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貝勒頓時覺得自己的牙根開始疼了,用腳趾頭想就能想出來,額娘病著,自己病重的弘時主動去招惹四貝勒的幾率幾乎為零,不必四貝勒突然失心瘋了跳大神來的可能性大,那麽,病歪歪的弘時肯定是被四哥遷怒了!


    已經死了一個兒子了,剩下這根獨苗還不愛惜,性子古怪成這樣,真是常人不可揣測!拿著條子,挺燙手的,說實話八貝勒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勸才好,


    再說了,八貝勒也沒覺得自己說話在四貝勒麵前有幾分作用,親娘親弟弟都不認的主,他會跟誰講情麵啊?萬一一個言差語錯,人沒救下來兩兄弟傷了和氣是小事,要是惹急了四貝勒,一頓板子打死了弘時,自己可就難受了啊!


    把條子塞進袖子了,八貝勒隻管吃酒吃菜,撿些不相幹的話題跟四貝勒天南海北的胡扯,四貝勒在家鬱結的久了,家裏人個個都畏懼他發脾氣,哪裏有人敢隨意找他說話?難得有人陪他,心思也放開了一些。


    兄弟二人正喝著,一個捧壺的婢女不小心潑灑了些酒水,正好濺到二人身上,那婢女忙跪下請罪,八貝勒哪裏肯讓人為這點子小事受罰?擺著手說沒事,四貝勒臉上有些難看,八貝勒也勸開了。


    然後裏麵福晉便搖搖擺擺出來,親自捧了衣衫請二位到偏房去換,八貝勒頓時明白,這是福晉親自來求懇了,心裏歎口氣。


    偏房裏,果然進來的侍婢們都跪下了,小聲求著八貝勒:“主子,求您救救三阿哥吧,我們爺罰他跪了一天了,水米不曾打牙,他還病著呢,誰求情都不管用,若是再拖下去,隻怕他也撐不住了!”


    看著眼淚汪汪的侍婢,八貝勒想起了當年弘時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笑嘻嘻喊自己八叔的模樣,真的過繼過來以後,他也真心實意喊過自己阿瑪,自己不過弘旺一個親兒子,當年得了弘時對他真的不壞,雖然他是四哥的孩子,可同自己更處得來。


    換好了衣服,八貝勒輕輕地說:“告訴你們福晉,爺盡力吧女配修仙記。”


    走出去,四貝勒已經端起了杯子等著自己,八貝勒整整衣襟過去,笑著說:“光咱們喝酒挺無趣的,大侄子呢?好全了沒有?好全了也叫出來陪陪弟弟嗎!”


    四貝勒的嘴巴抿成條線,瞄了八貝勒半天才說:“剛才有人去你那裏求情了是吧?”


    八貝勒也不否認:“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怎麽能當沒這回事?四哥,弟弟不是為別人,你房裏那格格的確笨了點,可是孩子無辜啊!才去了一個,我都替你心疼,就剩這一個阿哥了,還不好生看待著?便有多大的錯,也得慢慢罰啊!”


    四貝勒眼裏精光一閃,自從出了事,他知道背後笑話自己的人不少,可當麵這樣說的人,卻隻有八貝勒一個。


    八貝勒也不等他開口,一氣兒要把自己心裏的話說完:“弟弟知道你心裏不服氣,老覺得丟人的是自己,可是四哥,做人隻會這麽想,可得把你累死。這丟人不丟人的不過是虛麵子,誰家沒個二愣子啊?”


    瞧瞧四貝勒沒變臉,八貝勒便接著勸:“可您這一口氣憋著,氣壞的是自己,亂撒氣還好說,拿身邊人撒氣不值當啊!平日知疼著熱的除了身邊人還有誰?傷誰也不能傷他們啊?房裏人是枕邊人,女人如衣服就算了,可兒子是親骨肉啊,別看咱們兄弟多,四哥,你放眼瞧瞧,從太子到大哥他們,哪個子嗣上都不是特別好,可見這子嗣是天意。”


    別的話四貝勒當春風吹過了,可這話的的打進了他的心裏,是啊,太子爺也才倆兒子,大哥就一根獨苗苗,三哥倒是命好,有三個阿哥站住了,還有一個嫡子。


    到了五弟七弟,至於八弟,根本沒有兒子。心裏就漸漸悔意上來,弘昀是個好娃娃,好容易從一個血泡子長到會走路,怎麽就這樣走了呢?


    八貝勒看見四貝勒眼底有些濕意,心知有戲,拿袖子抹抹眼睛:“四哥都不知道弟弟怎麽羨慕你,弟弟也成親四五載了,隻見開花不見結果,每次過來,瞧見兩個侄兒子,不知道心裏多羨慕,弘昀弘時也算是弟弟看著長大的,他一走,弟弟心裏像被人挖了一塊去,誰知道弘時還在挨罰,哥,你就饒了他吧!”


