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佑率先問:“何解?”


    傅山伸出手指在大運河上一劃,從南皮直接劃到徐州:“如今,鎮海軍和鎮江軍的兵士和糧秣都在大運河上,拉出一條幾百裏長的運輸線,兵力分散。(..)一旦大運河上凍,物資供給就會出問題。如果鄭大木帶兵去保定,那地方的清軍不多,必然無法抵抗。拿下那裏應該不成問題,但下一步又該怎麽走呢?是等著後勤跟上再進攻北京,還是不管不顧直接殺過去。無論鄭森做何選擇,在戰略上都處於被動。”


    孫元:“大木這個人我是了解的,頗有戰略眼光,必然不肯行險。他會駐守保定,等後勤輜重到了再說。”


    黃佑也道:“這是軍事常識,鄭大木不可能犯糊塗的。沒有糧秣,還打什麽仗……當初盧公就是……”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他眼圈紅了。


    孫元心中也是難過,歎息一聲:“這麽多年了,總算是打回來了。若是盧公泉下有知,見到我大明的軍隊重新出現在保定,不知道會歡喜成什麽模樣。”


    傅山歸盧象升可不怎麽以為然,覺得這人和黃佑一樣,太過迂腐。在外帶兵的時候,做人做事放不開手腳,處處被人製約,這樣打仗,不敗才怪。若換成我是他,早就把高起潛和楊嗣昌幹翻了。


    他淡淡道:“君侯,黃兄,鄭森雖然不會行險,可若是鄭芝龍呢?”


    孫元的表情凝固了。


    傅山:“鄭芝龍可是總督江北兵馬,別的部隊他指揮不動,可鎮海軍卻是他的兵,鄭森是他的兒子。先入北京者為王,我就不信鄭一官不動心。如果鎮海軍停在保定等後援,說不定就要被我寧鄉軍搶了先。誰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讓鎮海軍冒險進軍,鎮海軍雖然有三萬人馬,也在大勝關獲取了一場空前大捷。可我對鎮海軍還是不放心,別忘了豪格手下的正藍旗編製完整,士氣正盛。那可是老韃子,鎮海軍還嫩了些。別將這一場北伐,又打成北宋的檀淵,做成了夾生飯。”


    黃佑也是以拳擊掌:“如果這樣就糟糕了,鄭一官肯定會這麽幹的。畢竟,他並不知道大勝關之戰的具體情形,那一戰名義上是鎮海軍打的。其實。說到底是方惟將軍靠著海軍陸戰隊在背後偷襲。”


    孫元:“鄭芝龍的行轅現在哪裏了?”


    黃佑:“應該在聊城。”說來也怪,鄭芝龍總督江北之後。一直都不急著去同鄭森匯合,而是不緊不滿地跟在後麵。鄭森也曾經派使者過去請他去軍中主持大局,他都以鎮海軍都是大木你一手創建起來的,為父對軍中事務一無所知,就不插手了為由推辭。


    鄭成功又問父親對於目前的態勢有什麽建議,鄭芝龍隻說他的主要職責是協調各軍已經地方官府,至於仗該怎麽打,大木你自己看著辦。


    看他的表現,簡直就是當年劉宇亮督師的翻版。


    孫元聽傅山說完鄭芝龍的情形。鬆了一口氣:“好在鄭一官也是個知兵之人,不會亂來。”


    他心中還是有些不安,道:“不管怎麽說,看樣子,我軍也該動了。傳令給蔣武、韶偉、冷英,還有山東軍劉春……”想了想,孫元搖頭:“罷休。進軍計劃維持不變,不要急。打仗的事情慌不得。一切還是按照原定計劃行事,步步為營,各軍齊頭並進,一點一點向北京擠壓。也免得叫人誤會某想先入北京為王。”


    黃佑讚了一聲:“我等做臣子的,本該如此。”


    孫元接下來的話卻嗆了他一下:“元字營。健銳營、騎兵軍三天之後出發,某親率他們去保定,以防出事。動作要快!”他還是想先進北京城啊!


