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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鄭森又何必糾纏在這裏呢?


    想到這裏,://772e6f742e6f%6這些天積壓在心頭的陰霾和抑鬱頓時一掃而空,他突然微笑起來,對韶偉一拱手:“韶偉將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鄭森受教了。確實,都是大明朝的軍隊,甘輝將軍在那裏帶兵不一樣是為國家效力。”


    韶偉倒是一呆,他本以為自己這一番話會讓鄭成功暴跳如雷,也想過實在不行大不了和這個年輕的靖遠伯打上一架,事情到了最後至多跑孫元那裏去領軍法就是了。卻不想,鄭成功竟然放棄要甘輝和那兩千鎮海軍士兵的想法:“靖遠伯,你真不叫甘輝回去了?”


    “不用了,我想甘將軍在韶將軍這裏更能發揮吧,跟了我鄭森,倒是埋沒了他。”鄭成功微笑著回答。


    鄭鴻逵見侄兒這麽說,頓時急了:“福鬆,不可!”


    鄭成功搖頭:“叔父,我是鎮海軍的統帥,這事你就不要管了。”


    這話雖然說得溫和,可鄭鴻逵知道鎮海軍之所以落到今天這般田地,自己是要負很大責任的。侄兒雖然沒有責怪自己,可他心中卻是大為羞愧,再說不出話來。


    鄭成功也看了甘輝一眼:“甘將軍,雖說咱們以後再沒有主從關係。可你好歹也是咱們鎮海軍出去的人,在韶偉將軍麾下千萬不要墮了咱們的威名,叫人瞧不起。”


    甘輝滿麵淚痕:“靖遠伯,末將對不起你。”


    鄭成功:“也沒有誰對不起誰的,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拿佛家的話,你我從前能夠在一個馬勺裏舀食,那是緣分。到如今,這個緣分已經盡了。說句實在話,看到你能夠在曹國公麾下效力,在戰場上殺建奴,我也羨慕得很。可惜啊,某卻做不了那許多快意之事。這就是人生的無奈,甘輝將軍,珍重!”


    說完,一拱手,轉身跳上戰馬,疾馳而去。


    “靖遠伯!”他麾下的侍衛和鄭鴻逵沒個奈何,也紛紛跳上馬跟了上去,頃刻之間散了個幹淨。


    待到眾人去遠,甘輝還在默默流淚,韶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麽,甘大俠心還舍不得你們鎮海軍,舍不得舊主?”


    甘輝擺了擺頭:“鎮海軍僅存的所有弟兄都已經混編進了寧鄉軍,從此刻開始,鎮海軍就是寧鄉軍,寧鄉軍就是鎮海軍,軍中所有士卒都是末將的袍澤弟兄。末將在靖遠伯麾下效命三年,這個情分無時或忘。”


    韶偉剛才這一句中難免有試探甘輝之意,聽他毫不隱瞞自己的心意。便知道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心中也是佩服:“甘將軍乃是忠義之人,佩服,佩服。你以後也不要有什麽顧慮,好好做事,沒人拿你當外人的。”


    “多謝韶將軍。”


    “下去吧!”


    等到甘輝退下,四下無人。韶偉叉著腰立在轅門口,心中大覺得意,暗道:嘿嘿,好得很,終於將鄭森這個礙眼的家夥給弄走了。咱韶偉也懂得使計了,等以後見了傅山看那老先生還說我鹵莽衝動不?


    沒錯,今天這一幕都是韶偉一手導演的。


    說句實在話,韶偉是見識過甘輝的厲害的。當初在徐州的時候,他聽說甘輝武藝出眾,也上門請教過。結果,在他手下隻走了兩招就被直接放倒在地。又聽說甘輝在鎮海軍中做過海霹靂施琅的副將,統領過鐵甲軍,是個經驗豐富的將領。


    當時,韶偉就動了心,想把甘輝弄到偉字營。他是孫元的小舅子,小舅子營在寧鄉軍中一向霸道慣了,有好的裝備,好的軍官,都要扒拉到自己碗裏去。如此一個人才擺在自己麵前,如何能夠放過。


    可惜甘輝一心想回鎮海軍,韶偉隻能做罷。


    這次甘輝帶著兩千殘部來投,孫元也夠意思,將甘輝交給了自己,同時還讓五百健兒一道過來充實軍中,這讓韶偉大喜過望。


    鎮海軍本是寧鄉教官訓練出來的,在韶偉的整頓下,很快就融入了寧鄉軍體係,立即就能拉上戰場。可就在這個時候,鄭森來了,這難免不讓韶偉心懷疑慮。擔心鄭森小兒依靠往日的情分將甘輝等人又拉了回去,其實,這樣的擔心,其他個營的將官也有,溫老三在私底下還說了許多怪話,建議大家索性將鄭森給趕走。


