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宮裏的事, 宮裏的娘娘齊齊保持了沉默。


    小燕子這一次打得可不輕,原本就被和敬踢得七葷八素的, 又接連板子上身,縱使她有武藝在身, 從小皮糙肉厚的,現下也吃不消。好在行刑的侍衛念在小燕子好歹是皇上心頭肉的份上,吃不準皇上的心意,便不敢下死手——萬一皇上事後心疼了,到時候還不是他們的錯——打的時候便了留了手,縱是這樣,小燕子也直直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方下地, 這還是永琪他們每日裏湯藥補品不要錢地灌的結果。這是後話。


    老乾在長春宮呆了一天一夜, 方長歎一聲,回了承乾宮。第二日和敬見他的時候,兩人的眼圈都有些濕意。


    “這一次,是小燕子做的過了······”孩子再過分, 終究是自己的骨肉, 打也罷,罵也罷,氣也罷,都撇不開這骨肉親情。老乾事後的心疼果然一絲絲慢慢冒出來。


    “皇阿瑪,這事就這麽算了嗎?”和敬眼中一冷。


    “那還能怎麽樣···打了那麽多下,也夠她受得了,難不成還真處死不成?”老乾聽說小燕子幾乎被打個半死, 現在還昏迷不醒。隻是對小燕子的怒氣猶在,心疼是有,但也沒到願意去看望她的地步。這次小燕子生生揭開了老乾心中的傷疤,老乾現在對小燕子簡直是又怒又恨,又憐又氣。


    和敬沉默了,一個格格,一個受寵的格格,還真不能說處死就處死。和敬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隻是這股氣······


    “按律,皇室宗親犯了罪,是要交宗人府審查的······”話剛到嘴邊,生生咽下去了。若這麽說出來,老乾必定會覺得和敬過於狠毒和咄咄逼人。和敬雖然氣急,卻並不糊塗。何況,小燕子現在半死不活的,老乾也必不會讓她去送死。


    “我要讓她跪在長春宮外對我額娘三跪九叩!”和敬不甘心道。


    “那是自然,好歹也是她的皇額娘!”老乾滿口應道,隻恨不能補償和敬什麽。“你額娘的那些東西,朕命人好好收拾修補了,隻是那副畫卷······”


    慧賢的畫像已經被徹底撕裂,臉上的黑印也無法徹底消除。這幅畫已經不能再擺出來了。


    和敬可不會關心這幅畫,這次成功地將慧賢的畫像從長春宮擠出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是唯一一件讓和敬欣慰的事了。


    “朕還會把小燕子禁足三個月,以後也會嚴加看管她。”


    和敬垂目了,這也難消她心頭之恨。隻是對著老乾,也隻能做到這個份上。


    之後,老乾又找了個借口升了額駙的爵位和俸祿,又破例封了和敬年幼的長子貝子的封號。


    和敬知道這是老乾對她的愧疚和補償,倒也不再說什麽,明麵上就放下這件事了。暗下裏,和敬眼中精光一閃,哪有這麽巧的事,她剛到長春宮,小燕子就跟來了,平時可沒聽說過小燕子對長春宮有什麽特別的興趣。若說這件事完全是無意間發生的,和敬死也不信。


    和敬挑挑眉毛:小燕子隆寵之盛,自然有人看不順眼。可是,想借她的手對付小燕子,她可沒那麽蠢!


    這事是誰在背後搗鬼?按理說,這宮中哪個娘娘都有嫌疑,不過,她的目光還是放在了要緊的幾個人身上。誰從中得到的便宜最大,那麽誰的嫌疑便最大!和敬反複忖度,對宮裏的事情暗暗留了心眼。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小燕子一消停,後宮便太平了,連永琪他們幾個人也隻顧著日日去漱芳齋探望,恨不得紮根在那裏。後宮一時間竟風平浪靜。


    老乾消沉了幾日,又重新翻牌子。他縱然是再懷念孝賢和慧賢,也不可能要求他一個皇帝為這兩個女人守身如玉吧!真情?肯定是有的,隻是這份真情有多廉價,誰也不知道。說他愛慧賢吧,誰也不會否認。但可別忘了,他老乾在大明湖邊與夏雨荷心心相印、海誓山盟的時候,慧賢還沒死呢!夏雨荷還口口聲聲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情呢!誰知道!


    令妃越發比以前溫柔嫵媚了,夜夜化為一攤春水,讓老乾恨不得溶在上麵。延禧宮又恢複了往日的春光。


    “皇上,小燕子這個孩子真的很讓人失望!完全辜負了皇上對她的一片期望。”令妃趴在老乾胸口柔情蜜意道。


    “可不是嘛!朕真後悔沒有好好教導她,讓她闖下這般大禍。”老乾果然沒有明白令妃話中有話,一副深有所感的樣子。


    “唉,三公主這次真的傷透了心。皇上準備該怎麽處置這個小燕子?”令妃試探道。


    “還能怎麽樣?打得這麽嚴重,也算給個教訓了。”


    “還是皇上疼惜孩子!”令妃掐白了自己的手。這次她不能急躁,慢慢來。老乾知道她與小燕子之間有矛盾,現在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問得急了,又要惹得老乾反感了:“皇上,小燕子傷得這麽嚴重,皇上要不要去看看她?”


    老乾一頓:“還是算了吧。讓她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明白!”


