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的的不敢居功,山東受災,本來是要停了米糧出入的,這些人都是從河北趕過來的學子,他們有封陳情書遞了進來,還請皇上禦覽。”那縣令把陳情書送了上來,康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再抬起頭,康熙沉聲下令:“叫那幾位學子過來。”


    站在下麵行禮的學子們衣擺下還有未洗盡的泥印,頸脖上殘留著汗漬,可臉上那股子精氣神著實打動人。


    :“你們皆是書院的學子,為何會來這邊修堤?”


    康熙毫不客氣地發話了,那領頭的藍衫學子恭恭敬敬彎下腰:“學生們是漳南書院的學子,河北山東唇齒間,如今山東受難,如何能袖手?”


    :“既是學生,就該在<b>13看網</b>,如何來做這等苦役?可見你的話不盡實處!”


    康熙並不是個好說服的人,那封陳情書隻是加重了他的疑慮而已,自己南巡帶回了幾名內廷舉人,今年還賞了他們應試的機會,隻怕天下功利之人都指望著朕提拔呢,這樣沽名釣譽之徒,不可不防!


    那領頭的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書院的院長顏元先生曾手書一副對聯勉力我等,上聯是:聊存孔緒,勵習行,脫去鄉願、禪宗、訓詁、帖括之套;下聯是:恭體天心,學經濟,斡旋人才、政事、道統、氣數之機。先生之意,不過是告訴我們繼承聖人遺業,不光是坐而論道,最重要的是要學習經世濟民的本領,把握人才、政事、道統和命運的關鍵,做一個“格致誠正之功,修齊治平之務”的有用人才。有利國家有利百姓才是聖人的心願。”


    康熙看著他,並沒有接話,那領頭的人又開口了:“當年於成龍大人設立書院就是希望有人能像他一般為國鞠躬盡瘁。我們覥顏無人能在朝憂於民,在野如何不能出力?何況當日我們書院也是受了他人的援助才挺過了難關,如今百姓遭災,我等豈能坐視?雖然沒有銀錢賑災,過來出力修修堤壩有何難處?”


    康熙聽到這裏,好奇心更重了,從來漢人重讀書,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什麽書院,竟然叫人幹體力活?


    :“你們書院的先生,顏元我也聽過,不過是個屢試不第的窮酸罷了,你們跟在他,隻怕沒了前程啊!”


    領頭的人聽見這句話,望望旁邊的人,眾人眼裏都多了些笑意,後麵一個矮個子的上前回話:


    “皇上,朱子曾做不自棄文,未見得批朱著紫才能有益於人,一磚一瓦皆是可用之物,不敢說天生我材必有用,但能踐行誌願亦是無憾!”


    康熙拈著胡子,轉過頭用滿語對侍衛說:“請皇太子過來,讓四貝勒十三阿哥都過來。”侍衛領命而去,低著頭的學子中有些微微晃了下腦袋。


    太子貝勒們過來了,康熙把自己默記下來的對聯寫了出來,讓他們談談感想,皇太子不過曬然一笑:“這是國家的福氣,隻是看低了朝廷作育英才的本心,倒叫人平白小看了去!”


    說完衝著康熙躬身:“皇阿瑪,草野有心報國是好事,隻是不可失了規範,還是要擬定個章程,不然平白添的些不美反而讓無辜者手牽連。”


    在座的沒有笨蛋,皇太子的言外之意大家都聽了出來,便是在心裏讚賞的四阿哥也開始自愧,自己不過還在感歎滄海遺珠不能為人所用,二哥已經想到了如何防止明珠暗投的遺憾,果然為君者同為臣者大有不同。


    十三阿哥張大了眼睛,裏麵寫滿了純良:“原來你們是學子啊,一點都看不出來,想不到你們這般能幹。”轉頭看看康熙:“皇阿瑪,他們這樣厲害,你怎麽不賞他們呢?”


    康熙斜了十三阿哥一眼:“這是他們分內事,有何好賞的?”


    下麵的人得了這樣一句話,臉上一點沒不愉快,領頭那人拱拱手:“不知道皇上還有什麽吩咐?堤上工程甚是緊張,還請皇上允了我等繼續!”


    穿著長衫的學子們繼續在堤上忙碌著,而漳南書院的詳細報告已經飛馬送到了康熙的案前,康熙仔仔細細把顏元提倡的所謂三事、六府、三物看了一遍,轉手遞給皇太子:“你看看,草野之人,尚且有萬世之心,你身為太子,焉可為區區小處而自疑?”


    皇太子愣了愣:“皇阿瑪,你真的要處置索額圖嗎?”


    康熙淡淡看著皇太子:“莫非到了今時今日,你還指望別人來給你壯聲勢嗎?那等朕大行後,這江山隻怕要換人來坐坐了!”


    皇太子臉上白了些,可還是挺直了身子:“兒子懂了,皇阿瑪且看著,兒子定不墮了皇阿瑪的名聲!”


    康熙的眸色深了些:“這是祖宗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江山,你可得守住了!隻能開疆守土,把基業傳下去!其他的都是罪!”


    皇太子咬咬牙,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磕了個頭:“兒子明白了,再不叫您這般勞神!”