    說完話,孫元伸了一下懶腰:“黃兄,大軍開拔一應糧秣全靠你了,上次揚州之戰將你放在後麵,主要是考慮到你身子這幾年不是太好。如今看你氣色。已然好完全了,咱們一起去吧。黃兄乃我揚州鎮製度創建的第一功臣,某要和你一道親眼看到我寧鄉軍的大旗插上故都城頭。”


    黃佑激動得身子微顫,一拱手:“願往。”


    孫元:“青主,部隊出征前的準備,部隊該如何行軍,怎麽調遣,你來負責。我走了這麽多天路,也累了,得去沐浴更衣,然後給家中老娘磕頭了,今天就到這裏。”


    說罷,就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朝後衙走去。


    兩大謀士也是苦笑,孫國公一句話下來,他倒是輕省了,自己這幾天別想睡個囫圇覺。


    孫元回到後衙,沐浴更衣之後,又拜見了母親,一家人總算吃了個團員飯。


    母親,自己,劉夏寧,韶虞人,董小宛,阿大孫天經,老二孫天養,老三蘭蘭,老四孫天成,滿滿地坐了一桌。


    想起自己剛穿越到明朝的時候,就自己和母親相依為命,如今卻是兒女濟濟一堂,孫元心中一陣感慨。看著家人麵上的笑容,他突然有種強烈的幸福感,自己這些年流血流汗,嚐盡人間苦,不就為這一刻嗎?


    老天保佑吃飯的人們。


    吃過晚飯,孫元去了劉夏寧的房間。畢竟,她是自己的正妻,是寧鄉軍的主母。而且,韶虞人是孫元的平妻,帶朱汀去世之後,她負擔起照料母親的責任。但當初,孫元娶她的時候答應過另外建一座府邸,讓她居住。


    所以,劉夏寧進了孫家之後,韶虞人母子三人就搬了出去,府中事務都交給了劉夫人。


    這是孫元第一天回徐州,自然要和母親住在一起來的。按照封建社會的禮製,他第一站應該去正妻那裏。


    孫元也很喜歡劉夏寧這個開朗的小姑娘,和她在一起,感覺自己有種說不出的開心和活力。這一點,和別的女人不一樣。


    孫元在韶虞人那裏的感覺是內心異常平靜,心中有話,根本就不會考慮,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自在隨意,很舒服。


    至於董小宛,怎麽說呢……有點複雜……孫元也不想在這上麵多做糾纏。


    ……


    屋中燒了地龍。很是溫暖,衣著單薄的劉夏寧趴在孫元的胸脯上,目光迷離。


    她用手指不住地在孫元嘴唇上的胡須出捋著,鼻子裏卻哼一聲:“君侯這次去南通怎麽不帶妾身一道去,叫我在府中好生難過。君侯也是偏心了,眼睛裏隻有虞人姐姐。”


    孫元嗬嗬笑著:“我這眼睛裏怎麽可能隻有她一人,我對你們可公平著呢。好了好了,別使小性子了。我倒是忘記了。甘輝將軍見著桃子母女了?”


    “這事你是不是該去問虞人姐姐?”劉夏寧嘟起了小嘴。


    孫元:“韶夫人不是回去了嗎?你是國公府女主人,我不問你問誰?”


    劉夏寧這才歎息一聲:“李夫人一看到丈夫的骨灰就哭得暈了過去,還是桃子堅強,若不是她在安慰自己母親,李夫人隻怕已經尋了短見……真看不出來,這小姑娘還真是個人物。”


    事情涉及到自己犧牲部下,孫元提起了精神:“你繼續說下去。”


    劉夏寧:“桃子見她母親實在是悲傷過度,沒有主張,就去求老夫人施恩。請國公府給快墓地給些喪火,操辦後事。老太君摟著桃子流了眼淚,立即讓妾身取了一百兩銀子出來,說是要將李教官的喪事辦得風風光光的。”


    孫元:“應該的。”


    劉夏寧:“桃子謝了恩之後,又去見甘輝將軍父子,磕頭答謝他們千裏護送父親骨殖來徐州的恩情,又問父親犧牲時又沒有話交代。甘輝將軍就將當時他與李教官定下娃娃親一事同桃子母女二人說了。”


    “哦。後來呢?”孫元隱約感覺劉夏寧還有後話,忙問。


    劉夏寧道:“一切都很順利,桃子的母親哭著說,既然先夫有遺言,她自然同意。甘輝將軍大為歡喜,說他下去之後馬上請媒人過來。但這個時候。甘輝家的公子,甘鳳瑤卻叫起來,說他不肯……這孩子看起來好象腦子有點不對勁。”


    孫元:“不是不對勁,甘大俠的兒子最大的毛病是麵皮薄,害羞。被人嗬斥幾句,便就範了。”


    “咯”劉夏寧笑起來:“太初你明見千裏,還真是這樣。當時。甘輝將軍張嘴就要罵。桃子卻橫了甘公子一眼,喝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合乎禮法。既然先父和甘將軍已經定親,你若不應,變是不孝。若甘輝將軍不能定下這門親事,那就是辜負先父托付,是不信,不義。難不成,你要因為不孝而陷令尊於無信不義?我父為國捐軀,我乃忠良之後,自問不是無鹽嫫母,難不成配不上公子?’當時,甘鳳瑤就被嚇得白了臉,再說不出話來。於是,兩家家長就趁熱打鐵,定下了這門親事,說是明天媒人就會上門。當時,因為桃子還在服孝期間,要等滿三年才能嫁去甘家。”


    孫元聽得瞠目結舌:“這個桃子小丫頭……看不出來,看不出來,真是個厲害人物啊!”