    令妃便吃不準老乾的心意了。


    坤寧宮依然一如既往,按著以前的低調行事。平日裏有什麽賞賜,那拉依舊按例每宮一份,每個格格一樣,並沒有因為漱芳齋可能的失寵就做出什麽反應。


    老乾也照舊常來坤寧宮。不同於令妃刻意營造出的曖昧氣氛,那拉還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在自己這一畝三分田裏,圈出一個家的溫馨。


    老乾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對著那拉長籲短歎,倒豆子一樣大談初戀情懷,今生摯愛,緬懷過往,憶苦思甜,彈指間幾十年時間一晃而過,老乾沉浸在深深的腦補中。


    那拉翻翻眼皮子,不留痕跡地打了個嗬欠,繼續做凝神傾聽狀,心中卻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她已經派大侄子博爾普盯著龍源樓了,一旦有白吟霜的消息,立即過來匯報;多隆又與蘭馨見過幾次,看樣子對蘭馨很有好感。不過好在這個小子還算知禮,都是在京中年輕子弟聚會的時候偷看幾眼,不像福家兄弟和皓禎那樣,在宮闈中就拉拉扯扯。那拉自嘲一笑,與這些人待久了,都忘記正常人是什麽樣了。是個貴族子弟都不好做出這般無恥的事吧。宵想她蘭馨,再看看吧。


    那拉又悄悄打了個嗬欠:這個人怎麽還沒說完?嗯,永d這些日子果然開朗了不少,還是出去長長見識的好······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皇額娘早安!”和敬進宮給那拉請安,情緒依然還很消沉。


    “三公主見過皇上了吧?”


    “還沒,皇阿瑪在接見大臣。”


    兩人又不鹹不淡地扯了幾句,屋內的氣氛就有些僵下來。


    和敬便要告辭。


    “三公主,我已經奏請皇上將長春宮劃為宮內的禁地,除了老佛爺,皇上和三公主外,其他人一概不準進去。”那拉開口。


    和敬猛地抬頭,眼圈有些紅了,她沒想到那拉會這麽做。那拉好歹是皇後,後宮之主,這後宮有什麽地方不可以去的?她這樣大方地將自己退出了那個圈子,直直宣告了別人孝賢的特殊地位,這簡直是給極了孝賢的尊敬和麵子,也保留了老乾和和敬這一片心中的淨土。


    和敬震動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方展顏笑道:“多謝皇額娘!”


    這一聲“皇額娘”也多了幾分真摯。


    那拉點點頭:“這沒什麽,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悶。”


    和敬鼻子又一酸。


    兩人雖未多說話,屋內卻多了幾分暖意。


    “皇額娘···”和敬突然慢慢問道:“小燕子進宮後,她的存在,妨礙了誰?小燕子在宮裏最大的敵人,是誰?”


    和敬冷眼觀察了一陣,對小燕子幸災樂禍的大有人在,嬪妃的起起伏伏小動作不少,隻有那拉一直安安穩穩,處變不驚。而且,由於大家吃不準老乾今後對小燕子的態度,一度對漱芳齋若即若離,到了那拉這裏,還是公事公辦,並無喜怒遠近的變化,尤其是那拉幾十年以來耿直的形象深入人心,若說她會耍什麽心眼,連和敬也不大會相信。


    那拉微一凜神,和敬懷疑上什麽了。不過,她能這般問她,說明了和敬還是相信她的。


    若說小燕子在宮裏妨礙了誰,那人可就多了,誰人不是看著小燕子的囂張心下癢癢的。不過這次的事情,那拉就懷疑是令妃暗中搗的鬼。小燕子的存在,對令妃的影響最大,這不,小燕子剛一消沉,令妃立馬就抖起來了。這其中的貓膩,和敬怎麽會看不到?不過,其他人顯然也不能完全避嫌,比如說愉妃,再比如說其他想嫁禍他人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現在和敬這樣問她,顯然是想證實什麽。不過,那拉與令妃的敵對,在宮中也不算什麽秘密,她若此時對令妃落井下石,明顯是落了下乘,和敬即使現在相信,事後也會懷疑那拉是不是公報私仇。聰明人從來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人壞話的。


    那拉便苦笑道:“三公主,你這問題可是讓我為難。”


    “怎麽會為難呢?”和敬盯著那拉的眼睛,認真道:“隻求皇額娘讓我解惑。”


    那拉搖搖頭:“說實話,我也覺得這次的事情很蹊蹺,心中也有很多的疑惑。在宮中眼熱小燕子的人太多,三公主這樣問,我若是猜錯了,豈不平白冤枉了好人?而且···”那拉頓一下:“你想,我現在大可說一個我最討厭的人出來,豈不是更好?”


    和敬笑歎道:“皇額娘說話還是這麽直接!我相信皇額娘的為人,不然也不會問您了。”


    那拉擺擺手:“話雖這麽說,可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前,我也不會隨便指責人的。你既是這麽相信我,我更是不敢輕易下結論了。怕冤枉了人是一方麵,萬一誤導了三公主的判斷也會讓我過意不去的。”


    和敬遂點點頭,不再勉強,隻是歎道:“皇額娘真是個厚道人!”


    不管和敬懷疑的是誰,那拉知道,她與和敬的關係總算徹底融洽了,消除了因她做上皇後而帶來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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