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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春的力氣何等之大,直拍得郝肖仁一個趔趄,差點把內傷都拍出來了。品書網(..)


    他抽了一口氣,強忍著五內的翻騰,吃力地回答:“不過是壕橋而已,也沒什麽了不得,幾乎所有的兵書都有記載。什麽《武經總要》《紀效新書》都有……所謂壕橋,據書上說,最早出現在宋朝宋遼之戰時期。濠橋的長短以濠為準,橋下前麵有兩個大輪,後麵是兩個小輪,推進入濠,輪陷則橋平可渡。如果濠闊,則用折迭橋,就是把兩個濠橋接起來,中間有轉軸,用法也相同。北京的護城河實在太窄,折疊橋就用不著了。”


    說完話,他下意識地朝旁邊挪出去兩步,脫離這個山東總兵官的攻擊範圍。


    劉春見郝肖仁被自己拍得五官都扭曲了,心中一陣痛快。自己現在身上背負中弑父和殘害同胞兄弟的罪名可謂全拜這個死胖子所賜,他早就恨不得一把將好小人給捏死了。可是,自己能夠有今天的地位,也都是靠了他。


    若非有郝肖仁,他劉春當年在淮安就已經死在準塔手中。可以說,不但自己,整個山東軍,全淮安府的百姓都因郝胖子而活。


    對於好小人,劉春的感情非常複雜。既恨之入骨,又愛若珍寶。自從這小子參讚山東軍務之後,已經成為自己最得力的臂膀,劉春是須臾也離之不得。


    不過,如果能夠有折騰他的機會,東平侯還是不會放過的。


    劉春哈哈大笑:“郝大人這一年來鼓搗出好多器械,都好使得很,看來,某以後也得多讀些古書。”


    這個時候,北京阜成門那邊又有了變化。


    見雲梯鉤上雉堞之後,城牆上的建奴同時大吼,開始不要命地將灰瓶、擂石扔下來。從這裏看過去,可以看到燒熱的金汁從似的行而下,拖曳出一條長長的熱氣騰騰的黃色水柱,叫人看得心中一寒,仿佛能夠嗅到其中的臭氣。


    已經有百餘個山東軍士兵擠到城牆下去,見上麵有不明物體砸下來,同時張開手中的盾牌,連成一片。


    石塊、灰瓶,箭支落到盾麵上,打得蓬蓬亂響。


    好在下麵的人用力擎著盾牌,倒也沒有出現死傷。


    火油開始在盾麵上熊熊燃燒,火星亂舞,煙霧中一片朦朧。


    一個山東軍士兵也是熱血上頭,雲梯剛一搭上城牆,就大吼一聲,以口咬刀,手腳並用地朝上麵攀去。


    一夫振臂,萬夫響應,又有兩個士兵跟著衝了上去。


    這個時候,有建奴吼叫著將一根巨大的滾木順著雲梯放下來。轟隆聲中,那三個人瞬間被大原木從上麵掃落下來,狠狠地落到地上,眼見著是活不成了。


    按說,雲梯一旦搭上城頭,進攻一方的士卒肯定會不顧一切地朝上爬去,以期在最短時間登城,建立一個可靠的立足點,掩護後繼部隊上來,並努力擴大戰果。而這第一波次衝上城牆去的部隊,乃是一軍中精銳的精銳,勇氣和武藝都是上上之選擇。這些勇士有一個威風的名字“先登”,而野戰中的先鋒則被稱之為“陷陣”,先登陷陣,一軍之魂。


    三國時有兩字大名鼎鼎的強軍,一支是飛將呂布統帥的陷陣營,另外一支則是袁紹的先登軍。和曹操的虎豹營一樣,分別代表同時代騎兵突襲、步兵野戰,攻堅戰的顛峰戰鬥力。


    可說來也怪,見三人被砸落雲梯之後。所有的山東軍士兵都呼嘯一聲,棄了所有的攻城器械,潮水一般退了下來。


    這才是轉進如風,換任何一個統帥,早就怒不可遏了。


    可說來也怪,劉春和郝肖仁卻是一臉的平靜,好象這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見山東軍敗下陣來,城上的建奴估計也是沒預想到仗打得如此之順,有陣陣歡呼聲傳來。


    一個老得不成模樣的建奴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勇氣,直接爬上雉堞,拉開了褲子,對著下麵就撒了一泡焦黃的尿。


    “哈哈!”城牆上,所有的建奴都在大笑。並齊聲大罵:“劉春,劉春,你這龜孫。膽小如鼠,就是龜孫!”


    這一聲罵如此整齊,遠遠地傳過來,清晰地傳到每一個明軍士兵的耳朵裏。


    山東軍士兵都氣得麵色鐵青,捏緊了拳頭。


    劉春卻不在意,唾了一口:“一定都不押韻,原來胡兒不讀書。”


    郝肖仁看了劉春一眼,心中暗讚:這個悖逆狂人如今倒是變得沉穩了難怪能得君侯信重。


    那個撒完尿的老建奴並沒有跳回去,反接過一個火罐朝下麵狠狠砸來,直接砸在一座壕橋上麵。


    火罐中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火油和硫磺硝石,剛一碎開,就有火光衝天而起。


    可惜,隻燒得片刻,就熄滅了。


    再用望遠鏡看過去,那座壕橋安然無恙,隻上麵被燒出了一片黑色的痕跡。


    劉春又哈哈一笑,伸手朝郝肖仁拍來。當然,這一次拍了個空:“不錯,不錯,好大人這辦法真好,敵人的火拿我的攻城器械毫無辦法,氣死他們!你這法子又是從哪本書中看來的?”


