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這幾日跟著羅刹鬼子日日跑著京城裏東正教堂去看進程,以示大清朝對友邦的重視。戶部和理藩院的大臣將羅刹國的國書翻來覆去的研究,企圖在他們回程前為皇帝擬出一個最合適的回複,爭取最大的利益和最小的付出。當然,羅刹國的人也是這麽想得。


    特使義傑斯是一位天生的商人,他擅長推銷商品,不論是腐爛的羊皮還是生鏽的馬蹄鐵,他都可以賣給合適的對象以合適的價錢。所以他才被沙皇彼得一世招攬來全權負責對大清朝的談判工作。他知道談判的首要任務就對敵人知己知彼,書中自有黃金屋這句清國諺語很正確,讀孫子兵法對他的貿易談判技巧的提高有不可替代的幫助。


    所以,他每天裝作大舌頭跟著清國的皇子四處轉悠,卻一在打探清國皇帝對《尼布楚條約》和兩國未定界的態度,沙皇得到消息,清國的西北邊境告急,且清國這幾年一直發生了大饑荒,若是能知道清國的國庫虛實,那麽再談判,就有十足的把握了。


    彼得一世是位英明的君主,值得自己追隨,所以義傑斯放棄了自己荷蘭的國籍,在莫斯科寒冷的郊外買了一座大房子安家。為了引渡居住在鄂嫩河畔的“羅刹國叛民”布裏亞特人和溫科特人,釋放羅刹國以往的被俘人員跑到了遙遠的清國來。


    這些天他一直在探明清國各地商品行情,外國商人來這邊的經商情況,以及羅刹國貨物在中國的銷售情況,他甚至派了探子打著置辦地產的名義偷偷“偵察”黑龍江流域的情況。


    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康熙皇帝的大兒子是個漂亮的年輕人,有著身為皇子的傲慢和自得,隻要自己多結巴幾句,多用肯定期盼的目光看向他,總是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恭維和奉承總是會讓人無法看清周圍,而那個年輕的皇子單純的不比張白紙強多少,而義傑斯不過是個鞋匠的兒子,他有今天的地位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他想,自己的任務很快就能圓滿完成了。


    直到那位皇子開始把他的幼弟帶在身邊,義傑斯才發現自己的輕敵。憨直的大皇子對那幼弟寵愛有加,雖然還不到言聽計從,卻也是句句入耳,而那小皇子一開始就對自己處處忌憚,這讓義傑斯難受極了。


    本來輪不到胤禩插手理藩院的外事,隻是大阿哥這些日子回來臉色日好,對那羅刹鬼子的讚許之言是越來越多的,胤禩不得不開始懷疑那狡猾的金毛羅刹人給自己大哥灌了好多碗迷湯,讓他失了魂。大阿哥失了魂沒什麽,可是理藩院的大人們手裏多了些稀罕物件,胤禩就開始提高了警惕。若是讓這羅刹鬼子賄賂了那些窮京官兒,難保他們不在議事時出些昏招,到時再想挽救可就來不及了。


    於是胤禩挑了個大阿哥高興的日子,磨著他把羅刹國的國書給自己看了看,看完胤禩心裏暗罵他們無恥!那些所謂叛離的人是被羅刹國壓迫的大清子孫,他們回來是投歸故國,是大清的榮耀,若是把他們送回去,以後大清的名聲還要不要?


    胤禩知道皇阿瑪最近的心思都在推廣番麥,平定西北上,對羅刹國,他可沒有很上心,可是胤禩知道以後他們都是問題,等到幾年後平定西北的時候,羅刹國可沒少找麻煩,不若現在就采取措施?


    康熙皇帝正得了戴本孝為冒襄作的《菊石相對圖》,康熙一向喜歡他的作品,宮裏收著全本的《象外意中圖卷》,年初的時候這位畫家去世了,隻留下了《菊石相對圖》。皇帝拉著卷軸,細細觀看那細膩的筆觸,心裏隻是可惜自己的三兒子不在,沒人可以跟自己一同欣賞這美麗的作品,心裏很是遺憾,待要派人去尋太子,內侍卻來回話說太子今日去理藩院接待羅刹人去了。外麵卻傳話說八阿哥求見。


    胤禩進去的時候就看見小內侍們舉著一副畫作,皇阿瑪正拿著西洋的放大鏡仔細觀看,胤禩跪下請了安,才起來就被康熙喚過去一同看那副畫。


    :“八阿哥,你來看看,這可是《菊石相對圖》啊!”康熙激動地說著,並不指望得到相同的響應,胤禩低頭瞧了瞧,山坡之上的奇石旁,秋菊盛開,一枯枝高挑,其上小雀正回頭顧盼,嗚叫聲聲。


    他知道自己皇阿瑪的眼光,此刻必定在心裏暗恨三哥不在,無人是他知音。當下笑了笑,脆生生地說:“皇阿瑪,兒子聞說戴先生師承陳淳之法,多用水墨,蒼勁無脂粉氣,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康熙抬頭驚訝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平時並不覺得他多麽喜歡這些的,想不到他也有所涉獵。


    :“原來八阿哥你也愛畫兒啊?“康熙一向喜歡自己兒子博聞廣見,此刻發現兒子句句在點子上,心裏很是高興。


    :“回皇阿瑪話,兒子不過略略謬言,哪敢當得個愛字?何況兒子身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自當為國盡忠為父盡孝,哪有愛畫的閑心?”胤禩故意把後麵幾個字咬得重重的。


    康熙果然起了好奇之心:“那不知道八阿哥你打算如何為國盡忠為朕盡孝啊?”