    無奈孫元非常看重鄭森,還將他放在身邊參讚軍務。此事關係到孫元的名望和威嚴,韶偉他們自然不敢在下麵搞什麽小動作。


    而且,聽人說,最近將行轅設在寧鄉軍中的錢謙益見學生進了軍營,一改往日的頹喪,派人積極同投入寧鄉軍中的鎮海軍舊人拉關係。


    當然,那些鎮海軍士兵對鄭家已經徹底失望,對寧鄉軍也產生了強烈的認同感,對於錢老頭派過去的人自然沒有任何好臉色。


    可世事變幻,鄭森在軍種總歸是不安定因素。這可是一顆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


    既然如此,索性將這顆膿瘡給擠了,將這事擺在明麵上,看孫元該如何處置。


    於是,韶偉就指使一個鎮海軍的舊人偷偷去見鄭鴻逵,說是那兩千殘部如今都編入偉字營。因為是新兵,在軍中飽受老兵欺壓,人人皆心壞怨懟。聽說鄭森來後,眾人如大旱之盼雲霓,都願意脫離寧鄉軍,重歸靖遠伯麾下。隻不過軍中管束實在太嚴,好望鄭總兵官能夠出頭,去偉字營討人。到時候,弟兄們當群起響應,將事情鬧大。到那個時候,孫元想不放人都不可能了。


    鄭鴻逵一聽就來了精神,鎮海軍全軍覆沒一事他心中有愧,覺得這是一個補救的好機會。當下,就帶了人匆匆趕了過來。


    最後,鄭成功也被驚動了。


    其實,韶偉就是個惟恐天下不亂的人,他隻想將事情擺在台麵上。對鄭成功說起話來,也是絲毫也不留情麵。


    卻不想,鄭成功卻放棄討要兵馬的企圖,甚至還說要離開寧鄉軍去湖廣組建新軍討伐張獻忠,這如何不讓韶偉喜出望外,也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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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大木走了?”錢謙益大為驚駭,忍不住一把抓住前來稟告的那個幕僚,聲音中帶著顫抖。


    “是,閣老,靖遠伯走了,就在剛才。”那幕僚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額頭帶著汗水:“他走的時候也沒去想任何人告別,就騎了馬離開了軍營。”


    錢謙益:“甚至沒有去同孫元說一聲嗎?”


    “回閣老的話,靖遠伯走的時候沒有告訴曹國公。”幕僚小心地說:“閣老,會不會是曹國公將靖遠伯給逼走了?”


    錢謙益搖頭:“不,不是孫元,孫元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幕僚:“難道不是?”


    錢謙益:“孫太初此人雖然狼視鷹顧,有梟雄之姿,可卻是有言出必行之人,否則麾下也不可能聚集這麽多人才。黃佑、傅山天下有名的名士,湯問行、俞亮,將門之後。如今,就連複社的很多人都投到他幕中,有傳言,侯朝宗也在其中。孫太初素來珍惜羽毛,斷不可能前腳留大木在軍中,後腳又逼他離開,出爾反爾,豈不叫天下人心寒。對了,大木是怎麽走的,你詳細說一遍。”


    搖完頭,錢謙益放開了抓住幕僚的手。


    那幕僚鬆了一口氣,將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最後,才恍然大悟地叫道:“閣老,也許這事曹國公還真不知情,搞不好就是韶偉所為。他乃是市井潑皮出身,說起話來也是尖酸刻薄。靖遠伯是何等人物,身份尊貴,又心高氣傲,必然受激不過,這才負氣出走。閣老,快快快,快去追他回來。屬下這就去拜見曹國公,稟明此事,看他又有什麽話好說。”


    “不用了。”錢謙益一臉退了好幾步,身子沉重地坐到椅子上。


    幕僚急了:“閣老,靖遠伯騎著快馬,若再不去追,怕就是追不上了。”


    “我說不用了。”錢謙益用手摸著滾燙的額頭,喃喃道:“大木的性子難道我這個做老師的還不清楚,他看起來隨和溫良,其實卻極為倔強,認準了理,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幕僚定睛看過去,這才愕然發現,以往風度偏偏的錢閣老今日卻一臉的疲倦,額頭上滿是皺紋,仿佛老了十歲。


    “閣……老……”


    “完了,沒希望呐!”錢謙益長歎。


    是啊,自己這次督師出征本來對鄭森還是寄以厚望的。以為憑借鎮海軍三萬虎賁,一路急行,怎麽著也能趕在孫元之前將北京城給搶下來。


    隻要自己這個學生先入北京為王,有了這份潑天也似的功勞,依仗鎮海軍的軍委,朝廷對自己也會客客氣氣,自己在內閣中也能挺直了腰杆於馬、阮二人鼎足而三。


    於是,他過江之後,一直落到諸路北伐大軍之後,默默等著。等著鄭森大軍抵達京城,然後再一口氣趕過去,進駐鎮軍,將這一絕世功勞拿到手上。


    這本是一條妙計,可歎的是他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馬士英那頭老狐狸。


    馬瑤草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竟事先籠絡了鄭一官,在關鍵時刻派馬寶奪了鎮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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