實,如果去做奸細,就更有欺騙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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