    郝肖任得意地捏著兩撇鼠須:“《列子》書中就有記載:‘火浣之布,浣之必投於火,布則火色垢則布色。出火而振之,皓然疑乎雪。’這種火浣布不怕火,用來捆紮雲梯、壕橋,建奴也隻有幹瞪眼的份兒。”


    劉春心悅誠服:“郝大人真是淵博,良平之才啊,劉春佩服!”


    “過獎,過獎。”郝大人又下意識地朝旁邊挪了幾步,拿起千裏望繼續觀察。


    建奴大約也沒想到烈火竟然對於山東軍的攻城器械無效,估計守城的將軍也是惱了,放低炮管,將炮彈雨點一樣射下來,直打得那些被丟棄在護城河上的壕橋木屑紛飛。老半天,才將這十幾座壕橋打塌下去,估計也消耗了不少彈藥。


    “圖紙,筆。”郝肖仁一招手,就有一個隨從將一塊鋪著地圖的木版遞過來。


    定睛看去,霍然正是北京城防圖。


    郝肖仁接過筆,在阜成門城牆上做了幾個記號,笑道:“一共有五門大炮,這次總算弄明白了。如此一來,建奴的所有火力點都暴露了。”


    原來,今天並不是孫天經這一路兵馬對北京發起總攻,而是一種試探。試探守城建州軍的戰鬥力究竟如何,並順便實驗一下新製的攻城器械是否好用。


    事實證明,山東軍的器械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那十幾具壕橋,在總攻的時候,可以快捷地搭在護城河上,讓雲梯在最短的時間內搭上城牆。


    最讓人高興的是,敵人的炮位也暴露了。


    雖說對敵人炮彈的殺傷力和準頭不以為然,這玩意兒真在戰場上也砸不了幾個人。可老是讓這種炮彈在自己頭上肆無忌憚地飛來飛去,還是能夠給人巨大的心理壓力。


    劉春:“郝大人,是否有把握在總攻發起之時,把這五門炮都給我敲掉……不,隻剩四門了,剛才已經炸了一門。”


    郝肖仁嗬嗬一笑:“東平侯,你是一軍之主。部隊怎麽樣,仗該怎麽打,似乎不該來問下官吧?”


    劉春眉毛一豎:“炮兵不都是你們寧鄉軍派過來的?”確實,一想,部隊中的技術兵種好象都是孫元支援過來的,這確實是一件叫人無奈的事情。如果沒有這些技術兵,山東軍的戰鬥力絕對會下降一個層次。況且,就算是步騎兵中的骨幹軍官,好象也是以前在鎮江府訓練出來的。到如今,山東軍已經被徹底納入了寧鄉軍係統裏了。


    郝肖仁這才道:“按說,這事挺難的。不過,想來建奴也不知道變換炮位什麽的。如果打固定炮位,事情就簡單了。隻需略做計算,待到總攻發起之時,瞬間就能叫敵人的大炮上天。”


    “好,好得很。”劉春麵上露出笑容:“看來,拿下阜成門我山東軍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了。事實證明,秦軍是不成的。到時候,某倒想看看高英吾麵上的表情。”


    這個時候,北京城牆上麵,“劉春,劉春,你這龜孫。膽小如鼠,就是龜孫!”的笑罵聲還在繼續。


    劉春氣得臉都青了,咬牙道:“傳我命令,一旦拿下阜成門,不接受任何敵人的投降,某不要俘虜。”


    ……


    “劉春,劉春,你這龜孫。膽小如鼠,就是龜孫!”


    ……


    在戰場的另外一邊,一處新築的望台上“孫”字大旗迎風飄揚,旗下立著一個渾身披掛的孩童。不用問,正是這一路大軍名義上的統帥孫天經。


    他突然撲哧一聲笑起來:“哈哈,哈哈,東平侯隻怕鼻子都要氣歪了!”


    在他身邊,朱玄水想笑又不好意思,麵容扭曲,憋得極其辛苦。


    傅山卻不管這麽多,哈一聲:“東平侯桀驁不遜,什麽時候被人這麽辱罵過,到時候真發起總攻,也不知道會瘋成什麽模樣。”


    後麵的侍衛們都輕聲笑起來,尤其是高傑的兒子高元爵更是笑得痛快。當然,甘輝的兒子甘鳳瑤生性木訥,依舊板著一張臉。


    傅山:“不過,劉春的壕橋做得不錯,更妙的是上麵還裹著火浣布防火。相比之下,秦軍就差些。這樣,我等下畫個圖紙,高小將軍。”


    高元爵:“先生。”


    傅山:“到時候,你將圖紙給興平侯送過去,另外,再帶些火浣布。”


    高元爵大喜,拱手施禮:“多謝先生。”


    傅山:“你去跟興平侯說,請他抓緊修建壕車。我隻給他兩天時間,大後天一早,各軍發起總共。”


    眾人都是神色一凜: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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