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自從你母妃去世之後,朕對你關心有加,時時關注,一路拉拔著你成長,又對你委以重任,如今東宮有難,你焉可立場飄忽?你,實在讓朕失望啊!”康熙望著這個兒子,語氣裏是難以言喻的沉重。


    敦貝勒忙跪下來磕頭,口氣比康熙更沉重:“兒子自然明白皇阿瑪的點心栽培?怎麽敢讓皇阿瑪失望?”


    康熙走下去,親自扶起了敦貝勒,目光裏盡是溫情,敦貝勒臉上也滿是感動:“皇阿瑪,在兒子心裏,隻有皇阿瑪的喜樂最為重要!”


    :“嗬嗬,十阿哥也學會說假話了啊!”康熙搖搖頭,語氣裏一點沒輕鬆。


    :“兒子句句屬實,一身精血皆是父母所賜,額娘已經仙逝,兒子心中隻有皇阿瑪最重,一切皆以為皇阿瑪馬首是瞻,安敢有違?”敦貝勒努力讓自己吐詞清楚,放鬆了拳頭,瞪大了眼睛。


    :“是嗎?十阿哥,這話你可做不到!”康熙哼一聲。


    :“兒子明白皇阿瑪的意思,兄弟再親近,越不過皇阿瑪恩重如山,更何況,人情之上更有天理,皇阿瑪君臨天下執掌乾坤,兒子如何能辜負?”敦貝勒的腦袋一直抬著,脊背也挺著。


    :“更何況,兒子不覺得皇阿瑪真心想罰八哥!”敦貝勒胸有成竹的開口了,剛才心裏的疑惑終於清楚了。


    :“哦,這話從何而來?”康熙微微笑了。


    敦貝勒也笑了:“若是皇阿瑪真心罰八哥,拖出去打一頓還靠得住些!八哥身子差,一頓棍子隻怕就去了半條命,再不濟就免了他的差事,便是罰跪,跪在太廟也比在養心殿前好,斷不會有人去那裏,皇阿瑪不過是想有人替八哥求情罷了!做一個罰了他的樣子給旁人看,兒子說的可對?”


    康熙不由得笑得開心了:“不錯,不錯,果然是朕教養出來的好兒子!”


    說著就一把拉起敦貝勒,兩人攜手走到案前。


    康熙推過來一張紙給敦貝勒看


    :“虎伏深山聽風嘯,龍臥淺灘等海潮。


    海到盡頭天做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如日東山能在起,大鵬展翅恨天低。


    誰無虎落平陽日,待我風山再起時。”


    敦貝勒忍不住念出聲音來:“大鵬展翅?皇阿瑪,這是誰的手筆?”


    :“送過來的人說是你大阿哥的假作!”康熙漫不經心地說著,眼睛卻死死盯著敦貝勒的表情。


    敦貝勒嗤笑一聲:“皇阿瑪,不是兒子自誇,兄弟們皆是實實在在四書五經讀遍,上書房裏早起晏眠跟著課讀認真學了十幾年的人,哪裏會有這邊粗俗的東西?”


    康熙吐口氣:“是嗎?難道不正是你大哥心裏的寫照?”


    :“後麵的兒子也知道,什麽鳳還巢,什麽龍騰天,鄉間無知小人掛在嘴邊的俚語皆是這等說法,無事就喜歡自比龍鳳,都以為自己能一步登天,然後左右四顧隨心所欲,皆是凡夫的癡心妄想,皇阿瑪身處高位,自然懂得人生在世豈能事事自專的道理?兒子敢打包票,別說大哥了,就是五哥寫出來的東西,都比這個文雅!”


    敦貝勒看到這張紙,心裏一鬆,這斷不是八哥的手筆,放了心思,便開始侃侃而談,幾乎算口若懸河了!


    :“你說的沒錯,朕也是這般想,隻是你八哥前腳去大阿哥府上勸告他,後腳就有人把這個送到朕麵前,朕不得不深思啊!”康熙絲毫不提自己曾經對八阿哥的猜忌,皇帝的失誤,有必要做出交代嗎?


    :“皇阿瑪,不論是誰,把這張紙交出來的人必定是狼子野心,他構陷皇子,還離間我們父子兄弟的感情,不可輕饒啊!”敦貝勒立刻正色勸告康熙。


    :“朕自然明白,若真是八阿哥有牽扯,這會子你們早套好了招,何必跳出來求情?隻是此事關聯甚多,不是一時半會查得清楚的,少不得委屈你們幾個了,這事,你說交給誰去查比較好?”康熙拍拍兒子的肩膀。


    :“皇阿瑪,兒子覺得此事牽扯甚多,不如請宗人府同內務府一同協查,長輩們德高望重,才能鎮得住場子啊!萬不可交給外姓人,白白汙了皇室的名聲。”敦貝勒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不妥當。”康熙搖搖頭:“雅爾阿江心思粗陋,你皇伯父又臥病在床,哪裏有人可以勝任呢?”


    敦貝勒一臉的不以為然:“皇伯父那裏哪裏是真的病了?”