    四貝勒看著弟弟泛紅的眼睛,自己也忍不住心裏的各樣委屈同憤怒了,不過是求神祈福,怎麽會鬧到那麽大動靜?親額娘是日日要找茬的,皇阿瑪瞧見自己也是處處不如人,生個兒子也比別人家的笨,四貝勒一時想左了,不好去罰還臥病的李氏,隻好罰弘時出氣!老子罰兒子天經地義吧,你們再沒話說了吧?


    現在轉念一想,別人都是見不得自己好的,自己還要順著他們的意思,生生害了李氏臥病,拖累死了一個兒子,隻怕剩下這個也要著了道了。


    疲憊地擺擺手:“去把三阿哥抱起來,跟他說,好生養著。”


    八貝勒出口氣,幸好幸好:“哥,讓我瞧瞧孩子吧。”


    四貝勒斜了八貝勒一眼:“瞧瞧倒是可以,不許動歪心思!”


    八貝勒一笑:“原來四哥知道我在動歪心思啊!”


    弘時被抱了過來,一點點娃娃,臉上一片慘白,嘴巴都是青的,八貝勒心裏一歎,伸手接過來:“抱孫不抱子啊,四哥你歇著,我來抱!”


    四貝勒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幹笑了幾聲也就罷了,看看兒子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裏也軟了,自個怎麽就能那麽狠心呢?


    八貝勒哄著娃娃喝了些**,喂了兩口湯水,就知機地讓人把孩子送到裏麵去,又苦勸了四貝勒一盤才走。


    出門的時候,天上正飄著細雨,四貝勒府上的管家送了綢布大傘過來,八貝勒搖搖手:“哪裏就那樣嬌貴了?幾步路,韁繩勒緊點馬上就到了媚骨。”


    府裏幾個小阿哥皆在二門那裏探頭探腦的,八貝勒心情頓時大好,加緊了步子走過來,一人頭上一頓揉搓:“怎麽,想哥哥了?”


    十四阿哥把腦袋掙出來:“誰想你了,我們吃完飯出來遛彎的!”


    八貝勒拉著十四阿哥的辮子說:“你想遛彎是不?走,跟我去你四哥府上,他那地方大,隨便你溜!”


    十四阿哥翻個白眼:“我才不去呢,這天還沒暖和呢,他那裏誰去都是透心涼!他不心疼兒子,我還心疼自個侄兒呢!”


    八貝勒笑了:“喲,在我家玩了這麽久,還記得那邊是你侄兒,親疏你分得倒清楚啊!”


    十四阿哥臉一紅:“四哥不好,我那侄兒可是親的!以前在宮裏見過的,可乖了呢!”


    十四阿哥沒好意思說的是,那時自己也不大,德妃娘娘也疼孫子,弘昀跟自己玩得可好了,再說了,那時無逸殿的阿哥隻有自己有侄兒子,長了輩分多得意啊!


    弘昀走了,前幾日自己進宮,還陪著娘娘掉了好多眼淚的呢,這可不能告訴別人,太丟人了!


    八貝勒也不為難他,摟著弟弟們往裏走:“今晚上吃的高興不?字練好了沒有,練好了明天帶你們去看十阿哥演武,練不好不許吃夜宵!”


    弟弟們簇擁在八貝勒的身邊,細雨落在高高抬起的臉上,眼睛愈見明亮了,演武場,多有意思的去處啊!


    八貝勒的小書房裏,素日福晉都不讓進去的,唯有他貼身的小廝可以進去打掃,但東西連位置都不能挪動,四壁掛得皆是大大小小的輿表,有礦產分布圖,鐵礦分布圖,邊境詳圖,書房正中的大案幾上是西北的沙盤。


    多寶格上沒有珍玩古董,皆是磊磊的書籍,一麵上皆是兵書,從《八陣總述》、《美芹十論》到《太公兵法》、《百戰奇略》、《墨子城守各篇簡注》。


    從《太公兵法》到《乾坤大略》、《太公金匱》、《兵製》,從《潛夫論》到《太公陰謀》、、《策林》、《權書》。


    從《唐太宗李衛公問對》到《握奇經》、《鬼穀子》、《六韜》,各朝各代皆有收錄,十四阿哥自從進了這個書房,就迷上了這些,晚晚自覺在門口等著八貝勒,期待著當天的學習,時不時拎一本當睡前讀物。


    另有幾麵多寶格,擺的是《四時纂要》、《農桑衣食撮要》、《經世民事錄》、《農圃便覽》,還有《折獄龜鑒》《疑獄集》《洗冤集錄》,林林總總,種類繁雜。


    便是九阿哥同十阿哥,也佩服八貝勒,都是一般的阿哥,怎麽他就是比自己強?平平是哥哥,大哥二哥三哥加起來也比不上八哥啊!


