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河,鎮海軍前鋒營。


    秦易剛帶著援軍撲上去,立即就同圖魯什的部隊撞在一起,雙方開始在前鋒營所在地這口人肉磨盤上開始殘酷的拉鋸戰。


    圖魯什的軍隊剛一投入戰鬥,秦易就一馬當先地衝在最前頭,用實際行動鼓舞著士氣。可惜圖魯什這支部隊是正藍旗的精華,說句實在話,前鋒營的戰鬥力比起鐵甲軍還差一些,更別說同建奴相比了,所仰仗的不過是胸中那一口必死之氣。


    不過,人力有時而窮,很快,秦易等人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在囂張飛揚的正籃龍旗下,建奴你來我往,打得很是趁手。步兵和騎兵相互配合,將一片片工事掃蕩一空。不但秦易被打得難以應付,就連擺在前麵的部隊也在建奴的穿插下被截成了兩段。一段留在高處,另外一段則被趕到先前放了水的田裏,陷在其中步履艱難,毫無抵抗地一個接一個被建奴用羽箭射倒在地,號叫聲衝天而起。


    秦教官在戰前設下的陷阱,反叫前鋒營自己吃了苦頭。


    一片又一片人體壘在陣地上,變成毫無生氣的血肉。


    秦易站在一堵已經倒塌了一半的矮石牆上,手中大刀不住地朝敵人身上砍去。


    他身上的鐵甲上已經釘了好幾支羽箭,已經有建奴的弓手釘上了他,不斷將箭射過去。


    秦易卻恍若未覺,依舊在大聲呐喊讓後麵的士兵跟上去。


    每喊一聲,身上就會多一支羽箭,看得人心中一陣陣發緊。


    方大洪急得手心全是冷汗,紅纓槍在手中不斷地抖著,發出呼呼聲響:“師哥,建奴實在太強了,我去吧,得把秦教官接回來。若是教官有個三長兩短,這大營也守不住了。”


    他已經看明白,在這前鋒營中,自己根本就是個擺設,甘輝也起不了什麽作用。隻要秦教官才是這支隊伍的靈魂,如果他死在戰場上,前鋒營的士氣立即就會崩潰。


    甘輝搖晃著滿是血汙的腦袋,啞聲道:“不可以,不可以,若是秦教官真的抵不住了,他會求援的。教官自有安排,若我等貿然出擊,壞了他的布置,這一仗還怎麽打?”


    話雖如此,他的卻感覺口中全是青銅的味道,苦得揪心。


    方大洪一跺腳:“師哥,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管這些。難不成眼睜睜看著教官戰死在前麵……我們才是這支部隊的統領……傳我將令,出擊。”


    話還沒有說完,戰況突變。


    隻見得站在矮牆上的秦易突然回手一刀,將釘在自己鎧甲上的箭杆子砍斷,大吼:“鎮海軍,鎮海軍!”就從牆上跳了下去,一頭衝進敵群之中。


    人還未落地,手中的大刀就將一個建奴的腦袋連頭帶盔劈成了兩片。


    這個時候,突然間,從矮牆後麵躍出來十幾騎騎兵,如同泰山壓頂般直接朝建奴頭上砸去。


    原來,先前秦易苦戰不退,等的就是這一刻,在之前,他已經悄悄調了十騎精銳過來,隻等建奴聚在一起,這才突然發動。


    一片建奴被凶狠的戰馬衝翻在地,先前還亂成一團的前鋒軍士氣大振,紛紛提起兵器對著倒在地上無法起身的建奴一通亂刺亂砍。


    遭受到突然打擊,建奴這一波攻擊停滯下來。


    得了喘息之機,先前亂成一團的前鋒軍士兵總算是恢複了秩序,又將防線推到起初模樣。


    兩軍在灌了水,結了冰,又被千萬雙腳、馬蹄和大炮轟擊下變成雪泥的水田之前僵持起來。


    不得不說,在小層麵的戰術上秦易設計得非常之妙,先前前鋒營在圖魯什和遏必隆的輪番衝擊下,防線搖搖欲墜,恰如已經繃緊的細絲,隨時都有斷做兩截的可能。秦教突然以小股騎兵反衝,頓時穩住了局麵,也讓承受了巨大壓力的前線鬆了一口氣。


    而且,秦易身背數箭,依舊苦戰不退。這讓鎮海軍士卒胸中已經被馬寶等人蠅營狗苟消磨的鐵血之氣複蘇了,當真是人人拚命。


    兩軍開始混帳,互相之間開始有來有往了。


    就在這個時候,在後麵觀戰的甘輝和方大洪看到秦易突然被一根狼牙棒擊中,右肋下的鎧甲癟下去一快,人也一頭摔倒在水田中。


    “啊!”正在鏖戰的鎮海軍士兵同時發出一聲大叫,而建奴卻發出陣陣歡呼,用盡全身力氣朝前湧來,雙腳在水田裏翻起層層泥浪。


    “糟糕了,糟了,咱們得去將秦教官接過來。”方大洪手心的汗水出得更多,感覺紅纓槍的槍杆子濕漉漉地握不牢固。


    “不不不,不是現在,不是……”甘輝搖了搖頭,啞著聲音:“不行,秦教官沒有信號過來,咱們不能擅動。”


    方大洪急了,手一抖,耍了個槍花,大聲吼道:“師哥,這個時候還等什麽秦教官的信號,再等上片刻,就就就……不,隻怕秦教官已經站不起來了。”