    康熙一笑:“真的病了假的病了如何?那是朕的長兄,你們的伯父,他有心推脫,難道朕就不能放過他一次?你日後也記著,骨肉血親一家人,何必計較那麽多?”


    敦貝勒不做聲,其實定郡王很適合查這個案子,況且正好可以揪出那個下黑手的人,還能布置自己的人手,多好。


    隻是皇帝為人太陰冷,拿親兒子做筏子查事情,一點招呼不打,實在傷人,敦貝勒才不打算提醒他呢!


    :“你覺得讓你八哥來查如何?他本就管著刑部嗎,現在代理著內務府,名正言順又有能力,正好洗刷自己?”康熙等不到敦貝勒的推薦,隻好自己開口。


    :“皇阿瑪覺得好,兒子自然也覺得好!”敦貝勒想想沒有反駁。


    :“行,待會你去傳朕的旨意,讓八阿哥九阿哥回去,然後你再過來,委任的旨意你幫朕參詳參詳。”康熙笑得很和煦。


    敦貝勒聽了這樣的交代,心裏暗恨康熙為了離間自己兄弟幾個,真是不遺餘力,幸虧哥哥們不愛起疑心,不然一定有想法。


    敏貝勒接了旨意,扶著定郡王站起來:“皇阿瑪可還有別的旨意?”


    敦貝勒搖搖頭,礙於身邊兩個小內侍,不好開口:“皇阿瑪沒有別的旨意了,明兒還是照常!”


    想了想又看看定郡王的有些打顫的腿,要不要提醒哥哥明天可以托病把差事拖一拖,也煞煞皇帝的性子?


    旁邊的內侍卻掏出一個小瓶子:“皇上才剛讓奴才去內庫拿的好藥油,請定郡王拿回去,明兒萬不可誤了早朝。”


    幾個人都愣了,皇帝這是什麽意思?連消帶打,反正就是一個都別想逃過的意思?敏貝勒一把搶過瓶子,打開了聞一聞:“倒是好東西,哥,你拿著。”


    定郡王客客氣氣謝了皇恩,旁邊廂房的哈哈珠子也出來了,駕著他往外走,敏貝勒跪得時間不長,跟在後麵輕輕地罵:“還指望挑撥我吃醋,他想得美!”


    定郡王橫了他一眼,小聲說:“說什麽呢!這裏是皇宮,你有幾個腦袋說他他他的?還不閉嘴?”


    敏貝勒沒了聲音,怏怏地跟著出去了,外頭馬車等了很久,車夫趕上來:“貝勒爺,怎麽才出來啊?”


    敏貝勒不耐煩地說:“急什麽啊?火盆熄了嗎?帶著的披風呢?還不拿出來給王爺披上去?”


    扶著定郡王上了馬車,馬車裏麵被火盆烤的暖和的不得了,定郡王把腿挪過去,這時候才輕聲嘶嘶抱怨:“我的腿都跪麻了,地上真冷,幸虧有人塞了兩個棉墊子給我!”


    敏貝勒湊過去,心疼的摟著定郡王,拿手搓著他的膝蓋:“是小柱子吧?沒白塞給他那麽多銀子,關鍵時候還靠得住!明兒要好好賞他個大紅包!”


    定郡王微微發著抖,半閉著眼睛說:“皇阿瑪今兒把老十留下來,肯定沒安什麽好心?你明兒見了他不許嚷嚷,也別纏著他,這時候咱們還是遠著點好!”


    敏貝勒不服氣地說:“都不知道皇阿瑪抽什麽風!白白罰了你,也不給個說法!”


    :“他是皇帝,難道還要給你交代不成?更何況,我情願不聽他的說法!”定郡王冷冷地盯著火盆裏半明不暗的火,臉色十分的陰晦。


    :“哥,你還沒緩過來嗎?明兒還要早朝,要不你委屈點,靠著迷瞪一會子,到了你府上我抱你進去?”敏貝勒小心地問道。


    外頭的簾子掀開了,小廝端著個盤子進來:“主子,帶著的熱湯可要喝一點?”


    敏貝勒大喜,搶過來,親自端到定郡王口邊:“哥,來,喝一點暖暖胃,吹了半天風,肯定難受。”


    定郡王一笑,接過碗:“你倒想的周全。”


    慢慢把湯喝完,定郡王覺得暖和了點,不由得歎氣道:“幸虧有你,不然可不受罪?說起來,這世上對我這麽好的,也就是你了!真是不知道我前世積了多少福報,才修得你這麽好的弟弟。”


    說著眼圈都有些泛紅,敏貝勒有些不好意思,豎起兩隻眼睛:“哥你難道對我就不好了?搞不好是我做的好事多才有你當我哥哥呢!”


    定郡王也不反駁,微微笑著,反手把敏貝勒摟過來:“放心,我也一輩子對你好,對你最好!”


    第二日,掙紮著上朝的定郡王被康熙單獨留了下來,靜靜聽完了康熙的吩咐,定郡王搖搖頭


    :“兒子不能查這個案子,兒子也不適合查這個案子,其實皇阿瑪有更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保證讓皇阿瑪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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