    但凡被問起的時候,八貝勒笑笑才說:“說是半部論語治天下,論語不過是聖人的概述,難道真能拿著論語去種地嗎?胸中有丘壑,才能不被人欺,才能料事於前,理事在先。明君古而有之,可經天緯地之才不過是懂得知人善任,隻是天下人脾性不一,能力不齊,豈能個個是奇才?論語尚德,可雞鳴狗盜亦有微用。君子可欺之以方,度量人心度量人品度量人才,光靠論語可不行啊!”


    十四阿哥初聽這番話語,硬是自己在心中給八貝勒背後劃上了金光千條,便是無逸殿裏學問最高的課讀也沒這麽見事透徹啊!至於皇帝?十四阿哥早覺得自己皇阿瑪昏庸了,明君二字不過是臣下的阿諛。


    於是日漸偉岸的十阿哥對著八貝勒仍然保留著以前的習慣,微微弓著背,保持眼睛平視,隻要八貝勒開口,一定側身傾聽,演武場上喊粗喊亮了的嗓子,對八貝勒說話的時候,硬是憋出幾分不易察覺的低沉溫柔極品女仙全文閱讀。


    九阿哥倒是沒發現這些不一樣的地方,他個子高,身量頎長,辦事風風火火,哪裏會注意到哥哥已經略略比自己矮了呢?不過三根指頭的差距,難道矮了就不是哥哥嗎?哥哥總是比自己聰明的,凡事聽他的,沒錯!


    得了八貝勒的囑咐,十阿哥對手下考察的很仔細,時不時就拿本書回去琢磨,有不懂的就問問八貝勒,懂了就拿去收服自己的手下,堅持了一段時間,頗為有用,京裏逐漸傳開了十阿哥的好名聲。


    :“哥,為什麽皇阿瑪不肯打俄羅斯?”十四阿哥問道。


    八貝勒一笑,停了手裏對著沙盤指指點點的小棍子,望了望十阿哥:“你給弟弟說說吧?”


    十阿哥一笑,這個問題放在幾年前,他也會奇怪,可是到了現在,他已經學會去揣測皇帝的用意了。無非是大局的布局,國本的鞏固。任何一場戰爭,都不會是如此簡單地開始。會開戰容易,能夠有能力決定戰爭何時結束,以什麽方式結束,才是真正有能力的領導者。


    一向拙於言辭的十阿哥難得有機會侃侃而談,從國庫的銀兩,談到兵丁的輸送,再談到俄羅斯的局勢,他們擅長的戰術,又分析了如果開戰,軍隊裏漢軍旗同滿軍旗如何分配比例才合理,糧草走那條路才不容易被半路劫走。


    十四阿哥骨子裏流的是八旗的尚武之血,可以前不過紙上談兵,心中隱隱有些羨慕,到了此刻,方明白以往是什麽鼓舞起來自己血脈裏的向往。


    弟弟們興致高,聊著聊著更漏便敲響了,有時八貝勒也心疼他們身子骨,催著催著去睡,可看著弟弟們放光的眼睛,有時八貝勒還是心軟了。


    陪著弟弟們熬了幾個月,八貝勒有些期盼康熙早日歸來了,可康熙還忙著在杭州演武場檢閱八旗,綠旗官兵呢!


    四月,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康熙頒了旨意,詔赦浙江福建兩省死罪以下罪犯,減等發落。二十二日聖駕抵江寧,二十三日遣尚書徐潮祭明太祖陵,二十六日檢閱江寧駐防官兵,招赦安徽、江蘇所屬地方死罪以下罪犯,減等發落。二十七日,康熙帝又赴明太祖陵行禮,然後離開江寧,二十八日在京口檢閱水師。


    消息一個個傳到京裏來,直郡王冷冷笑了,皇阿瑪好興致啊,帶著皇太子四處施恩,隻怕皇太子江南歸來,腰間又多了幾張投名狀。


    還好,咱這裏也有人來投誠,直郡王派了小廝去找那個相麵的:“走,爺要給弟弟們顯擺顯擺!”


    相麵的是誰,正是九龍奪嫡時出盡風頭的張明德,一個江湖術士,得了許多皇子的寵信,甚至敢開口刺殺儲君,這樣的風流人物,微時也不過一布衣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昨兒那一章可能有人覺得累贅,梅文鼎是什麽人物啊?也值得這樣大寫特寫,隻是翻查資料時有所感悟,其實不過是我去了南京大屠殺紀念館之後心裏一點殘念。


    明明我泱泱大國,不缺少有本事的人


    這樣中西結合,在幾何在數學有特殊功勞的人很多,可他們漸漸被人們遺忘


    我們崇拜著西洋的月亮,向往著他國的燦爛,卻常常忘記我們自己本身就已經擁有太陽


    珍惜曆史,珍惜我們的文化,我總相信,我們民族既然可以燦爛五千年


    也絕對不會在下一個五千年失敗,真希望有生之年,得見神龍君臨天下!!


    有萬國來朝,有四方納貢!!


    而屠刀將再沒機會架在我們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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