    是啊,在這種千軍萬馬擠在一起的混戰中,身穿重鎧,你一旦倒地還有機會站起來嗎?況且,地上又那麽爛。


    “不行,秦教官沒給信號。”甘輝隻是搖頭。


    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前麵的鎮海軍士兵同時發出一聲大吼:“教官,教官站起來了!”叫聲中滿是歡喜。


    卻見,一具高大的身影重新站起來了,手中大刀一揮,就舞出一道雪亮的扇麵,將一個建奴的腦袋砍上天去。


    站起來的正是秦易將軍,他渾身都是爛泥,但右勒下卻有血不斷流出來。原來,敵人的那一記狼牙棒在擊中他鎧甲的時候,已經鉤進甲葉子裏麵,剜出了一大片皮肉。


    秦易也不知道忍受了什麽樣的痛苦,又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從這一片和著人肉的沼澤中站了起來。


    見到自己的總教官如此神勇,鎮海軍士兵士氣大振。


    方大洪:“教官站起來了,真是一條好漢啊!”這個時候,他對秦易佩服到五體投地,徹底服氣了。


    話音還未落下,這個時候,秦易身後的一麵紅旗搖晃起來。在頭頂劃了個圈,斜指敵人的右側。


    方大洪驚叫:“師哥,教官給信號了,讓中軍主力反擊。”


    甘輝將一口氣吐了出去,一道長長的白氣:“是時候了,建奴已經疲憊。”


    然後回頭對身後的將士喊:“隨我來,主力包抄敵軍側後,和秦教官夾擊建奴。各位,你們歇了這麽些工夫,冷不冷?”


    “冷!”眾人都是同聲大叫。


    “知道冷就好,咱們出發,去熱乎熱乎!”甘輝將鐵盔扣在頭上,接過一把斬馬刀,大步朝前走去。


    方大洪一把拉住他的手:“師哥,讓我上吧!”


    甘輝搖頭:“你是主帥,亦坐鎮後方,統管全局。再說,戰陣廝殺和……”


    方大洪咆哮了,惡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大叫:“師哥,你是不是又要說這戰陣廝殺和行走江湖同人過招不一樣。聽你說,當年你不也是在大勝關的時候才第一個建奴生死較量,你總得要讓我有個開始啊!坐鎮後方統管全局,我在後麵又派得上什麽用場,還不是師哥你和秦教官說這仗怎麽打,就怎麽打,我也就是個傳令兵。對對對,我是主將,這一次我就下令了,你留下,我上。”


    看到方大洪孩子氣的表現,甘輝想笑。可轉念一想:是啊,他畢竟是主帥,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卻是不能當著這麽多將士駁了他的麵子,否則他以後還怎麽帶兵?再說了,師弟說得對,他總得有個開始啊!


    想到這裏,甘輝停了下來,一拱手:“謹尊將令。”然後小聲地對方大洪叮囑道:“師弟,這戰場上和人交手,無論用什麽法子,必須在一瞬間將敵人放倒,不能……”


    “知道了,知道了,不需要什麽高明招式,用不上。”方大洪大聲應道,一蹦一跳地帶著隊伍衝了上去。


    “真是一個孩子。”甘輝看著他的背影,麵上露出一絲苦笑。


    鼓聲鎮天,隨著前鋒營主力包抄到建奴的側翼,在秦易和方大洪的夾擊之下,建奴已經打得有些疲憊。見鎮海軍包夾過來,明顯地有些慌亂。尤其是陷在水田中的敵人,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建奴那邊有鑼敲響,這是撤退的信號。他們開始不住收縮後退,試圖同秦易拉開距離。讓另外一股在旁邊休息的清軍頂上來,可惜秦易和方大洪知道其中的厲害,狠狠咬住敵人,一路追去。


    看到節節敗退的建奴,甘輝身子一鬆,身後,士卒們都在高聲歡呼,一片刻,這聲音漫天滿地都是。


    一片又一片建奴倒在水田裏,被追上來的鎮海士兵用腳和馬蹄踩下去。


    甘輝看到小師弟方大洪一槍將一個敵人刺倒在地,他著一槍沒有任何花巧,隻一個字快。在敵人的大錘中他腦袋的時候,紅纓槍已經搶先一步戳斷對手的頸椎。


    “不錯啊,大洪的悟性很高!”甘輝欣慰地笑起來。據他所見,那個建奴要高過方大洪一頭,膀大腰圓,手中大錘看起來委實猛惡。一般人見敵人一錘砸來,肯定會下意識地躲藏。這恰恰犯了大忌,周圍人擠人人挨人,你又如何躲的過去。又或者不管不顧地一槍前刺,慌亂這種,你會本來地朝敵人軀幹刺去,因為軀幹的目標大。可是,敵人身上穿著厚實的鎧甲。就算你力氣足夠大,大到能夠破甲,可不能瞬間讓敵人失去抵抗力,你還是會被人一錘打出腦漿子來。


    方大洪能夠選擇去刺敵人的頸項,心理素質和槍術都非常了得。


    不管怎麽說,建奴這凶猛的攻勢總算被擊退了。敵人在後撤的過程中很快演變成一場潰退,隊型開始散亂,跑得滿山遍野都是。


    若不是另外一股建奴軍隊過來接應,這一戰說不定前鋒營就贏了。


    這一通激烈的廝下下來,敵我兩軍都累了,各自撤了回去休整。戰場上出現了短暫的平靜,兩軍都生起篝火,所有的士兵都席地而作,大口地啃著幹糧。不覺中,這一戰已經打了一個上午。♂6^毛^小^說^網,最好的免費站♂請牢記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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