    :“回皇阿瑪,兒子聽說那羅刹國的使者來了京城,成日在四處轉悠,兒子懇請皇阿瑪讓那些羅刹人見識下我大清朝的國威,免得墮了我們的名聲,叫那羅刹國的小瞧了咱們!”


    “原來八阿哥你有這雄心,果然是朕的好兒子,隻是你要如何安排他們見識我大清朝的國威呢?”康熙早已發現自己的幾個大兒子都被那羅刹國的使者忽悠地團團轉,隻是難得有機會這樣鍛煉兒子,他也就沒有插手,任由事情發展。那些理藩院的收受賄賂他不是不知道,隻是想留著在適當時機發難,取得最佳效果。但這不表示他對這些情況無知無覺,是以現在越發對這個兒子起了愛惜之心。


    “兒子不知”胤禩坦然無懼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不想太早把自己的才華暴露在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麵前,兒子太優秀,老子還是有壓力的。


    康熙似乎被哽了一下:“八阿哥不知道?”他的語音拖得長長地,帶著一點不相信和慍怒,康熙是個明君,不論是他自己還是旁人都不會否認這件事,隻是明君更加受不了這種理直氣壯的無能。自從大阿哥帶著這個兒子發現番麥,他就對這個小兒子格外上心,想著要大阿哥是武將,三阿哥是文臣,四阿哥還看不出來,這老八足可以內廷行走,參知軍機。


    平日對他又多了幾分關注,時時為這孩子的聰敏而得意,誰料得他今天給了皇帝一個多驚喜的開頭之後又是一個多失望的過程。


    :“回皇阿瑪的話,兒子看皇阿瑪喜歡的這幅畫,筆力雄健蒼勁、水墨揮灑淋漓。果然十分出色。皇阿瑪你看你他的坡麵及奇石是以淡墨渲染的,質感豐富。那一支菊花又寫意生動,用筆酣暢。,兼工帶寫,筆法細致。可是再想想若是沒有為賓的淡墨坡麵哪裏顯得出為主的菊花傲霜之意?”


    康熙仿佛這一刻重新認識了自己這個小兒子,他就站在自己麵前,如一杆青竹,正是淩雲破空時,卻肯這般低頭看到腳下的土地實屬難得。不由放柔的聲音,把心裏剛才那一絲不滿意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擺了擺手,康熙知道自己今天已經得到了很令人得意的答案,相比於大阿哥的率直。皇太子的堅定,康熙覺得自己的小兒子聰明的過分,隻是偏於溫文,缺少霸氣,可是當今的治世,霸氣的皇子可不是社稷之福!


    當天,理藩院的大學士就被召進宮裏,細細談了番政務,第二天,大清國的皇帝就在正殿招待了羅刹國的國使。


    理藩院就他們提出的要求和其他有關事項答複說:


    關於劃分蒙古地區北部邊境的國界問題,待定;


    大清國國不能接受俄國提出的送回“叛離”俄境的溫科特人和布裏亞特人的無理要求,至於羅刹國被俘人員願意返國的,業已遣回,留在大清國國內的都是本人已經歸順天朝了的,天朝沒有必要歸還自己的子民;


    大清國國不同意羅刹國僑民在中國建立教堂;


    今後羅刹國國派遣使臣來華,人員限二百人,如由邊境統領派出則限五十人。


    當大學士等將羅刹國使節“進貢奏章”翻譯進呈時,康熙皇帝特地施恩說:“外藩朝貢,雖屬盛事,恐傳至後世,未必不因此反生事端。總之,中國安寧,則外事不作,故當以培養元氣為根本要務。”然後對他們大賞特賞。


    胤禩看著皇阿瑪接手了理藩院的功夫,非常高興,他也樂意京城看見太子借機為難大阿哥,就算羅刹國多麽重要,至於讓大哥每天呆那裏嗎?還讓那些羅刹國人多停留這麽長時間,想想,應該找個時間去問問,小九的鋪子怎麽了,回京後就忙了,沒有過問過這件事,若是小九能夠跟他外公合作愉快的話,自己塞幾個人去邊境打探羅刹國的底細一點都不難。


    胤禩從德妃娘娘那得到自己四哥捎回來的禮物的時候,非常奇怪,什麽時候自己跟四哥這麽好了?


    還沒等他想明白呢,雷發達就病逝了。


    雷發達是誰?雷發達是康熙初年就應召進京的,皇帝親封的工部“樣式房”掌案,三十年來,皇宮的翻新、改造、擴建都是他的手筆,這樣能幹的人,卻在七十五歲的時候,突然病逝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嗬嗬


    雖然俺是冷文,可是為了親們,俺會加油~~


    謝謝啦啦的長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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