    劉夏寧還在咯咯地笑:“咱們國公府出去的女子,怎麽可能受人欺負,一個個都厲害得緊。”


    說完,她有點不好意思:“太初,都怪妾身,平日間太放縱府中的女子了,沒管教好,一個個都沒有規矩。”


    孫元道:“女孩子們,就得開開心心過日子,再說,我是行伍出身,要那麽多規矩做什麽?我最喜歡小女孩了,夫人……自你嫁過來,我倆都是聚少離多,為夫虧欠你了。”


    他一把抱住劉夏寧,道:“我已經有三個兒子了,卻隻有一個女兒。夏寧,幫我生一個。我還有點時間,馬上,現在。”


    劉夫人被孫元一抱,頓覺全身骨子都酥了,羞怯地閉上眼睛,一身都紅了:“生生生……我幫你生一群女兒……我的國公爺,妾身……妾身感覺很幸福……”卻沒有想到丈夫所說的還有點時間究竟意味著什麽。


    三天之後,孫元就要上戰場了。


    這是明清大決戰,先入北京者為王。


    事實證明,孫元言出發隨。在後來,劉夫人一口氣替孫元生了兩個可愛的小公主,直將孫元的下巴都笑歪了,劉夏寧也開心得不行。


    隻一直侍侯著劉夫人的趙奶娘不住地抹眼淚:“怎麽又是弄瓦之喜,怎麽又是弄瓦之喜?我的夫人啊,你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她大概是所有人中唯一的傷心之人吧?


    一夜**。到天明孫元起床之後,地上的白雪已經積了一層。


    空氣冷得仿佛凝固了,即便是那些威武雄壯的侍衛,也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孫元看到天氣冷得如此厲害,心中不覺一凜,暗道:或許傅山說的會變成真實,今年的冬天來得直他娘早啊!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胖子跑進來,大約是地上有些滑,竟是一個趔趄倒地。這個胖子索性就勢跪在孫元麵前:“國公爺,我的國公爺誒,不好了,不好了!”


    來的人正是羅如意,孫元喝道:“什麽不好了?”


    羅如意:“國公爺,茶城那邊有急報過來,說大運河有上凍的架勢,再這麽下去,船就行不動了,鎮海軍那邊的糧秣、輜重可運不到北麵去了。鎮海軍可是咱們北伐的主力之一,他那邊若是糧秣不繼,隻怕要壞了主公你的大事啊!”


    實際上,大運河在進入淮安之後就匯入了黃河。


    南方漕運的船隻過了清江浦之後,就要沿黃河向西北方向行駛,到徐州之後再改道向北,從茶城進入大遠河北段。


    “要上凍了,走,去看看!”孫元道:“你這隻大白鵝,還真靈醒啊!”確實,這小子人品卑劣,見了自己都帶著諂媚的笑容,見了同僚都是勾肩搭背,兄弟、哥哥地喊得親熱,活脫脫一個小人,在寧鄉軍一群熱血漢子當中簡直就是個異類,沒得叫人見了生厭。


    這家夥白白胖胖,每次見到他,孫元就有一種錯覺。這廝若是剃了胡須,穿上宮裝,就是後世宮劇中的標準太監模樣。


    但是,羅如意在破徐州之戰中立了大功,寧鄉軍的規矩是有功必賞,有罪必罰。為了酬功,就不能用此人。至於如何安置這隻大白鵝,孫元還是抓了半天頭皮。最後,索性就將他放在國公府中做了文職,角色相當於後世辦公室的文員。


    卻不想,這小子自來熟的性子去了那裏之後,幹起承上啟下,聯絡左右,溝通遠近的事來卻是如魚得水,隻不過幾個月就將揚州鎮上上下下相關人物認的個遍。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本事吧,今天他能夠從大運河上凍,想到鎮海軍的後勤會出大問題,又急忙跑來稟告,這讓孫元有點意外:或許某以前還真小看了這廝,任何人都有他的長處,所謂天生我才必有用,就看能不能找到適合的位置。(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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