    康熙扶起了皇太子:“自古鬥米恩升米仇,滿大臣是朝廷的根基,可是要想令行禁止,漢人就非用不可!大比考出來的怎比得上民間訪出來的忠心呢?”


    皇太子回握住康熙的手,心裏滿滿當當都是雄心壯誌,卻漏看了康熙眼底的深意,鬥米恩升米仇的人,又豈止是臣下?父子兄弟莫不皆然。


    康熙父子對談的時候,四阿哥同十三阿哥也在圍爐品茶,十三阿哥親自執壺,泡的正是京裏剛送過來的鍋焙茶,四阿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點點頭。


    十三阿哥歎口氣:“大哥做事果然直接,咱們四個人就選了四樣茶,生怕不踩著兄弟,就顯不出來他最孝敬了?”


    四阿哥沒接話,鍋焙茶每年都進的不多,十幾包而已,皇阿瑪不太愛用,可是自己就愛這不輕浮的紮實味道,皇阿瑪的龍井,皇太子的青城芽茶都不是新茶,卻對他們的胃口。


    十三阿哥不喜茶,送過來的珠蘭茶清香清淡,不討人厭。會有這邊玲瓏心思的人,定然不是直郡王那個二愣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四阿哥一點解釋給十三阿哥聽的意思都沒有,對著手足,這樣駑鈍,提醒他幹嘛?


    第二日出了山東,直奔河北,康熙一步也不肯停留,輕舟幾葉,萬重山壑那邊,是江南,而舟上作陪的人,多了一個顏元,漳南書院的院長!


    巡撫趙申喬是出了名的清官能吏,康熙對著他,飯都多吃了一大碗,去年擔任布政使的時候,收到手裏的貼解費隻花了一半,省下來的兩千多兩銀子,他拿火漆封號,送給了繼任人,隻求他勿要擾民!


    這樣的人,得不了皇帝的青目,遇到的必定是昏君,但趙申喬最讓康熙高興的是,他去湖南查紅苗屠民案,一把拉下了郭琇、金璽這兩個讓康熙看不慣很久的人!高士奇就是被這幾個人拉下馬的,康熙可沒忘記這份仇呢!於是趙申喬連升幾級,直接外放做了巡撫。


    交到趙申喬手裏的湖南,私征是正賦的好幾倍,錢糧火耗是它省的翻番,可是兩湖兩廣,是漢人把持著的,康熙不好直接出手,就是出手,也屢屢失敗。


    趙申喬到任一年,拚著同同年同榜撕破臉,力減加耗,盡革私征,務使流亡者返回鄉裏,專心務農。如今呈上來的表現,讓康熙的賞識又多了好幾分,拉著皇太子的手,指給他看,這是朕留給你的顧命之臣,務必要記牢啊!


    趙申喬激動地連胡子都顫抖起來,腦門磕紅了,昔日金殿上洋洋灑灑長篇大論的趙申喬,此刻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了。


    皇太子溫文地扶起了這位老臣,客客氣氣說了好多勉勵的話,讓康熙聽著舒服,趙申喬聽著更舒服,離開蘇州的時候,皇太子挨著康熙,隻覺得又回到了最幸福的以往。可再看看旁邊眼底都是精明的弟弟們,皇太子還是逼迫自己從美夢中醒過來,以後的路,不會好走。


    接到康熙聖旨的何焯十分驚訝,自己是內廷的舉人,不是玩意啊!為什麽要去八貝勒府上幹活?還是教八貝勒寫字?


    八貝勒不是小孩子啊,他自己都有孩子啊,這麽大的貝勒為什麽還要特地找個老師學書法啊?


    那我該怎麽教他啊?他是貝勒爺啊,我隻是個小舉人啊!!他不肯寫怎麽辦?他不聽我的怎麽辦?皇帝回來要考察學習效果怎麽辦?我不想像徐前輩那樣倒黴啊!!


    內心咆哮著的何焯一點也沒有膽子抗旨,他甚至虛偽地大聲謝恩,重重磕了個頭,就乖乖跟著傳旨內侍去了八貝勒府,連同蔣廷錫抱怨的功夫都沒有,據說包袱有專人收拾!


    接到旨意和老師的八貝勒也傻了啊,自個這輩子很認真寫字了有木有?每天都在對著法帖練習有木有?皇阿瑪你臨走前還誇過我的字大有進步有木有?怎麽又把這個何焯派了過來啊?


    雖然他很有用,很聽話,可是兒子我最近不想找老師啊!!我這邊一大攤子事情等著人處理啊,您派個老師來很浪費我的精力時間有木有!!


    自己不是重生了嗎?怎麽曆史這樣奇怪的重演了?當然,比起裕親王的去世,八貝勒更願意多個書房擺設!


    滿心沮喪的八貝勒,還是讓人收拾了一間書房給何焯,精心布置起來,也派了伶俐的人跟著他,愁眉苦臉的八貝勒跑到十阿哥的演武場,掄起狼牙棒打垮了好幾個木樁,才有心情收拾表情去接待何焯。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最近俺很不錯吧!


    請不要客氣,大力的表揚我!!


    留言是俺的動力啊!!


    那個,這幾章都在為最後擊潰皇太子做準備,伏線很多,大家不要計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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